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玫瑰,花了大把力气才找到合适的品种,在园子里种下十数株,第一次收成,数量不多。
这些日子以来,她与吕襄译更加熟悉,这是个面恶心善的少年郎,嘴巴坏,但心肠不赖,更何况去年底他送来的第二桶金,教人怦然心动,爷说得对,他有十根金手指。
喝一口茶,满嘴香气四溢,吕襄译诧异问:“这是什么茶?”
“玫瑰花茶,世子爷喜欢的话,小鱼给您送些过去。”
“不必,我过来这里喝就行。”他近来总是找借口、寻机会,多看她几眼。
璟睿慧眼识英雄,一眼就发现她的美好,不像他鲁钝愚昧,花这么久的时间,才晓得她是颗珍珠。
得不到她的心意,他认了,只是钰清公主的话……
齐钰清是个坏女人,却提出一个坏到让人无法不心动的坏主意,如果……如果可行呢?
他定眼望向余敏,可行吗?
她会认为他是恶毒小人吗?
世子爷古怪的眼神让余敏头皮发麻,他有话要说吗?可,都等上老半天了,他还是沉默。
古怪的眼神把气氛变得古怪,余敏有点不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呼……吐一口气,她企图打破尴尬,寻出个话题。
“早上,我去平王府送药了。”
说起“平王府”,让人看着心生凄凉,王府府邸卖掉了,一家子搬到一座二进宅子,小得很可怜,下人几乎全卖光,只留下几个撑门面的。
平王爷身边没有人伺候,吃食用药全仗平王妃辛劳打点,日子已经沦落到这种情况,如果平王还看不出谁真正对他好,那就真的没救了。
吕襄译回神,问:“我娘好吗?”
“王妃略有清减,但精神还不错,上次送过去的银子和药材被苗氏收走了,幸好她只拿走灵芝和人参,否则王爷的病不会“渐有起色”。”余敏笑道。
今天王妃一见到自己,可是笑盈盈地在她耳边小声道:“王爷的手指能够动了。”
吕襄译微哂,他知道苗氏的性子,才会送上灵芝人参,拿走那个她才会放过真的能治病的药材。
“这次我帮着王妃把银子藏在王爷身上,苗氏连看都不敢多看王爷一眼,我想这次银子会留得住吧。对了,我把月眉留下,帮王妃跑腿,月眉性子机灵,又做得一手好菜,王爷王妃不至于饿着。
说完,她瞄了吕襄译一眼,还是不说话?怪!那表情分明就是有话说,她都已经讲了一大篇了。
“多谢。”吕襄译只应了这两个字。
等等,他居然说谢谢?向一个小奴婢?
超怪的,这不是他的风格,所以事情很大条?
是爷战事不利?还是爷受伤了?不对,才刚接到爷的家书,爷一切安好,还说战事应该会提前结束,所以是……
见他还是不开口,余敏不得不继续说:“哦,对了,今天还发生一件事。
“苗氏身边的大丫头如月,哭着求到王妃面前,说是苗氏要把她发卖掉。我本以为苗氏是穷惨了,才会连她都卖,结果你猜猜,苗氏为什么这么做?”
“很简单,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如月看见,要杀人灭口,卖人也可以灭口,她当然选择后面那个,至少有银子拿。”
“你怎么知道?”太厉害了吧。
望着笨鱼闪闪发亮的双眸,吕襄译笑开,果然真的很漂亮,她一点都不丑,他的眼睛以前是被什么遮了,怎么老嫌弃她丑?
“你先说说发生什么事,我再告诉你。”
余敏点点头,道:“如月求到王妃跟前时,王妃正在给王爷喂饭,王妃爱莫能助,因为她的话在苗氏面前起不了作用,倘若她去帮她求情,说不定惹火苗氏,把她卖到更不堪的地方。
“我灵机一动,对如月说:“倘若你把苗姨娘做过的坏事一一招来,你一到人牙子手上,我立刻把你买回来。”
“接着如月就像倒豆子似的,把苗氏做过的坏事全说了,还真不少事,光是买凶杀世子爷就买了十来次,当时手头真阔绰。
“对了,王妃在八、九年前怀上过孩子,可到最后孩子没了,竟是苗氏在吃食上动的手脚。
“王妃越听越伤心,埋怨地看了王爷一眼,叹道:“如今讲这个有什么用,当时无论我怎么说,王爷总认为我性子多疑,现在王爷都这样了……算了,也不指望王爷帮我讨回公道,就当我上辈子亏欠苗姨娘的吧。”
“如月没说出更惊人的话?”吕襄译似笑非笑地问。
他的表情既暧昧又诡谲,余敏上下打量他几眼,道:“世子爷一定知道什么,才会这样子问。我不说了,世子爷讲。”
她一副耍赖模样,吕襄译笑道:“过去府里的严管事不做了,凭苗氏的能耐,耍手段、搞心机可以,但真让她做事,还真做不出什么正经事,因此府里招了个新管事。
“三十几岁人、丧妻,长得一表人才,说话斯文,行事有礼,他一进府里就帮了苗氏不少忙……”
一个又帅又有本事的男人,和一个躺在床上、太医宣布永远都好不了的老男人,难怪她就瞧上眼了,如月便是发现苗氏的奸情,才会被发卖出去。
余敏叹气问:“难怪。那位管事不会是世子爷派去色诱苗氏的吧?”
“你说呢?”他又似笑非笑地反问。
“如月说出此事时,王爷气得青筋暴突,脸色涨红。王爷还动不了,我不敢太刺激他,问到这里就和如月约定,我会把她从人牙子手中买下来。谁知苗氏动作飞快,我出府时就看见张牙婆进门,与她擦肩而过时便吩咐了两句,转头张牙婆就把人给送过来,我把如月安置在旧平王府了,将来王爷还想知道其他事,便能找得到人问。”
旧王府宅邸苗氏一脱手,就落到吕襄译手里,不只房子,平王府里可用的老人,也一一被买回来安置。
“多谢。”看来,他们一家子团聚的时间不远了。
又谢?他的客气让余敏全身起鸡皮疙瘩,虽然礼多人不怪,但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对低低在下的小婢女客气,她总觉得像是有虫在身上爬似的,分外不舒服。
可他又不肯讲清楚,那一身别扭劲儿,到底是为什么?
余敏只好又找话问:“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平王府要分家了吧?”
“对。”
“要是世子爷的哥哥们不愿音心分呢?”
“由得了他们吗?”吕襄译冷笑。
父亲疑心重,这次的事恐怕会让他会多思多虑,再加上有韩璟华的事情摆在前头,许是会怀疑吕襄缘、吕襄宜是不是自己的亲骨血。
他不懂女人,父亲对苗氏的宠爱远超过母亲,可危难之际,愿意守在父亲身边的是母亲,而非被他宠了一辈子的女人。
话题到这里又断了。
余敏看看吕襄译,吕襄译也回望余敏,气氛超诡异,可她又不能把世子爷请出去,只好说道:“世子爷如果没有其他事,小鱼先去忙了。”
“呃……好。”吕襄译却步了,他开始生自己的气。
生意上再大、再难的决定,他都没有犹豫过,现在……嘴巴说好,两颗眼珠子却牢牢盯在余敏身上。
就在余敏前脚跨出厅门时,一股力气把她往后一扯,她不由自主地旋过身,吕襄译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两只手臂像是铁圈似的紧紧箍住她,教她动弹不得。
第十五章 与君长诀(1)
“世子爷,你干什么?”
余敏用力挣扎,她想抬起头,可他紧紧把她压在怀里,不允许她动。
他要在勇气失踪前,一口气把话说完。
“小鱼,嫁给我吧,我向皇上要求赐婚,你有献羽绒衣之功,皇上会给你一个郡主身分,嫁给我,你不会受委屈的。”
余敏不挣扎了,垂下手,这是他不对劲的原因吗?
发觉她不动,吕襄译松开一点点,她还是没有动,他再松开一点点,确定她没打算逃走,他放开自己的手,打算迎接她的愤怒。
但是低头,视线与她相接时,却发现她没有生气,只是一双灵活漂亮的眼睛里写满歉意。
她低声道:“世子爷,对不起,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比璟睿差很多吗?”
她摇摇头,说:“世子爷你很好,只是,我不能。”
“你就这么喜欢璟睿?”
她想了想,想起屋顶上的那个吻,想起他说的“没关系”。就算分不清楚他是爷还是哥,就算不知道她喜欢的是爷还是哥的影子,都没有关系,爷说,他喜欢她就好,他疼她就好,她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待在他身边就好。
心软心甜,余敏再也无法欺骗自己,是的,她喜欢他,她想要一辈子、永永远远地留在他身边,即使成不了他的枕边人。
她点点头,笑得梦幻,“对,很喜欢爷。”
“可是等他班师回朝,皇帝就要给他和钰清公主赐婚了!”吕襄译怒气冲冲,像在对谁生气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