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元配入门三年未能有孕,而秦红缨却始终未嫁,苦苦等候情郎来迎,一是为子嗣,二是为了全情义,武陵将军终是纳了心上人为贵妾,三人之间再起风云。
在情感上,武陵将军偏向秦红缨,总觉得自己委屈了她,当初未能娶她,让她现在屈居人下,因此极为宠爱她,一个月有多达二十日宿在她屋里。
在对元配他只有敬重,认为把掌家权力交到她手上便是尽了为人夫的责任,夫妻两感情越见淡薄。
一年后秦红缨生下庶长子,没多久顾嫣然竟也传出喜讯,来年生下一子战铁衣,妻妾间的角力益发激烈。
两个女人都想要自己的儿子继承将军府,将军府的规矩是财产由承爵之人独得,其它兄弟只能自己挣家业,而且祖训有言,只有嫡子才有机会承爵。
这对庶长子战西华而言,简直是不能接受的事实,他才是先出生的长子,同样是父亲的儿子,凭什么战铁衣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名正言顺的小将军,而他只因娘亲是妾就得拱手让人,半点好处也捞不着。
“不要相信任何人,包含我娘亲在内,为了一己之私,她连亲生儿子都能利用。”她的心已经腐化了,一心和那个女人争斗,不死心想拉回父亲的心也就罢了,竟还以儿子为筹码满足私欲。
那一年他在山里跌断了腿,有一部分是娘亲的计谋,她事前便知道有人欲加害于他,但她睁一眼闭一眼,以他为饵,趁机捉那对母子的错处,好引起他父亲的不悦。
那对母子并不想他死,只是想弄残了他,一个残废就没资格和人争了。
若非他遇见了她,便当真如了那对母子的愿了。
思及此,战铁衣的眼神一柔,满溢着笑意的凝望救了他两回的小女人,她娇美的面容是他一辈子看不倦的风景。
“喂!你不要吓我,怎么听来比龙潭虎穴还危险,我可不可以打退堂鼓?”她故意露出苦相。虽觉得前路危机重重,但见他方才说起家事时苦涩的神情,她就有不舍他一人面对的心情。
“不行。”绝无可能。
梁寒玉噘起嘴。“你这是骗婚,全无道义,枉费我救你一命,你居然是恩将仇报。”
“我给了你一万两银子当聘礼。”他嘴角上扬,颇为愉悦。
一提到银子她就心虚了,气势上少三分。“我缺钱嘛!你仗义资助一下显得你有胸襟,是大气的人。”
一万两听起来很多,但其实不太够用,她留了五千两给三哥当重建费用,将两间铺子重盖扩充,然后在同一条街的不远处置购一座三进宅子,做为她的私人住宅。
有了火烧铺子的惨痛经验,她了解到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得分开放分散风险,以免一无所有。
是不是再开棺材铺尚在评估中,这一去京城也不知晓何时才能再回来,她是打算把新盖的铺子也给三哥,他想自个儿开铺子或出租赚租金都是不错的选择。
而剩下的五千两她准备拿来置办嫁妆,要嫁入一等勋贵的府里,首饰、衣服、脂粉什么的不能太寒酸,不用多,几十个箱笼也是必要的,她还想着要带自家的金漆小棺来送人。
“你不问姓白的下场?”战铁衣抚着她垂落面颊旁的青丝,很是喜欢的在指上缠了几圈又放开。
交给他还有什么问题,肯定不死也半残。梁寒玉斜目轻睐,眼波迷人。“不死就好。”
总归是渊哥儿的亲生父亲,真让人死了,日后在渊哥儿那边说不过去,还得顾及他的前途。
梁寒玉这回上京就带了几个人,坐另外几辆车,香草、春满是服侍的丫头,不能落下,没了棺材铺就没有生计的莫绿绮肯定要跟,她充当管事娘子,渊哥儿则是小厮,负责跑腿。
叫人意外的是老道士孙道明也要跟,他脱下道士袍换上墨色儒袍,再将他凌乱的山羊胡修一修,倒是有几分士人味道,再摇起扇来,活脱脱是文人雅士。
孙道明担任的是管家,掌管对外的大小事,譬如与人洽谈、采买,将林林总总琐事向内通传……
“我把他的腿打瘸了,再让他拿出全部的家产做为赔偿,县衙里有他作案的记录,关他个十年八载让他尝尝坐牢的滋味。”夺走他的所有才是对他最大的打击。
人活着却一无所有,比杀了他更痛苦。
软刀子慢磨,一寸一寸的将人折磨到死。
“银子呢?”她伸出素白小手要钱。
“我暂且代你保管。”姑娘家身怀巨款太过危险。
“理由?”别想污走她的钱。
“在尚未熟知府里的情形前,身上不要带太多的银票,钱财招人惦记。”府内各处都有安插人,是谁的人尚不清楚,还得清洗一番才能万无一失。
“我看你是怕我带着银子跑,哈哈!你真了解我,我确实会这么做。”她撇嘴,她真的怕极了大宅门的宅斗,电视上演得那些够吓人了。
“二妞……”战铁衣无奈的一唤。
她倏地伸手捂住他嘴巴。“不许喊我二妞,我改名了,叫寒玉,土里土气的名儿给我扔了。”
“那我唤你玉儿?”他倒是挺喜欢这小名。
梁寒玉想起古装剧里的大玉儿,她打了个寒颤直摇头。“就叫寒玉,别搞太多花样。”她嫌肉麻。
“那你对我的称谓呢?”他要求。
“战大哥?”她不太肯定的轻唤。
“你是我的未婚妻子。”这样唤不够亲近。
听出他话中的不快,梁寒玉转着琉璃珠子般的灵动双瞳。“不许强人所难,我们还没有拜堂成亲,相公、夫婿、郎君什么的别叫我喊。”
“铁衣。”
“什么?”
“我名为战铁衣,字锋。”他是战府一柄锋利的长剑,征战沙场,他祖父为他命名的含意。
“我这会才晓得你的名字,以后我喊你铁衣哥哥可好。”她故作娇柔的嗲声。
“铁衣。”像是想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他眉头一蹙。
“不喜欢?”她在心里偷乐。
“厌恶。”他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感受。
“好吧!我这人很随和的,既然你对这个称呼有意见,我就不喊了……”啊!
好大的摇晃。
忽然间,地面震动,马车停在城外,感觉十分明显。
“是我的亲兵。”战铁衣眼中露出些许属于男人的倨傲。
“嗄?!”他的亲兵有这么大的阵容能使地表一震?
那得多少人?
“五百名。”他面泛笑意。
“五百名……”而已?
咦!他听见她心里的话?
梁寒玉没发现她将心中的疑惑都表现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还自己纳闷不已,以为某人有读心术,一眼看穿她的心。
“他们来迎我了,我得下车,马来。”他向外一喊,随即有小兵响应,声音宏亮。
“是的,少将军。”
一匹汗血马上了黄金马鞍,男子翻身上马,身姿英挺而俊美,宛若雄鹰展翅。
拨开车帘往车外一瞧,梁寒玉震撼极了,高耸的城墙下是两排黑色大马,马上俱是铁甲黑盔的汉子,面色冷戾,浑身肃杀到恍若一队来自黄泉的鬼军。
那是战铁衣的亲兵,她的男人……她第一次发觉自己选中了多么了不起的男人,而她为他骄傲。
“不要怕,我们很快就到家了。”铁血柔情,真汉子也有儿女情长。
“嗯。”她心里微暖,有了一丝期盼。
梁寒玉感受到他未说出口的温柔和淡淡情意。
五百战士开道,车马让道,马蹄声哒哒踩在黄石板路上,地在摇动,挂着八宝玲珑穗子的乌木马车缓缓驶过北城门,一路向闹市去,两旁的百姓夹道欢呼。
战铁衣受到的是爱戴\'是崇拜,而不是惧怕,会怕他的是敌人,而非万千的大禹百姓。
“真是疯了,不过回京而已,有必要闹出这么大场面吗?”最后一辆小马车上,忍住酒瘾的孙道明小声的咕哝。
车轮辘辘,约走了半时辰后,前行的队伍高声一喝散向两边,容马车通过,战铁衣下了马,在马车旁轻唤。
“到家了,寒玉。”
到……到了?
心跳很快的梁寒玉有些丑媳妇见公婆的怯意,她在马车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掀开青帷软绸帘子,一只大手适时的伸出,她含笑扶住,裙带翩飘的下了马车。
得到通报迎了出来的将军夫人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很是欣喜,正想开口询问他近日可好,谁知他竟像没瞧见她似的背过身,走向乌木马车,从车里扶下一位容貌清媚的小姑娘。
倏地,她交握的双手一紧,眸心迸出冷意。
这是她的儿子,她从没见过他有体贴的一面,连身为母亲的她都未受过他的另眼看待,那名看起来单纯天真的小姑娘凭什么抢走他眼底的温暖,她不允许,绝不——
“一路辛苦了,铁儿,娘在府里一直为你忧心着,唯恐你真遭遇了不幸,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顾嫣然语声哽咽,拎起手绢轻拭眼角泪光,慈母心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