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你把书卖出去时的兴奋表情,我比你更开心,我很高兴自己找到正确的方法喜欢你。我告诉自己,一定要更有耐心、要更努力,这样才能成功赢得你的心……”
叶雪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二十一世纪感到熟悉,因为早在他落海那一年,他已经经历过二十一世纪,也明白他为什么觉得他们已经认识好几个世纪,自己为什么会教他魂萦梦牵,因为他们曾经在一起,曾经约定要为彼此的快乐而努力。
是的,她记得这个约定,只是刻意忽略,因为后来他失踪了,他违背了两人的承诺。
她还记得有一天雨下得很大,她的车子抛锚了,身边又没有雨具,可是加班到深夜十二点,没有公交车,又叫不到出租车,只好把车子停在路边,冒着雨,一路跑回家。
滂沱的雨势让路人、车影都变得模糊不清,但是他的身影,她却看得明明白白,那个站在公寓大门前引颈盼望的男人,就是他。
那时她才体会到,原来有人等候是这么幸福的事情。
所以她疯了,雨那样大,她却停下脚步,在雨幕中看着向自己奔来的男人,笑得像个神经病。
而且她还发现,原来幸福即将靠近的感觉是有点冷、有点冰、有点模糊,而幸福来到的感觉,是温度骤升、温暖熨贴,模糊变得清晰。
他拥她在怀里,想抱她回家。
她摇摇头,定在原处,很认真、很郑重地告诉他:“我非常非常快乐,因为你在雨里等我。”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他却听懂了。
他说:“以后我会做更多让你快乐的事。”
她说:“我也会为你的快乐而努力。”
他用力点头,问:“知不知道,怎样做,才会让我感到快乐?”
她摇摇头。
他笑道:“让我背着你回家。”
她承诺要为他的快乐而努力,她是说到做到的女人,所以她把包包斜背,跳上他的背,接过雨伞。
那把伞很小,根本遮不了雨,但是两人都觉得温暖幸福,甚至觉得就算风大雨狂,他们也愿意像现在这样,无止境地一同走下去。
她在他耳边讲冷笑话,还对着他唱五音不全的小情歌,超难听的,可是他说她的歌声是天籁,她圈着他的脖子对他说:“真想和你当老夫老妻。”
他笑了,回道:“好!”
老夫老妻……过去的记忆在他的倾诉中,渐渐在她的脑海里变得鲜明。
“阿雪,相信我,我只爱你、只喜欢你,请给我一次机会,等我回来,所有的事情将会有转机。”
转机?痴人说梦罢了,叶霓马上要成为他的妻子,就算他不在家,找个人代替他把新娘迎进门,名分便已确定。
她的历史够好,很清楚古代人多看重孝道,家族力量有多庞大,叶霓是萧府上下欢迎的好媳妇,他再不甘心,终得为家人妥协委屈,这是身为古代人的宿命,也是他们之间的宿命。
世情恶,人情薄,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倚斜栏,难!难!难!
想想陆游和唐婉,已经成亲、已经生米煮成熟饭,最后还不是得为母亲的厌恨而分离,唐婉那样一个绝代风华的女子,还是得另嫁他人,不是吗?
古代人的思想有多刻板固执,她已经体会到了,再说了,就算他坚持,就算他们硬闯过长辈那一关,她能委屈自己做小,与人共事一夫吗?不可能的,到最后他们的爱情,会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终日只能泪眼相待。
她不要这种结果,他也不会想要。
所以她能怎么做,无非断了他的痴心妄想。
他说的很好,有一种爱叫做成就对方,既然她无法成就他,那么就让路吧。
轻轻喟叹,叶雪的脸上再无讥诮冷笑、再无愤怒激狂,她不气恨他了,她知道为他们写下分离的,始终是上苍,那是他们无法改变的强大力量。
她平心静气的道:“阿礼,离开叶家吧,我原谅你的欺骗,也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但是我无法再相信你了,好聚好散吧,为我们曾经的友谊保留美好回忆,好吗?”
她的一字一句都重重击打着萧易礼的心,他无法相信她会选择放弃他,不过他混世魔王可不是混假的,不会这么容易屈服,他解下奶奶为他系上的玉佩,硬抓住她的手,把她掌心摊开,动作粗鲁,表情更不温柔,强行把玉佩塞进她手中,再握紧她的手,不让她甩开。
“这是奶奶要给我媳妇当传家宝的,你好好收着,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我会克服一切!你再相信我一次,不会有婚礼,我不会娶叶霓,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的感情!”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他走的时候,天际刚翻起一抹鱼肚白,灰蒙蒙的光线照在他的背影上,他的身影渐渐从清晰转为模糊。
模糊不是因为他走远,而是因为叶雪坚持不淌下的泪水渗出眼眶,在她脸颊划出一道道悲伤斜栏。
不是要断了念想吗?为什么频频想起?
不是说好聚好散,保留美好记忆吗?为什么挥不散浓烈心情?
叶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心绪会变得无法控制?
失去萧易礼的痛,第二次袭击,她以为可以撑过去的,像上次那样,只要装得够像,就可以否认他曾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只是这回,她装得非常非常认真,心,仍然被掏空……
她总是梦见他、想起他,大魏王朝的阿礼和二十一世纪的阿礼,不断在梦中交错。
她憋住伤心、强忍哀戚,却总是在深夜里泪流满面的醒来,哭得无法自抑。
她不要自己的泪水这般廉价,她不要守着一份不能被成全的爱情,她不要原本的美好变得丑陋,她要他们之间的关系,停在那个最美好的关键点。
对啊,她想得多周全、多美好,她还是那个再理智不过、再骄傲不过的叶雪,她不会被一份爱情给打垮。
但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她彻彻底底被打垮了……
第十二章 给爷儿好好等着(2)
二月初,圣旨下,左相爷叛国罪证确凿,满门抄斩,左氏被连根拔除。
二月中,萧家三少爷的婚礼即将进行。
叶雪刻意不去听,但消息总会落入耳里。
萧家多夸张啊,聘礼一箱一箱抬进叶家大院,送聘礼那天,还有人拿着算盘,当街计算起萧家聘礼值多少钱。
所有人都道萧家要发达了,商人之家竟然能娶官家千金为媳,还是德王妃的亲妹妹。
听说婚事早在萧二少爷年幼时便订下,听说萧老夫人和叶老夫人是闺中知交,听说叶府守信重诺,当年的口头约定不因为叶家发达而作废,还是让嫡女下嫁。
好运道啊、真真是好运道!
萧家三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从小到大没做过半件好事,于家族无贡献的他,竟能娶到叶家女,前辈子不知道烧了什么好香。
但这样一来,萧三少爷到底是替家族做了件好事,往后有德王府这个招牌顶着,早晚会取代凝香院成为皇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迎来了萧老夫人的生辰。
这个晚上,萧家上下没有人睡着,因为该准备迎亲的混世魔王还没回家,眼看着天色渐渐发亮,迎亲的时辰将到,新郎官还是杳无音讯。
这可怎么办才好?
当初信誓旦旦说阿礼心软,绝对不会放着母亲、祖母的性命不顾的萧老夫人,真真慌了,难道这孩子真的倔到这等程度,没把他娘、他奶奶的命给看在眼里?
“孽子!这个孽子!”萧老爷在大厅里气愤的来回踱步,同样的话,他已经骂过无数次。
“老爷,怎么办?”萧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夜之间,愁白了好几根头发。
“怎么办?都是被你给宠坏的!”萧老爷迁怒到妻子身上,这个孽子,非要活活把他气死不可吗?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可现在怎么办才好,吉时快到了呀!”
萧夫人万分后悔,当初不该逼迫阿礼的,那孩子从小就拗,她明知道他的性子逼不得,怎会脑子就犯了浑?
“这孽子是同咱们倔强上了,不!这次再不能教他称心如意,让老二去帮他把新娘子给迎进门,他要好、不要也罢,叶家这门亲,萧家结定了!除非他不想当萧家子孙,除非他不想让那个妖女进门,否则他就给我乖乖当叶家姑爷。”萧老爷气恨不已,他就不信治不了这个孽子!
“如果他真不想当萧家子孙,怎么办?”萧夫人的心乱糟糟的。
“他有那等志气,我倒佩服他了。”
“老爷,您别忘记,阿礼离开府里整整五年。”
“到最后他还不是回来了?人大了,白然懂得取舍,萧家家大业大,他如果不是蠢到极点,就不会傻得舍下。”
“可是……”
“没什么可是,快让老二出门,别让亲家久等,这个婚礼我要办得风风光光,要给足叶家面子,也要所有人知道咱们家和德王府攀上了!”在他有生之年,一定要将萧家变成皇商,他在心中立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