“那是咱们的掌柜,你找她……”李星话还未说完,就见对方急不可待的举步走了过去,也急忙跟过来。“钰姑娘,这位公子说要找您。”
水铃钰闻言抬头一看,一时之间倒也没认出他。“你是……”
古兰熙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钱袋来,从里头倒出唯一的一枚碎银递给她,温言说道:“这是昨日古某欠姑娘的,不知够不够?”
“你何时欠我的?”水铃钰纳闷的问。
他带着笑意提醒道:“昨儿个姑娘给了古某一包吃食。”
经他一说,她这才认出他来。“啊,原来是你。”昨儿个见他一脸憔悴的模样,今日再见他,倒是神采奕奕,精神十足。“那些吃食不值这么多银子,只要十八文。”说着,她随手把那枚碎银找开,将剩余的钱还给他。
他看也没看就收回钱袋里。
水铃钰正想再说什么时,忽然传来一道热切的呼唤声—
“钰姑娘。”
闻声,她厌烦的轻蹙了下眉,但顷刻间便带上笑容,看向来人,“陈少爷怎么又来了?今儿个是要为少夫人买首饰,还是孝敬哪位长辈?”
陈河平是东风县的富家少爷,年约二十七、八岁,府中已有一妻三妾,替他生下了三个女儿。
一个多月前他遇见水铃钰,惊为天人,对她一见倾心,经常藉着各种理由上首饰坊来找她。
“今儿个我不买首饰,是特地来瞧钰姑娘的。”
陈河平穿着一袭银灰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枚玉佩,他面貌俊秀,一双眼直勾勾盯着水铃钰,那眼里流露出来的倾慕,任谁都瞧得出来。
“我有什么好瞧的,还不是跟其他人一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
水铃钰不是没看出他对她的心思,但她可没打算伏低做小当人妾室,且她最看不惯那些有了妻子却仍不满足,还想再纳妾的男人,冲着这点,她对这陈河平便没啥好感。
当年她离开村子,前来东风县城时,就已决定,将来她若是要嫁人,就要像姨母一样,只嫁给自个儿看上的男人。
庆幸的是,他们村子与大丽王朝其他的地方不一样,不兴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一套,村长曾说—
咱们村子里的闺女个个都是宝,将来你们要嫁的如意郎君可以自个儿找,若是瞧上了谁,只管回来告诉我,我会替你们作主。
“钰姑娘在我眼里可是天仙般的妙人儿,百看不厌的,若是能让我对着钰姑娘看上一辈子,我宁用千金来换。”陈河平堆起暧昧的笑,说得露骨。
水铃菲瞥他一眼,暗自摇头,这男子太轻浮,大姊绝对瞧不上。
第1章(2)
水铃钰笑吟吟的开口,“陈少爷,我知道您这话是在说笑,听听就罢了,倒也不会往心里面去,可这话若是传到您夫人的耳里,怕是要让她伤心了。我听闻陈少爷家的少夫人可是端庄贤淑、秀外慧中,自嫁入陈府,便将府中打理得井井有条,据说连陈老爷和夫人都对这个媳妇儿赞不绝口。”
陈河平脸色微微一僵,旋即干笑道:“哎,我与她是奉父母之命成亲的,娶亲时我连她长啥模样都不晓得,哪里有得选择,幸好芸娘还算明理、识大体,不会计较这种事,且她嫁我多年,迟迟没能替我生下个儿子,她心里也过意不去,想再找个人服侍我。”
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全在表明他若纳她为妾,妻子绝无异议,甚至乐观其成,让她无须担心。
他接着取出一枚玉手镯。“你瞧,这是我家传的镯子,我都没舍得送她,今儿个是特地拿来送给铃钰你的。”他亲昵的唤着她的闺名,扯过她的手想替她戴上。
水铃钰急忙退开,陈河平不死心,想再抓住她的手。
见状,一直在旁没出声的古兰熙出手拦住他。“这位公子请自重。”
“你是谁?”陈河平彷佛这时才发现他的存在,不悦的质问。
“在下姓古,奉劝公子一句,既然家中已有贤妻,何不好好相待,再纳妾室,只会伤了尊夫人的心。”古兰熙诚心相劝。
“铃钰,这人与你是何关系?”陈河平皱起眉头,神色不快。
“这位古公子同陈少爷一样,都只是我云水首饰坊的客人罢了。”她不喜他竟直呼她的闺名,语气有些疏离,话里刻意将他归为客人,不希望他自作多情继续纠缠。
也不知这陈河平是真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还是装作没听懂,他瞪向古兰熙,警告道:“既是客人,就别多管闲事。”
“我是真心劝告。”古兰熙清俊的脸上一派认真。
陈河平嫌恶的挥手。“你管好自家事吧,少去操心别人的事。”他接着再看向水铃钰,转瞬之间又恢复深情款款的模样,拿着那只玉镯子说道:“这镯子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铃钰收下。”
“这镯子太贵重了,我收不起,陈少爷还是拿回去送给您的夫人吧。”她从柜台后方站起身,后退一步,以防他又想强将镯子套到她手上。
“只有这么贵重的镯子才配得起铃钰,你收下吧。”他既然将镯子带出来,就没想再将它带回去,上前一步意图再次替她戴上。
水铃钰将两只手藏到身后,正要出声,就听古兰熙喝斥道—
“既然人家姑娘不愿意收下,这位公子何苦再痴缠不休。”
被当众教训,陈河平顿时恼羞成怒,吼了回去,“你给我闭嘴!李星,给我把这人撵出去。”
因这陈少爷先前在首饰坊里买过一些首饰,给他的赏银不少,因此李星闻言便要上前将古兰熙赶走。
水铃钰眼里滑过一丝恚怒,沉下脸冷声道:“陈少爷,这儿是我的首饰坊,可不是陈府,我的客人容不得别人来驱赶。”
陈河平见她似是有些动了怒,连忙道歉,“是我一时情急僭越了,我明儿个要离开县城一段时日,怕太久不见,你会惦记,所以这才拿了这镯子过来想送你,给你留个念想。”
她的嘴角微微抽动,这人是从哪里瞧出她会惦记他?她皮笑肉不笑的嘲讽道:“陈少爷要去哪儿只管去,这事委实轮不到我来惦记,您不如将镯子送给您明媒正娶的妻子,才是正理。”
古兰熙看出她对于陈河平没有半点心思,见他还要再纠缠下去,遂肃声出言斥道:“堂堂大丈夫这般痴缠一个姑娘家成何体统,不顾念家中发妻,在外招惹别的姑娘,岂是一个丈夫所该为?”
“你……”陈河平气愤的想驳斥,却在见到对方那张脸清俊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凛然的威严时心中一虚,原本要骂出口的话顿时噎在嗓子里。
下一瞬,意识到自个儿竟在这人跟前露了怯意,不由得暗自气恼,可再瞧见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凛凛气势,莫名就生起一股惧怕之意,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回头望见水铃钰仍一脸的疏冷神色,不由恼怒的拂袖而去。
他一走,水铃钰轻吁一口气,莞尔的看向古兰熙,向他道谢,“多谢公子,想不到我撵他撵不走,倒教公子几句话就把他给说走了。”方才她也察觉到这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那一瞬间就连她也下意识屏住了气息。
古兰熙拱手道:“古某只不过仗义直言罢了,姑娘无须放在心上,古某还有事,这便告辞。”
水铃钰亲自送他到门口,望着他颀长的身影离去,想起他适才所说的那些话,对他有了些好感,想来这人应当是个忠于妻子的人。
“古公子方才说的那些话,让人听了倒是挺顺耳的。”水铃菲来到她身边说道。
“你也这么认为?”见妹妹也有同感,水铃钰不禁漾起笑意。
水铃菲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觉得他身分应当不一般。”
知道小妹除了擅武,直觉也颇准,听她这么一说,水铃钰来了兴致。“那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他身上有股……”水铃菲搜肠括肚,才想到比较适当的形容,“威严,像是官家之人。”
“官家之人?”水铃钰有些讶异,方才她留意到他那钱袋里只有唯一的一枚碎银,衣着又很陈旧,丝毫看不出像是官家之人。
水铃菲隐下一句话没告诉姊姊,她还感觉到姊姊与这人似乎还会再有什么纠葛。
半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惊醒了睡梦中的水铃钰,她睁着惺忪的双眼,瞟了眼被风吹得飘动的纱帐,拖着困倦的身子下床,将敞开着的窗子关起来,以免雨水泼洒进来。
关好窗,她再爬回床榻上,一沾枕便睡着了,浑然不知这场深夜突来的大雨,将埋藏在地里的某件东西给曝露了出来,不久将为她带来一场无妄之灾。
翌日一早,雨过天青,水铃钰神清气爽的起床,洗漱好,正准备离开房间去用早膳,这才想起二妹昨日送钱回村子里去了。
二妹除了武功好,也擅长厨艺,因此三姊妹的饭通常都由她来做,这会儿她不在,大妹比她还不善厨艺,她只好自个儿到厨房熬了粥,再简单的炒两道菜,吃完后在桌上留了张纸笺给大妹,让她起床后记得吃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