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不见面?天天都要见的。”
“谁说,你离开八日,我差点儿记不得你的模样。”她的眉头纠在一起,连同他的心也给揪了。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他用食指顺起她的眉头。
“这是哄人呢,上次受箭伤时,也说不会了;离开时,也说不会受伤,讲好五日,结果却拖了整整八日……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都老了。你这个食言而肥的家伙。”
“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害我说那么多狠话,把天蓝她们都给吓坏了。”
“说什么狠话?讲来听听。”
大伤初愈,他其实很累的,但看着她的笑颜、听着她的声音,他舍不得再度闭上眼睛。
“我说,你再不回来,我就卷款潜逃,找个比你更好看、比你更温柔、比你待我更好的男人嫁了,最重要的是,他不会说好五天回来,却整整八天不见人影。”
他笑了,扯动伤口、微疼,但不明所以地,连痛都觉得幸福着。
“没有这种男人,别瞎找了。”
“不试着找找看,怎么确定没有?”
“确定没有、肯定没有,就算有,他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我灭了。”
“这么狠?”
“敢抢我老婆,我能不狠?”
才怪,他只会对自己狠,上次的毒伤才多久,这会儿又差点儿掉了命,她不知道“忠君爱国”、“家国百姓”真有那么重要?
幽幽地,她叹气,“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在了,我怎么办?我不知道你对谁狠,只知道你对我好狠。”
望着她的落寞,他哑口,半晌才济出一句,“对不起。”
“下次……”她咬了咬唇,泪水却冲上眼睛,她瞠大眼睛往上看,尽全力不让泪水往下掉。
他的“下次”与她……再无干系了……
“下次怎样?”他抚上她的脸,他的掌心有一道刀伤,裹着厚厚的棉布,指头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她瘦了、丑了,因为他,这些天寝食不安吗?
“下次我要对你狠一次,让你知道自己多缺心肝。”
“好,你对我狠一次,不对,狠两次、三次,不管你多狠,我都受着。”
他答得真诚,洁英却忍不住飙泪,她是真的要对他耍狠了,是真的要掐断两人之间的联系,真的想要……
越想,泪水越激狂,它们一滴一滴沾在他的指间,一点一点告诉他,她好委屈。
心疼了、不舍了,掌间棉布沾上她的泪,印上一点一点的湿痕,他心急:“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
她摇头,就算他再会……她也照管不到了,那时自有个心仪他的女子,去忧、去烦、去担心着。
抹去泪痕,洁英转开话题。
他们的时间不多,她不想浪费在感伤上面,她要快快乐乐、幸幸福福,要笑容无限。
“知道吗?这几天我老骂你,你耳朵痒不痒?”
“骂我什么?”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在勉强自己快乐,但他选择顺从她的心意。
“我说等你回来,就要揪着你的耳朵,叫你跪算盘,一面跪、一面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说话不算话”,声音要够大,大到庄子里里外外都晓得,大少爷正在被大少奶奶罚。”
“这样很损面子。”
“损面子算什么,我还有后招,让你连里子都损了。”
“什么招?”
“憋你三百天,不教你上我的床。”她斜眉勾勾他,够损了吧!
他失笑,那点被扯动的微疼,化成糖浆蜜了他的心。“到时,你憋坏了,我心疼。”
然后,她也笑了,成功地把心里的痛给压下去。
笑是会感染的,他笑、她也笑;她笑、他更笑,明明两个脸色惨白、黑眼圈浓墨的人,却是笑得满脸幸福。
这时候,洁英才晓得,有一种幸福叫做“你在我身边”。
他裹着棉布的大掌心从她脸庞往下滑,滑到她颈间,一路滑到她手臂前端,握住她的手,认真说道:“洁英,我回来了,我发誓,再也不教你担心。”
她点点头,回握他的手,柔声道:“我信你。”
说完,她打了个呵欠,好累,她靠在他颈间睡了。
第13章(2)
礼王妃到梁家之前,先走了一趟喻府。
她摆明态度:燕家要洁英这个媳妇,绝不放她回喻府。
喻宪廷更不想失去礼王府这个姻亲,竟妥协道:“就让洁英当贵妾吧!”
对于喻谨的妥协,喻明英不屑、喻骅英狂怒,只不过喻宪廷的反应早在喻明英预料之中。
他对礼王妃说道:“梁家那边,王妃先劝劝,如果对方固执,咱们再想办法。”
礼王妃点头,走了一趟梁家,威胁、利诱,她不是个恶毒的女人,但这回面对梁羽珊,却是什么恶毒话都说尽了,无奈梁羽珊固执,一意想嫁入礼王府。
她说:“王妃可以试试,让皇上来逼我交出还魂丹,看到时,我是舍了这条命把环魂丹给烧了,还是交出去。”
她的绝决,让礼王妃不敢轻举妄动。
喻明英很快就晓得梁羽珊的响应,他也不急,再派人与梁羽珊周旋,她的态度依旧坚定。
他不愿意对付一个弱女子,何况是对燕祺渊有救命之恩的女人,只是……过分的坚持让人很为难。
更可恶的是,为了把自己的逼娶行为合理化,为日后礼王府休弃洁英,再娶梁家女这件事找到说法,她居然到处散播洁英不贞的消息。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喻明英送了封信进礼王府,信里面只写三句话,一是“放心”、一是“照梁羽珊所求进行”,最后是“婚礼若能拖上一、两个月,再好不过”。
喻明英的要求并不难办,燕祺渊的伤还没好呢,总得下得了床才能迎娶吧,何况礼王知道喻明英是个有主意的,便让礼王妃照着他的话做。
于是礼王妃向梁家提亲、交换庚帖,并定下婚期,取得另外半颗还魂丹。
吞下丹药,燕祺渊像九命怪猫似地,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复原,那个再生能力啊,让洁英怀疑他生肖是属海星的。
七天下床,第十天时,庄子里陆陆续续有人来拜访。
梁家的事洁英瞒得密不透风,她令庄子上下不得将此事告知燕祺渊。
白轩同意这个安排,伤者需要安心休养,知道这件事,对病人没有好处。
于是所有的人都绝口不提梁羽珊、不提还魂丹。
在今天之前,喻明英和喻骅英已经来往庄子无数次,与燕祺渊共谋大事,只是对梁羽珊的事半点口风都未泄露,所以洁英并不晓得家人已经知道梁羽珊的存在。
这段日子,除了喻明英和喻骅英之外,还有不少人陆续到庄子上拜访。
燕祺渊并不避着洁英,所以她很清楚燕齐盛完了。
因为让渊和大哥连手,两个城府比海深的让伙,再加上她这个二十一世纪人的“坏女人”,他能不举白旗吗?
燕祺渊说:“来不及了,他想抽身,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喻明英说:“他不反?咱们就逼他反!”
燕齐怀安然回到京城后,燕齐盛犹豫了,有意将逼宫之事暂停。
但燕祺渊不肯,既然他敢起头,就不允许他半途中止,现在的燕齐盛已经是一颗毒瘤,再不将他刨除,怕日后声势越大,铲除不易。
于是燕齐盛卖官鬻爵的事传出来,他圈地、强占百姓良田之事爆出,他残害忠良、买通狱卒在狱中毒害臣官的事闹出,他强占梨园子、虐死青楼名妓……一件一件像炸弹似地爆发。
皇上狂怒,从责备、怒骂、恨铁不成钢、狠踹几脚、革其职务、禁足府中……直到下令打他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那是存心要把人活活给打死,此事让燕齐盛深信,父皇打定不要他这个儿子,要保燕齐怀上位。
燕其盛不知道的是,燕齐怀“兄弟情深”的“苦苦劝告”皇上。
他说:“大皇兄本性是好的,只是被那些个坏家伙给带歪了,要整治的不是皇兄,而是那些怂恿皇兄为恶之人。”
这话讲得太优秀、太贴心,天底下的父母都认为自家孩子最美最好、最纯善,之所以变坏,都是别人带坏他。
于是燕齐怀在皇上面前赢得慈爱兄弟的好印象,并下令暗暗调查那些“带坏儿子”的坏蛋。
另一边,燕齐怀暗示行杖刑的太监收贿,因此板子重重举起,轻轻落下,一百大板结束,燕齐盛只蹭破了点皮。他以为是银子的功劳,却不晓得是燕齐怀得皇上首肯,使了暗手。
燕齐怀让他轻松避开杖刑,就是要留给燕齐盛一个健康的身子去怨慰、去怀疑、去图谋。
紧接着“秘密讯息”不断的传出。
有人说:“五皇子此行虽然凶险,却立下大功劳,民间一片称颂声。”
有人说:“百官立场一致,万望皇上尽快立储。”
有人说:“皇上召集内阁大臣,正在讨论立五皇子为太子。”
越来越多或真或假的消息让燕齐盛慌了,也让扶持他的人慌了,百姓对燕齐怀越是感激戴德,皇上对燕齐怀越是重用,就让所有人越感到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