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两人回到城里,像是心里埋住什么秘密似地,他腼腆、她害羞,盖印章没什么了不起,了不起的是,那是两人的初体验。
第一次和异性亲密、第一次和异性嘴对嘴、第一次觉得……这种感觉美妙无比。
两人都借着忙碌,想把这分太兴奋也太不真实的感觉给冲淡。
只是好难啊……两人的费洛蒙似乎从那个晚上起大量分泌,他们时刻都会想起彼此,想起对方身上干爽舒服的气息,然后想起那个晚上、那个吻……然后,脸红心跳。
于是非但没忘,他们反倒在记忆里一次次的反复练习后,更深刻、透彻。
第五天,宋怀丰再也忍受不住了,他跑到云湖商业区去找娟娟。
当然,明面上是陪着关关和当地商户开会,年终庆马上开打了,要做的准备很多,但会才开到一半,他便借口忙碌,跑到幼教社找人。
宋怀丰前脚刚踏进幼教社,幼教专员一发现他全迎到店门口,只有热爱文教事业的娟娟,还在积极向顾客推荐自家商品。
这情况让他有强烈的无力感,还号称是好朋友呢,娟娟对他的热情明明就不如别人。
绷着脸,把专员们给一个个瞪回岗位,宋怀丰心里考量着,要不要和关关提几声,留着这群会对男人流口水的女人,她难道不怕大哥失身。
这话,他真的对关关提了,她的反应是:“你想太多。”
的确是他想太多,哪个专员敢和主子抢男人?但是,和娟娟抢男人不必手下留情,何况他还不是娟娟的男人,充其量只能算得上好朋友罢了。
闷呐,他改变心意了,他对她的感觉不光光是有趣,不单单是好友情谊,他要和她一路发展下去!
宋怀丰双手横胸摆臭脸,想把客人吓走,他要是有一脸横肉,大概效果会更好一点,可惜他没有,因此只能待在旁边,眼睁睁看着娟娟对一位大爷献媚。
娟娟不遗余力地向对方介绍练习簿的用法,还亲自示范教具操作,那大爷见她可爱亲切,便慷慨大方的一口气订下百本练习簿、图画书,连同教具算一算付了近四百两,生意成交,娟娟那张脸啊,笑得阳光灿烂。
“梁大爷,如果您没有师傅可以指导家中孩儿,我们有幼教专员可以到府上指导贵府少爷小姐,您只要付一点点的指导费就行。”
这是关关的另一条生财之道,她的目的是藉由到府指导,将幼儿教育的观念推展出去,一来可以帮助幼稚园招生,二来能让幼教社接下更多笔生意。
梁业生看着眼前娇俏可爱的清丽佳人,反口问:“可以挑选人吗?”
“当然可以,梁大爷有认识的专员?”
“我想选姑娘,行吗?”
说着,他眼底透出一抹兴味,他喜欢这位姑娘,活泼大方、聪颖慧黠,若是有幸成为他的女人,定是红袖添香、佳事一桩。
娟娟莞尔,本想回答:梁大爷说笑了,我们有负责指导的专员……
可她来不及开口,宋怀丰便阔步走到两人中间,对梁大爷说:“梁大爷,真抱歉,我的未婚妻喜欢这里,我才让她出门玩玩,恐怕没办法到府指导贵子弟。”
梁业生见到宋怀丰,惊了!这位竟是县太爷的未婚妻?该死,自己怎能有这念头?
他也在商业区买了间铺子,当然知道这一大片地、包括那片湖都是宋家兄弟的私人产业,所以这铺子也是宋家的?既然如此,带自家未婚妻来此玩玩当然可以,怪他有眼不识泰山,冒犯错了对象。
他急忙哈腰敬礼对娟娟致歉:“是在下唐突,还望宋大人和涂姑娘别挂怀。”
娟娟看一眼脸色紧绷的宋怀丰,干么摆这张脸啊,真奇怪!
转头重新望向梁大爷,她笑得满脸甜。
怎会挂怀呢,这一单,自己又能收下将近四两银子的红利,哪个呆瓜会对钱挂怀?
她越笑、宋怀丰就越火,宋怀丰越火、梁业生就越害怕,于是汗水淋漓、满面惊疑,他付过银子,匆匆离开幼教社。
涂娟娟不理解他的惊惧,又是微笑又是哈腰,一路把人给送出大门,心里正得意着呢,却发现幼教社对门的雅客小筑来了人,是老朋友——萱儿姑娘。
萱儿不负责门面生意,今儿个会出现,是因为蕥儿分身乏术,只好让她到店里一趟,盘点各项货品剩下的数量。
事情刚做完,萱儿就看见宋怀丰往幼教社走去,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跳不停。
她喝掉一杯茶、顺了顺头发,还悄悄地往脸上添点胭脂,做足准备后往幼教社走来。
看见娟娟,她微笑屈膝道:“娟娟姑娘也在这里?”
娟娟没多想,回答:“是啊,我白曰都在店里忙着呢,萱儿姑娘也在雅客小筑做事吗?”
“说啥呢,抛头露面的事,我们家小姐怎么能够做?你别污辱我家小姐的名誉。”萱儿身边的小丫头接话,仿佛自家小姐还是当年的官府千金似地。
娟娟尴尬一笑,这丫头说话不看场子的啊,幼教社里的女人哪个不抛头露面?
就是雇用她家主子的方蕥儿,也抛头露面得很。
“萱儿姑娘来这里有事吗?”她赶紧转开话题,免得引来众怒。
萱儿微微红了脸,回道:“方才我见宋二哥在里头,想过来打声招呼。”
娟娟恍然大悟,哦哦,醉翁之意啊……她微笑,连忙把人给请进铺子里,带到宋怀丰面前后,自己便转到柜台里,计算这个月能拿到的红利。
拨着算盘珠子、拉长耳朵,她对古代女子追求男人的含蓄手法挺感兴趣的,她得认真学习,说不定日后替自己招上门女婿时用得着,技多不压身嘛!
“宋公子有请。”
小丫头想把宋怀丰请到萱儿跟前,她家小姐低眉浅笑,做足了含蓄派头,但宋怀丰不合作,他定定站在柜台边,摆明有话就自己过来说,没时间陪你玩含蓄伎俩。
这、这……不是陷她于不义吗?娟娟把头压得更低,直想把自己整个人全给缩进柜台里。
见宋怀丰一动不动,小丫头没辙了,只好回到萱儿身边,在她耳边低言几句,萱儿有些难为情,却还是红着脸朝宋怀丰走来。
微仰头,娟娟看见宋怀丰还是那张死人脸,他真的很不给女人面子,就算要发好人卡,表情也温和一点,免得结情不成反结仇啊。
“宋二哥,多日不见,不知安好否?”萱儿脸红心跳,声音轻得差点听不到。
“好。”他敷衍了事,连半个多余的气音都没。
“数日不见宋二哥,不知宋二哥在忙些什么?”她再提一次勇气,挤出两句话。
“政事。”
宋怀丰又用两个字把小姑娘的绵绵情意给塞回去,要不是现在跳出来主持公道太尴尬,娟娟真想掐住他的耳朵大骂,你实在很不绅士。
“年关将近,不知宋二哥有何计划?”
“没。”
第三次,萱儿被他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话。
还是小丫头机灵,她凑到怀丰身前道:“上回小姐做的桂花糕,不知道宋公子喜不喜欢?那是我们家小姐费了大工夫的。”
“没吃。”
啥?蕥儿明明就说他很喜欢,把一大盘全带走了,萱儿吃惊,但此话问不出口,可小丫头没这个禁忌,扬言道:“可是蕥儿姑娘说,宋公子很喜欢小姐亲手做的桂花糕,让我们家小姐有空再多做点呢。”
怀丰没吭声,只用一双锐目冷冷盯住小丫头,温柔气息瞬间被严厉取代,吓得小丫头再也不敢多话。
萱儿双眼泛红,抖着声线道:“既然宋二哥不喜欢,萱儿就不做了,下回再送上旁的点心。”屈膝为礼,她转身走出铺子里。
意思是……再接再厉?
哇!娟娟眼里满满的净是佩服,含蓄的力量果真不容小觑。
她的心沉溺在赞叹声中,宋怀丰寒声一把将她敲醒。
“你那是什么表情?”
她想也不想便回答:“对传统女性坚韧的意志力感到无上的佩服。”
然后她发现脸上有两道寒冽目光,转头,发现光源在宋怀丰脸上。
她笑道:“你不佩服吗?百战百败、百败再百战,岂是一个勇字书得!”
“真不晓得这些女人在想什么?”宋怀丰道。
好吧,身为好朋友看着死党被群女围攻,是该摆出一点支持态度,她拍拍他的背道:“别怪她们,每个人都有头,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脑,你不能老为难别人啊。”
两句话,她成功逗乐了宋怀丰。
“现在的女子都怎么了,没见过男人吗?”说着,他又用冷眼扫射两个对他抛媚眼的专员。
“在这里的都是落难千金,她们当然想藉由你这个前途光明的县太爷爬出困境,这是力争上游的表现,值得嘉奖鼓励呢。”
“那你呢?想不想藉由我这个前途光明的县太爷爬出困境?”
她猛地挥挥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态度。“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