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认自己有时就是会意气用事,于是回道:“你们东家也觉得不错吗?那真是太好了,跟上回京城里那位伯伯讲得一模一样,他还说要用五百两买我的图纸呢,我还以为他在同我这个小丫头开玩笑,没多理会他。既然如此,我赶紧把图纸拿去卖给那位伯伯吧,我那里还有好多张不同的图纸呢,这回我肯定可以发一笔大财!”她眉开眼笑,满脸乐津津的。
什么?!她的话让掌柜脸色一凝,差点说不出话来。
东家让他好好安抚夫人、买下图纸,自己进京城找铺面,打算好好经营这独门独户的生意,好好赚上一笔,如果让她把图纸卖给别人……
哎呀呀!自己真是眼皮子浅,怎会看小姑娘年纪轻好糊弄,就想把东家允下的银子给吃下来?如果忙上老半天,东家却发现京城里有人先开卖,不气炸毛了才怪。
见掌概脸色凝重、沉默不语,希帆暗笑,看来问题出在掌柜的身上而非东家。
没错,她年轻稚嫩的脸庞确实容易教人小瞧,只不过这点道行就想和她斗?NO、NO、NO,她业务经理的位置可不是靠美色爬上去的。
希帆扬起轻快的嗓音,嫩声嫩气的说:“大叔,你可不可以让人帮我雇辆车,我得快点回去跟哥哥说,让他尽快进京。”
掌柜脸上迅速堆满笑容,问:“小姑娘,你说的京城那位伯伯是不是专门卖桌椅床铺的“安家楼”孙掌柜?”
“我不晓得是不是安家楼的孙掌柜,也许哥哥知道,但那位伯伯脾气好极了,挺亲切的,要不我回去问问,下次进城的时候再告诉大叔。”
掌柜叹口气,那肯定是了,安家楼的孙掌柜为人和气圆滑,东家已经说过不下十来遍,还说以他的手腕,根本斗不过人家,所以不肯让他进京管理新铺面。
还以为不进京就交不了手,谁知道没碰上孙掌柜,还是在无意间交了一回手,果真是好眼光,一下子就发现小姑娘的东西能大卖,当初自己还不敢认定,这事还是东家下的决定。
堆满笑容,他把希帆请到桌边坐下,命伙计倒来茶水,一副咱们慢慢谈的态度。
他说:“小姑娘,你别心急,不过就是五百两的事儿呗,大叔也给得起啊,方才你说家里还有许多图纸?你打哪儿拿来的呀。”
“脑子里想的呀,这次做的椅子是想送给家里姥姥,还有腿脚不便的老太爷当礼物,我还打算给不会走路的小侄子做一辆螃蟹车、吃饭椅、恭桶椅,想给娘做一台舒压的按摩床,给哥哥做一组沙发、一个可以调高低的升降椅子,给姊姊做几把折迭椅,姊姊喜欢到花园里赏花,丫头得抱着很重的楠木椅子跟着跑,累得紧,要是有折迭椅就方便得多了……”
她越说,掌柜脸上越惊讶,他不晓得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名堂?听起来还挺厉害的。如果这些图纸全落在东家手上……
禁不住兴奋、控制不了心跳加速,他想起,倘若自己立下大功劳,东家肯定愿意带他到京城吧!
心头一定,他立刻把条件开出来,“小姑娘,你说这图纸安家楼想出五百两是吧,大叔给你六百两,你就卖给大叔吧!省得一趟路那么远,来来回回的岂不累人。”
“六百两?”她沉吟半晌,心想,对方这么爽快,表示还很有议价空间。
“怎么,六百两不够吗?”他讶异,她想狮子大开口?不过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有什么能耐?
她不谈价钱,只是尴尬的笑两声回道:“还是让哥哥进京一趟好了,反正他也要护送娘去看姊姊,姊姊刚生娃娃,是大喜事,而我本就打算让哥哥去找安家楼把螃蟹车做出来,给小侄子作礼送。”
她越是这样,掌柜越紧张,怎能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掉?他按捺下性子问:“小姑娘,你老实同我说了吧,那两张图纸你想卖多少银子?”
“那次伯伯说的是一张图纸五百两……”
天!孙掌柜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他敢开这个价钱,肯定相信东西能够卖大钱,既然如此……好,他拚了!
“一句话,两张图纸一千二百两,成不成?不过你得把螃蟹车、吃饭椅、恭桶椅、按摩床、沙发、折迭椅等等的图纸也卖给大叔,价钱等看过圆纸后再谈,行不行?”
见他一脸严肃,希帆浅笑,“既然大叔这样说,好吧,下回进城我就把图纸带过来。”
“成交。”
就这样,一桩盗用智慧财产权的生意完成,两人立好契书,一千二百两银票入袋,掌柜的命伙计出门帮希帆雇马车,将三把椅子给送上车厢。
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希帆看着椅子忍不住感慨万千,有人辛辛苦苦忙碌一辈子,也无法致富,而她投机取巧,盗用旁人智慧,却替自己挣得一桶金。
过去老师最爱说一句话:成功的人是因为他已经做好准备!
这些话把班上百分之八十个学生催上国立大学,同学们自鸣得意,觉得自己就是做好准备、有足够能力面对成功之人,谁晓得出了社会,做好准备却变成了最苍白无力的句子。
没有人是做好准备等待成功降临的,都是一边追、一边跑,拚命追随成功人士的背影往前奔驰,直到某天猛地发现,原本与自己同行的人已经落后自己一大截,直到从他们眼底看到艳羡,这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是他们眼中的成功人士。
可谁都不晓得,在追逐成功的过程中她失去过多少,如今穿越到古代,成功于她已经不再重要,她只想过着眼前的安逸生活,只想守着海伦公子平平淡淡、安安顺顺的过一生。
至于赚钱,投机也好、取巧也罢,她不求大富,只求不窘迫过日子。
第七章 毒妇变成媳妇儿(1)
头顶上散出丝丝的白烟,气行一周,璟然逼出眼里最后两滴黑泪。
半晌,他缓缓张开眼睛,却在下一瞬间又猛地闭上眼,是光线太过刺眼,他尚且无法承受那刺激。
他心知肚明,这是好现象,可是不能心急,于是在闭眼等待数息之后,他二度慢慢睁开眼睛,接着再闭上、再睁开……重复同样的动作数回。
渐渐地,闭眼的时间缩短了,张开眼的时间转长,直到周围景物在他眼前慢慢变成清晰。
他终于再见光明了!
璟然吐口长气,连日里悬在心头的担忧终于解除,可惜双腿仍然无法活动自如,唉,舞毒娘子姜媛的手段真狠,他捶捶自己的腿,依旧没有半点知觉,而另一只腿也依然麻痹。
握了握拳头,他告诉自己保持耐心,玉佩已经送出去了,他相信刘先生很快就能找到他,至于这双腿……他对二哥的医术深具信心。
这么一想便放下心来,举目望向四周,璟然心中微微诧异。
在失明之前他见过这间屋子,那时到处都是蜘蛛网、灰尘,空气中充满霉腐味,根本不像个屋子,反倒像座坟墓,他记得那时的自己还刻意讥讽姜媛,说她挑了个好居处,她合该住在坟墓里。
一时的嘴快却换得数十日的脚残,但若时间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现在看看这房子,已经和那时截然不同,而且……人也大不相同了。
韩希帆,她的身躯曾经属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舞毒娘子姜媛。
舞毒娘子,顾名思义是个很会跳舞、擅长使毒的女子,她总是在舞蹈间迷惑男人的心,趁其不备在男人身上下药,令男人对她俯首称臣。
传言道,她养了一百多个这样的男奴供她驱使,她淫荡、好色,她贪财、重视美貌,据说江湖上见过她的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也许是吧,但他并不是其中一个!
他是镇北王府的三少爷,皇后的侄子,从小天赋异禀、反应机敏,读书过目不忘,五岁作诗、八岁论政,那时候他到底真懂还是假懂,没人知道,但他的那张嘴巴,还真的没有人能够驳得倒他。
皇上看重他,让他替自己办差,然而那些差事几乎全是登不上台面的阴私活儿,只能做不能讲,以至于到现在,他虽然早已成为皇帝的左右臂膀,但在文武百官心目中,仍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
为此,他从十五岁起“性情大变”,聪明向学的他弃书册,毁谤圣人之言,再不思科考之路,皇上宠溺、处处维护,给他一个闲差职位,他便成天在皇帝身边插科打诨,当起弄臣。
百官们心里面分明看不起他,却见他把皇帝的毛梳理得奇顺无比,却又总在不经意间屡建奇功,不得不对他处处巴结讨好。
至于这“奇功”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他瞒得过外人、瞒得过后院的母亲姊妹,却瞒不过自家的父兄及爷爷。
在长辈们的默许、皇上的命令下,他故意越来越混、名声越来越臭,京城里不管排不排得上名号的都在骂他,骂他骄纵、不尊长辈,骂他不知天高地厚、恣意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