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可以救我们将军,请你……”只要有一丝希望他们就不放弃,少将军对大禹皇朝太重要。
梁寒玉螓首摇得极快。“我不行,我这是旁门左道,只能让他暂时顺顺气,真要救命还是等普惠大师。”
“可是你……”狄北鸿看得出她有能力出手相助,能一簪扎中对的位置相当难,一有不慎损心伤肺。
“军爷,我只是个开棺材铺的小女人,不是济世神医。”她才不担这风险,救人不成反而变仇人。
一箭穿胸不好治,若有现代的仪器尚可一试,在连手术刀、输血袋都没有的古代,动刀开胸取出箭头无疑是跟阎王爷打交道,更别提术后的缝合和感染。
救活了,她大功一件。
反之,她成了谋杀朝廷大将的凶手。
“……阿弥陀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们急也没用,老衲……哎哟!老衲的僧鞋掉了……”
过了约两刻钟左右,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普惠大师被人抬至棺材铺,明显看出他正与佛祖在梦中谈论佛理,一袭入寝时穿的灰色单衣,底下是一件绑脚僧裤,再无其它衣物。鞋子也是匆忙穿上,松松垮垮的,一摇就掉,还得后头的人帮他拾鞋。
“高僧,快救命,我们将军就麻烦你了。”心急如焚的众人连忙将普惠大师往平躺在木板上的战铁衣推去。
“咦!这是……嗯!伤得真重……”居然没死,真是匪夷所思。“不是有寒玉丫头在,要我老和尚做什么……”
梁寒玉很不敬的捂住受人景仰的普惠大师嘴巴,还瞪人。“我胆小,手会抖,还是老和尚你来。”
你胆小?根本又是坑和尚来着,打他认识这位异世小友后,她简直把坑和尚当家常便饭,一有麻烦事便找上他。
普惠摇头,一面准备医治,一面道:“先拔箭,再想法止血,寒玉丫头呀!老衲记得你有一朵千年灵芝……”
第4章(1)
“……臭和尚,破和尚,不道德的花和尚,居心叵测的酒肉和尚,出家人理应慈悲为怀、六根清净,居然眼红我得来不易的千年灵芝,藉救人之名半索半抢,卑劣的行径有如强盗一般……”
明明只要一小片灵芝治伤即可,偏偏老和尚硬是以似真似假的话拿走她大半的千年灵芝,一脸终于占到她便宜的神情,那佛祖似的慈蔼笑脸好刺眼。
以后不能随便和人套交情,看她造了什么孽呀!不过是以她所知的炒菁方式摘了山上的野生茶叶炒了几两茶叶,拿去敬佛的,却被和尚给泡来喝,从此结下孽缘。
她承认为了提升棺材铺的生意,多次藉由老和尚的名头做些利己的事,譬如高僧用过的佛经,高僧开过光的护身法器,高僧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经的佛珠,长得像舍利子的石头等。
其实她赚得并不多,薄利多销,有的还是随棺材赠送,所得的利润还不及指甲大小的灵芝。
可他够狠了,一口气还本,问也不问一声就叫小和尚收起来,送回寺里供佛,让她想讨也开不了口。
“又在背后偷骂老衲什么了,瞧你那张小脸都皱成小笼包了。”
忙碌大半夜的惠普走出厢房,就见在外头等消息的梁寒玉一脸纠结。
“无耻。”她很幼稚,背过身不理人。
“有舍才有得,舍得、舍得,你的心胸才会宽大,犯不着放不开。”用不着的身外物何不舍了它,有缘人得之。
“五百卷法华经,一千卷金刚经,三千串佛珠,以及刻上经文的各式法器一百件,我有舍有得,老和尚得赔我,你叫你的徒子徒孙日夜勤奋的念经,两个月后我去取。”她不做亏本生意。
听她理直气壮的索要东西,普惠越听两眼睁得越大,最后呵呵笑出声。“你这小机灵鬼,一点便宜也不让人占,你就坑和尚最拿手,和尚都要向佛祖忏悔了。”
“你也不差呀!一出手就坑走我的千年灵芝,我心口疼呐!”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从手中飞走,她心底有说不出的郁闷,原本她打算留着当传家宝,看能往下传几代。
她十二岁那年上山寻木料时,一不小心滑了脚,一路由丈高的斜坡滑向一处低洼,她一头撞上的赫然是比她脸还大的血色灵芝,她摘了一旁的小灵芝到药铺询问价钱,药铺老板喜出望外地问她还有没有,一小朵开价六百两。
可想而知,太祖级的灵芝肯定贵上千倍,她让它在山里养了三年才摘下,藏在暗柜里怕人发现。若是有一天她没钱了,还能拿出来救救急,一小片一小片的兜售,一次一大朵太显眼,贼会来偷。
“老衲拿了是救人,为你积福积德。”他双手合十念了阿弥陀佛,神情肃穆。
“老和尚少来哄人了,我这些年做的善事也不少,一年最少捐十具棺木给贫穷人家,还有香烛、纸钱若干,明华寺前那两根盘龙石柱是我出银子弄的,寺里的十八罗汉金身也是我出钱修补的,本信女功德无量。”功业自己造,用不着他假慈悲。
“善哉!善哉!丫头有大功德,老衲感恩。”
被坑了就认栽的梁寒玉把手一挥。“不要跟我说废话,那个人活得下来吗?”
普惠笑笑的看着她。“其实你也可以救他,为何不救。”
“哼!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才不救人,那人伤得太重了,救不救都是麻烦。”她明哲保身。
“所以你就把他推给老衲?”千钧一发,再晚个一刻钟,人就没救了。
梁寒玉刻意把水汪汪大眼瞪圆。“你是出家人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在帮你早日修成正果。”
“呵呵……老衲还要感谢你喽!”这丫头呀!说话不拐弯抹角,很八口他胃口,是个率真的孩子。
“不用,以后我的葬仪社想找人来念经,你就派几个小和尚来帮忙,本店欢迎方外之士挂单,我替你养徒子徒孙。”
“你呀!把聪明脑子搁哪去了?这回你大可出手,成不成是他的命,你何必想太多,非要老衲介入呢!”他们之间亦师亦友,她补足他所缺的,他教她诊脉开单。
论起医术,她不下于他,甚至有可能超越他,可惜她“不务正业”,不循正道,不肯用心在医道上,不然她在学医上会有大成就,堪为一代名医。
“老和尚才把事情想简单了,若是我把人医死了,朝廷和将军府那边肯定治我一个救助无力的大罪,有过无功还有可能受罚,他们要找一个泄愤的对象,我首当其冲。
“可你是和尚嘛!还是名闻遐迩的高僧,连你都救不了那就真的伤重了,他们不但不会怪罪你,还会备妥重礼感激你于危急之际抢救国家栋梁,你的名声又被捧高了。”
“嗯!说得有几分道理。”世道确实如此,事情结果会因人而异。
“所以说太不公平了,同样是救人也有身分高低之分,活了是他运气好,死了全是我的错,那我干么救呀!吃力不讨好嘛!”在普惠面前,梁寒玉本性全露,全无遮掩。
“虽说众生平等,可世人多半无法平等视之。”捧高踩低是人的天性,佛祖教化了数千年,荣登西方极乐的有几人?
梁寒玉可没兴致谈佛理,只喜孜孜的说:“那他不会死喽!在老和尚的妙手回春之下,铁定多活几十年。”她是很希望这威名赫赫的鬼将军平安无事,毕竟世上无战争,百姓日子才有安乐。
“将来的事谁知道,老衲可不会掐指一算……”过了这一关,下一劫会应在何处无人知晓。只要带兵打仗就一定有伤亡,谁死谁活由天定。
“醒了!醒了!少将军醒了,大师,麻烦你再去瞧一瞧,看看少将军的伤势是否稳定下来。”一名小兵兴奋的来请。
“丫头,瞧瞧去。”普惠出声相邀。
她故作矜持的沉吟了一会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妨去看个热闹,死而复生的人很希罕。”
“就你爱闹,皮丫头。”他取笑。
普惠在前,梁寒玉在后,两人走至位于棺材铺内东边的厢房,那原本是一间客房,无人居住,房内还算干净,稍一打理还能供伤员养伤。
“是大师救了在下?”说不上形销骨立,但战铁衣脸色是发紫的苍白,眼窝凹陷。
“也是,也不是,是机缘巧合,也是少将军的福气大,因缘际会的落脚于此处。”他意有所指的看向身后的小丫头。
喂!老和尚,你不要害我,枪打出头鸟,我倒霉,你也得意不了,佛祖会敲你的光头。梁寒玉拚命地使眼色,不让普惠将她牵扯进一滩浑水中,她眼界小,只想守住院子里一亩三分地,旁的事对她而言是过眼烟云。
可是事与愿违,能成为一代战神的鬼将军也非等闲之人,浓密的剑眉往上一扬,将目光投注于她身上。
“大师言下之意此地是福地?”他原是生机全无,一进了棺材铺,绝地逢生,由危转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