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想象力会不会太丰富了,也许她应该去当个编剧之类的,凌馥双腹诽完后,视线很自然的往她嘴里的小姐望去,随即忍不住微微抽了一口气,她该怎么形容这位小姐呢,一个字,美;两个字,很美;二、四、五个字,世界美、美到爆表、宇宙无敌美。
好啦,总而言之就是她的错,她打算说声抱歉,走进布庄时,只见美貌姑娘身边的丫鬟不晓得跟她说了什么,美貌姑娘轻启樱桃小口,飘出一句——
“给我打。”
方才打人的丫鬟又冲上前,扬手又是一巴掌,啪的一声,继左脸之后,凌馥双的右颊也一阵热辣辣的。
这下子她不打算再忍了,她抬起手,没打人,但紧紧抓住刻薄丫鬟的手,翻过她的掌心,大喊道:“打得挺用力的,各位乡亲,你们都是人证,这只手和我脸上的手印子是物证。人证物证皆在,姑娘无故打人,咱们上一趟衙门论论理吧!”
打人丫鬟想抽回手,凌馥双却更用力抓住。
“衙门岂是你这种下贱的人可以进去的!”打人丫鬟怒道。
“原来在你眼中衙门只有上等人才能进去,我还以为衙门是为天下老百姓申冤的地方呢,原来是我弄错啦。
“哦,我了解了,江洋大盗、杀人罪犯都是和皇帝、皇后、高官大臣一样的上等人,那他们是什么关系呢,亲戚、朋友,还是同党勾结?哇,这可不得了,姑娘还是跟我走一趟衙门吧,我得问问青天大老爷,什么时候皇帝和江洋大盗是亲戚。”要胡攀乱咬,她也不是不会,要当狗血编剧?哼,八点档她看得肯定比这丫鬟多。
“我几时这样说过,你不要胡乱栽赃!”打人丫鬟慌了。
“哪有,话明明就是从你嘴巴说出来的呀。”
才没多久已经有不少人围观,这会儿,百姓分成两派,有看见漂亮小姐、被美色(勾引的,也有不忿一个小小婢女都如此趾高气扬。
“人家想进衙门就奉陪啊,还怕本小姐保不住你?”
凌馥双看着美貌姑娘走上前来,和自己面对面,且对方的气势张扬,似乎真是什么高贵人家的小姐,可是不知怎地,凌馥双对她有一种不明所以的熟悉感,她们……认识吗?
苏红樱冷眼瞪着凌馥双,方才若不是梓儿提醒,她还不晓得这人就是凌馥双,她确实不美,至少远远不及自己,她的衣着比她家下人都不如,没有首饰增光、没有身分挺着,她凭什么入得了六爷的眼?
明明凌馥双样样不及自己,可那双眼睛透出的慧诘聪颖,那面容上的自信笃定,硬是压着她让她矮了一截。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非常不悦,对凌馥双更为憎恶。
好啊,果然是恶主才养得出恶狗。凌馥双冷笑道:“姑娘是想告诉我,衙门朝南八字开,有理无银莫进来?”
“原来你也懂这道理,那还去衙门做啥,是嫌两巴掌不够,想再挨个二十大板吗?”苏红樱一脸轻蔑,等着她低头。
凌馥双当然不可能示软,她义正辞严的回道:“县官尚未断案,姑娘就认定我会被打二十大板,是姑娘饱读诗书、熟识律法,还是姑娘从不把大辕律法放在眼底,什么事您说了算?”
“本来就是我家姑娘说了算,我家老爷可是大辕朝鼎鼎大名的苏将军。”
丫鬟这一开口,围观百姓纷纷惊呼,还有人向凌馥双好意低声提醒,让她退一步,和气避祸。
“看来这位苏将军果然厉害,大辕朝的律法在苏家人眼里,比家法还不如。”凌馥双冷笑两声,她就是憋不住气,若连苏家的奴婢都是这种态度,那大辕朝离灭国还远吗?
此时一名三十岁上下的大叔走出人群,来到凌馥双身边。“苏姑娘,这位姑娘年纪尚小,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大量,原谅她吧。”语毕,他向苏红樱拱手屈身。
凌馥双侧过脸,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时候替她出头,一看清来人,她不禁愣住了,原本扣着打人丫鬟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程季儒,原主的三叔父?!他是个不慕荣利的读书人,满腹经纶,且谦虚自牧、品高德重,在儒林中有极高的声望,只可惜他身在对权势汲汲营营的程家,他不愿意与哥哥们同流合污,因此拒绝入仕,可即便如此,程家满门抄斩,他也只能从容赴死,承担不该属于自己的错。
凌馥双紧盯着三叔父的侧脸,她本以为再不会与程家有关系,没想到世界就是这么小,而且他并不清楚自己是谁,却仍这般仗义,突然间,他就死前的表情像跑马灯似的不断在她脑海里旋转。
程季儒是个好人,更是程家上下唯一对原主好的人。
过去几年,只有他会在逢年过节时,让人送来红封和节礼,只有他把原主母女俩当成亲人。
她记得原主进入程家、受尽委屈时,躲藏在小山洞里,只有他找得到;他知道原主喜欢吃甜食,总是买来糖果糕饼给她;在程伯儒择定原主的亲事时,他握紧原主的手,歉疚的道:对不住,三叔父无法为你做得更多……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夏宜秋非良配?
“原谅不难,只要她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向本姑娘认错,此事便算揭过。”苏红樱冷笑,她就是想撕去凌馥双脸上那看了就碍眼的自信。
闻言,凌馥双陡然回神,一股火气猛地往上窜,正要回话,突然听到一道熟悉醇厚的男嗓从人墙后方传来——
“你在做什么,为什么没跟上?!”
百姓们纷纷回头,就见一个高大俊朗的爷站在那儿,板着一张臭脸。
凌馥双来不及回话,就听苏红樱抢快一步——
“六爷怎么在这里?”
听到这声音,傅子杉眉心一紧,他方才压根没看见苏红樱也在场,彷佛他的视线会主动锁在凌馥双身上,他压抑内心的烦躁,原本板起的脸庞透出两分笑意,朝她们走近,随即将凌馥双拉到身后护着。“我的丫鬟惹事了?”
苏红樱忍不住再瞄一眼凌馥双,她确实不美丽,可为什么向来讨厌女人、从不让女人近身的六爷,会这般对待她?想到这里,苏红樱柳眉紧蹙,危机感升起。
“她是六爷的丫鬟?看起来挺伶俐的,要不,六爷把她送给我,如何?”苏红樱故意这么问,想要测试凌馥双对他的重要性。
“不行。”傅子杉马上回道,连敷衍都懒。
“为什么不行?六爷看上这个小丫头了?那可有意思了,日后是要让她当侍妾还是通房?可不管是哪一种,这丫头的脾气不好,得好好调教,否则定会给六爷招惹麻烦,要不先让红樱把人带回去,让嬷嬷们好生教导。”
他可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把属于他的人给让出去,他冷冷的回道:“不劳苏姑娘,若无其它事,我们先行一步。”
第八章 命运能否扭转?(2)
见他拉起凌馥双的手离开,苏红樱的心一番强震,他是连衣角被女人碰着,就会把衣服给丢掉的人啊,如今居然对个小丫头这般亲密?!她感到气愤不堪,几乎咬碎银牙,她紧闭双眼,告诉自己,就随着心意争取一次,一次就好。
倏地,她睁开眼,抢身来到傅子杉跟前,说道:“六爷,红樱有要事相告。”
“苏姑娘请说。”
“请六爷屏退下人。”
“假如苏姑娘的话无法对外人道,还请姑娘别说。”傅子杉说得疏离,暗示她,对她而言,他也是外人,让她别再心存他想。
他这是在折辱她的骄傲吗?苏红樱的眼底透出淡淡的忧伤,她轻启朱唇,柔声道:“如果六爷有心,红樱愿意舍弃那至尊至贵的位置。”
“苏姑娘说笑了,苏姑娘打一出生就注定一世尊荣,岂能轻言舍弃?”
苏红樱没料到天底下居然有男人会拒绝她,他的回答无疑在她的自尊心上又狠狠划了一刀,且他那似笑非笑的模样,有轻鄙、有不屑,还有更多的无心。
她用力闭上眼睛,扣紧牙关,再睁眼时,眼底透出一抹坚毅狠绝。
他不要她没有关系,但他也别想要别的女人,尤其是凌馥双,想都别想!
苏红樱愤然离去,打人丫鬟在经过凌馥双身边时,还故意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凌馥双不满的想推回去,却被傅子杉阻止,她本要骂他做什么,却因他的一个眼神止住了话,并顺着他的眸光看向前方。
只见打人丫鬟在走了十几步后,突然间膝盖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面向泥地,重重地摔了个狗吃屎,而且是扎扎实实的狗吃屎,因为她跌倒的地方刚好有一坨狗屎。
傅子杉微微一笑道:“报复,不一定要锣对锣、鼓对鼓,又不是办庙会。”
凌馥双用力点头,笑得飞扬。“是的,爷,奴婢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