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姑姑看了看那两团棉花,问道:“为什么要在耳朵里塞棉花?”
“苏姑娘整个晚上都在说梦话,一下子说人不是我杀的,一下子又说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那些话儿听起来怪吓人的,扰得我无法入眠,只好用棉花塞着耳朵。”程馥双耸耸肩,无奈的回道。
“不,一定是你装神弄鬼,刚才我看到的女鬼就是你!”
“苏姑娘,咱们素不相识,今儿个才见上面,我何必装神弄鬼吓你,况且明天姑姑们就要来帮咱们上课,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明儿个才有精神听课。”
“你恨我杀了你娘,你想报复我!”
程馥双眉头皱得更紧了。“苏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娘在程府里好好待着呢,怎么会……”她叹了口气,看着苏红樱的眼神像在看一个蛮不讲理的孩子。“苏姑娘这样说我娘,我娘一定很伤心。”
平姑姑定睛看向程馥双,她的双眼下方一层晕黑,确实没睡好,再看看苏红樱,她满脸怨恨,好似要将程馥双给灭了似的,她劝道:“好了,不管是……”
怎料她话未说完,背对窗户、面向程馥双的苏红樱,突然大叫一声,用手捂住后脑,猛然转头,气急败坏的道:“是谁打我?”接着她又转回头怒瞪着程馥双,骂道:“我知道,就是你在装神弄鬼!”
程馥双无力地摊开双手,说道:“这么多人看着呢,更何况,如果是我打你,你痛的会是额头,不是后脑杓,苏姑娘,求求你安静吧,已经闹过大半夜,求您让我一夜好眠,行不?”
平姑姑用眼神示意,一名宫女冲到窗边往外探望,半晌,宫女转回身,对平姑姑摇摇头。
平姑姑心道,这个苏红樱脑子果真有问题,可是上头交代了,要对她好生照看着,她没辙的叹了口气,说道:“都不要再闹了,好好睡觉。”
“是,姑姑。”苏红樱和程馥双同时应声。
苏红樱躺下,拉过棉被把自己盖好;程馥双把两团棉花再度塞回耳里,躺下,用棉被盖住自己的头。
平姑姑看看两人,把烛火吹灭,领着宫女走出了出去,关上门。
不多久,脚步声渐远,黑暗的屋子里传出轻渺的声音,程馥双低低说道:“刚才打你的是纸儿,她要你还她的命,她就站在窗口呢。”
一阵瑟缩,苏红樱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喊出声,她在被子里狠狠地抖过一阵,才大起胆子起身,用力把窗户关上。
窗户关起的那一刻,宁熙铧再也控制不住满腔喜悦,几个纵身,像只燕子似的在后宫的屋檐上轻点,一个不小心,泄露出笑声。
真的是她!他的馥双没死!
说不出的感觉在胸口翻腾,像是有人往他胸口注入大量的幸福,于是他的心脏起死回生,于是他又能感受到生命的欢愉。
她没死,而且还是像过去一样古灵精怪。
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苏红樱就是害她一家的凶手,只不过事过境迁,找不到证据来证明苏红樱的罪,才会出此下策。
她是怎么知道的?苏红樱不简单呐,她行事缜密、不留把柄,她能查到什么?何况她的手段也太粗糙,以为用两团棉花就能让平姑姑相信闹鬼的事与她无关?
平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哪有这么好骗过去,如果没有他那一弹指,坐实苏红樱脑子有病,她早晚会被人逮到马脚……脑子有病?很好,这可给足了五哥借口,日后该如何对待苏红樱。
快了快了,马上就可以各归各位,而恶事做尽之人就当受到报应。
第十四章 幸福是自己创造的(1)
拭去剑上鲜血,今儿个又逮着一个贪官。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寒窗十年,一朝出头,心里想的不是朝廷百姓,而是发家致富,若每个当官都这样子,这让上位者,如何能安座那把椅子?
宁熙铧想起程馥双的话——
不想百官贪污,只要做到两点,第一,给足够的月俸,让百官不需要靠贪,才能养家活口,否则辛勤发愤十数载,不但要伴君如伴虎,还得饿肚子,这种破事儿,谁乐意干?第二,定下奖惩制度,赏罚分明,把贪污列为抄家重罪,大赏清官。只不过……
他最喜欢听她在只不过之后说的话,通常都是一番惊人的大道理。
水至清则无鱼,没好处的事没人做,怎么把奉公职守、以百姓之事为大,变成大有好处的事儿,就是在上位者需要想办法的了。
后来他把这些话转述给五哥听,五哥细细思忖后,直称赞她有意思!
她何止有意思?简直是有趣极了!
宁熙铧打开五斗柜,拿出一个木匣子,开锁,从里面取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穿越日记。
这本书他已经看过上百次,里面的字字句句均牢记于心,他轻抚书皮,打开,笑了。
他敢保证,程馥双也是来自所谓的二十一世纪。
阿乔已经守在门外老半天了,还不小心打了个盹儿,醒来发现书房里头有人影,连忙轻敲房门,低声向里头探问,“爷,您回来了吗?”
每回主子出去当神捕,他就得乖乖守在门口挡人儿,免得被人探知他家六爷的秘密。
在外人眼底,他们家六爷是个上不了朝堂,吹不了风、出不了门的体弱皇子,可天晓得他家六爷做出来的事,外头人人都在传诵呢,他家六爷有多厉害,可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进来。”
宁熙铧一喊,阿乔立刻伸手推门走进去。
“爷。”他笑得眉毛都快飞起来,小跑步凑到爷跟前,巴结地把的密信递给爷。这可是五皇子差人特地送过来的。“爷……那个……”
宁熙铧拆开信,迅速读过,神情随之放软,原本抿着的嘴角微微弯起。
“爷……那个、那个……”
“有话直说。”放下信,他盯着阿乔。
“爷,我给平姑姑身边的小宫女使了银子,让她给透点消息。”
话头一开,宁熙铧还能不知道下文?这下子他的表情多了几分愉悦和满意。阿乔这家伙,大事做不了,但这种钻营的小事总能办得妥妥当当。
“你得到什么消息?”
“昨儿个,淑妃娘娘召了苏将军的女儿觐见,可不到一刻钟,就让人走了,许多人都在背后猜测,苏姑娘入不了淑妃娘娘的眼。”
淑妃娘娘是宁熙研的亲生母妃,也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又能与皇后周旋多年,立于不败之地,定是深谙筹算智诈之道,修炼成精的,苏红樱那点本事,想在淑妃娘娘面前卖弄?
笑话!
见主子笑了,阿乔连忙续道:“今儿个淑妃娘娘召见了程姑娘,听说不只留人说话,还留了用膳,恰逢圣上进云禧宫,也见到程姑娘,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皇上似乎也中意程姑娘。这让皇后娘娘气急败坏,认定淑妃娘娘想和二皇子抢岳家,今儿个下午还发作了一顿,不久,就派人进了程家。”
皇后想问问程家是何居心,是不是想一边向二皇子靠拢,一方面又与五哥套近?
复选结束,秀女又往外送出一批,一百二十几名留在宫中备选的秀女只剩下四十七名。
待才艺评比过后,会留下二十名,这些人就算不嫁进皇亲贵胄,定也会嫁进大官门庭。
前几日消息传来,程伯儒、程仲儒积极出入夏家、云家、席家,这是早就准备好要拿程馥慈、程馥瑀和馥双丫头的亲事替程家谋利吧!
程伯儒就这么算准了程馥双会在才艺评比中落选吗?是不看好她,还是早已做了安排?
可惜,程家失算,程馥双与父皇早就见过面了,而且在套出毛相的阴谋之前,父皇对她改装的马车和种植的山药已经留下深刻印象,更别说是那些好吃的呢,重点是,程馥双是霍爷爷的孙女。
父皇老早就想与小老哥结儿女亲家,只可惜霍爷爷这一房没有孙女。
那时程馥双的死讯传出来时,曾得父皇一声叹息,不说红颜薄命,却说天妒英才,看来父皇对她,是心疼的,所以……
望一眼五哥送来的信笺,宁熙铧忍不住笑开。
“那丫头,最近有惹事吗?”
“没有,倒是那个苏红樱好似很忌惮她,见着她老是绕路走。”
宁熙铧放声大笑,她好本事啊,能把心高气傲的苏红樱吓成那样,微微敛起笑意,他挥挥手道:“知道了,下去领赏。”
阿乔见爷开心,赏不赏都无所谓了。“谢谢爷。”
等人离开后,宁熙铧展信又再细读了一次。
比起阿乔使银子得知的消息,五哥信里讲得更仔细——
这一年江南大旱,幸好程馥双栽培山药的法子从村子里传了出去,再加上朝廷鼓励,虽然大旱,却没有饿死人的惨事发生。
今日早朝时,江南巡抚进宫,提及此事,父皇龙心大悦,退朝后还与五哥谈起馥双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