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梧桐院,郑恬先是关切了下沁芳的伤势,赏了药膏让翠萍回房去替她姊姊上药,顺便也让她们姊妹俩有私下说话的机会,接着命香草带人去收拾给娘亲和弟弟住的西厢房,又让厨房那边准备晚膳。
“娘,我们府里厨娘做的粉蒸肉可好吃了,晚上你尝尝,还有誉哥儿爱吃的糖醋鸡丁和拔丝地瓜。”
“谢谢姊。”郑成誉脆声笑道,抬头发现萧隽正含笑望他,蓦地有些羞涩,迟疑地加了一句。“谢谢……姊夫。”
姊夫?郑恬讶异,转过清亮的明眸。
“是我要誉哥儿这么叫我的。”萧隽看出了她的疑问,微笑解释。“算起来他可是我的妻舅呢,老是侯爷侯爷地喊岂不生分了?”
郑恬怔住。
若真论身分,自己根本算不上他的妻,誉哥儿自然也不是他的妻舅,这声“姊夫”是僭越了,可她明白,萧隽是藉此对她表白心意,他是在告诉她,在他心里她便是他所认可的正妻。
昨夜她对他近乎无理取闹地乱了一场,换来的却是他如此体贴相待,教她如何不心酸、不为他心动?
郑恬眨眨眼,感觉眼眶有几分酸涩。
他彷佛看出她激动的心情,对她暖暖一笑,接着转向誉哥儿。“誉哥儿方才在路上不是说想看侯府养的骏马吗?姊夫带你去马厩瞧瞧。”
“真的可以吗?”誉哥儿眼睛发亮。
“当然可以。”萧隽伸出手,在小男孩头顶上犹豫地顿了顿,终于抚上,轻轻揉了揉,将誉哥儿揉得小脸发红,又害羞又兴奋。“我们走吧。”
“嗯!”
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郑恬只觉得满心震荡,看得出来萧隽并不习惯跟孩子相处,可为了她,他仍努力做个亲切和善的姊夫,对她母亲也极是尊重有礼。
“恬儿啊!”郑母低声唤她,一把握住女儿的手,眼眸感动地盈泪。“娘这可算是放心了,侯爷对你很好,看来是真心宠着你的,他在路上还跟娘说,这次来侯府就不让我跟誉哥儿回去了,让我们一直在这儿住着……恬儿,这是真的吗?我和你弟弟真的可以离开郑府了?”
“是啊,娘,你和弟弟不用回去了……”郑恬顿了顿,微微哽咽。“以后我们一家人住在一起,让女儿好好孝顺你,侯爷还说会请最好的先生来教导誉哥儿读书成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娘太高兴了,恬儿,娘这心里真高兴啊!”郑母口拙,面对这情况也不知该如何表达满心欢喜,只是呐呐地反复说着同样的话。
晚饭是四个人一起用的,萧隽完全放下了架子,不仅不让丫鬟服侍,反倒时不时亲自替郑恬挟菜,郑恬亦是体贴地回敬,两人之间柔情款款的气氛看得郑母极是欣慰。
誉哥儿自从由萧隽领着去马厩走了一趟以后,放松了许多,恢复了小男孩活泼的本性,席间还缠着姊姊答应让他学骑马射箭。
郑恬拗不过他,只得立下条件,要他不能因为学武耽误了功课,他欢天喜地的应了。
饭后,香草领着郑母和誉哥儿回房休息,沁芳端着盆热水进来,服侍萧隽和郑恬洗漱过后,便识相地退下。
终于能够和佳人独处了,萧隽喜得一把横抱起郑恬。
“你干么!”郑恬惊呼。
萧隽朗笑。“恬儿忘了吗?你答应要给我奖赏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粉拳不依地捶他。“快放我下来!”
“不放。”星眸俯视她,流灿生光。
她被他看得脸红心跳,想着他所谓的奖赏该就是在床榻上那些情事,羞得敛眸,细声细气地求饶。“你放开我啦,人家还有正经事问你呢!”
他将她放落在床榻上,健硕的身躯跟着压下来,笑得邪肆。“还有什么事比这更正经的?”
“讨厌!”她嗔骂他,双手捏他俊颊肉。“人家是想问你,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真的要和郑瑜摊牌吗?”
“我跟她摊牌不好吗?”他嘻嘻笑。“你不就一直希望我休了她?”
“我哪有?”她粉颊一热。“休了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明白的……”
萧隽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半晌,低头亲了亲她的唇。“你不明白。”他哑声低语,忽地翻过身来倚在床头,顺手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你说得对,之前我是没为你做过什么事,也难怪你不信我。”
她窒了窒。“萧隽……”
他拍拍她,俊唇在她柔顺的发丝眷恋地擦过。“这回你就等着看吧!我不会让郑瑜和郑家有机会拿捏你。”
“你想怎么做?”她把玩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
“我把管家权放回给郑瑜,这样她就有机会“偶然”听到些机密消息了。”
“什么消息?”
他嘲讽地勾了勾唇。“关于东宫又要纳新人的消息。”
东宫要纳新人?郑恬沉吟,若她是郑瑜,听到这消息必然相当不悦,甚至会感到惶恐,东宫一年一年地进新人,娇妻美妾环绕,太子还能余下多少心思分给旧人?
“她会很担心。”郑恬意味深长地低语。“或许会急着想见太子一面,确认太子心中是否依然有她的存在。”
“嗯,想必如此。”萧隽颔首。
郑恬蹙了蹙眉。“可是经过会芳园那回,太子还会见她吗?”
郑瑜办砸了太子交代的事,反而让自己中了媚药,以太子那样胸怀城府的人物,如何会不对她起疑心?
“要是我,肯定就觉得这枚棋子没用了,不离远一点,说不定哪天还惹来一身骚……”
“说得对!”萧隽低笑,赞许地揉了揉郑恬软嫩的脸颊。“我的恬儿真聪明。”
“讨厌,人家的脸可不是让你乱揉的!”郑恬拍开他的手,鼓起双颊,模样看来俏皮可爱。
萧隽心弦一动,忍不住低下头来重重咬了咬她嘟起的唇,原本只是半戏龙的一个亲吻,吻着吻着却动了情,缠绵不休。
好片刻,郑恬才昏昏沉沉地努力推开他。“别闹了,你、你还没说清楚呢!”她坐正身子,伸手拢了拢凌乱的鬓发,娇容晕红,樱唇润泽欲滴,眉目之间尽是迷人风情。
萧隽看着心动,恨不得立时一口吞了她,转过身来又将她压倒在床,大手不客气地剥开她衣裳,一面揉着她犹如剥壳鸡蛋的嫩白胴体,一面喘气低语。“总之你莫担心,我自会给郑瑜一点筹码,让太子不得不答应见她。”
“什么筹码?”
萧隽不回答,用一个热情如火的亲吻彻彻底底地封住了她多话的小嘴。
“……你给她的筹码竟是北境的军力部署图?!”
小园春酒楼的神秘雅间内,赵祈听罢萧隽拟定的计划,大为惊骇。
萧隽明白好友的顾虑,淡定地补充。“是假的。”
“什么?”赵祈一时没听懂,愣了愣。
萧隽笑着解释。“那张图有几个关键处是错的,是幌子。”
原来是假图。赵祈总算松了口气,只是思及好友为了设计妻子与自己和离,不惜让萧、郑两家及东宫太子都牵扯进丑闻的风暴里,眼神不禁幽微起来。
“元承,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他语重心长地问。“你这样做,不仅是跟郑家撕破脸,太子也必不会放过你。”
相较赵祈的忧心忡忡,萧隽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这件事揭发以后,理亏的是郑家那边,到时万岁爷震怒,郑家绝对讨不了好,太子为了明哲保身,也得跟郑家保持距离,至少台面上双方是很难合作了。若是燕王殿下趁此介入,未必不是拉拢郑氏一族的良机。”
赵祈拧眉思索,半晌,一声长叹。“你说得倒也有道理,只是就算我父王那边能够谅解你,你也彻底得罪了太子,他若是在你背后使什么阴毒的手段,那可是防不胜防啊!”
“这点我有心理准备。”萧隽神色淡然。“我既决定和郑瑜和离,而且是用那样的方式,这点代价自然是要承担的。”
“你……值得吗?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都赌上去了,你不后悔?”
“你明白我的,我这人做事向来不喜欢回头看。”
赵祈怪异地盯着他。“这一切都是为了郑恬吧!你就如此钟爱那个女人?”
萧隽淡淡地微笑,眼潭漾过一片温柔。
这样的神情赵祈还是初次在他脸上见到,又是惊奇,又忍不住担忧。“莫非你意欲扶她为正妻?”
“是有此打算。”萧隽坦然承认。
赵祈变脸。“元承,她只不过是一个郑氏旁支族女!就凭她这身分,如何能做你的侯夫人……”
“她是我心爱的女人。”萧隽漠然打断好友,不愿从他口中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这样的资格就足够了。”
赵祈听出他话里的警告意味,神色僵了僵,嗓音微洁。“没想到你也有为爱冲昏头的一天。”果真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赵祈感叹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可惜了,父王曾想将小妹许配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