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程氏被迫悬梁自谥,因不甘心而死不瞑目。
身为孔家媳的施玲香突闻母亲死讯简直难以置信,匆匆赶回娘家去求证,最后却用巾子遮着脸回来,听说是被其父打脸,打得嘴角泛血,脸都破相了。至于施家老爷动手打女儿的原因却无人知晓,只知施家对外放了话,从此施家再没有施玲香这位三小姐。施玲香被逐出施家了。
孔廷瑾得知此事后对妻子说:“施玲香已是出嫁女,算起来现今是孔家人而不是施家人,所以施家无权发落她,只能将其逐出家门,让她从此没有娘家可以依靠。这算是施家能做到对她最严厉的惩罚了,不过……”他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罗蕙心问。
他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温柔地说:“我不会放过她。”
罗蕙心倏然一惊,瞠大双眼叫道:“相公?”
“她会受到应有的报应的,你等着瞧。”
“你要做什么?”她紧张的问,随即抓着他的手用力的摇头道:“相公,什么都别做,因为老天爷已经为我报仇了。她现今度日如年,夜夜以泪洗面,没有一刻是舒爽的,这就是最好的报应,所以你什么都别做,不要脏了你的手。”
“我什么都不会做,因为已经有人替咱们做了。”孔廷瑾勾唇微笑道,笑得相当嘲讽。
“谁?做了什么?”罗蕙心倏然睁大双眼,愕然的问道,怎知他却突然卖起了关子。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他说。
听了相公所说的话之后,罗蕙心因为好奇,便一直在等着看施玲香还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凄惨的报应,怎知还没等到结果出来,这位孔府主家二房的二奶奶竟然厚着脸皮先跑过来向她取暧了。
看施玲香唱作俱佳的朝她哭诉娘家众人对自己的种种不公平对待与冷嘲热讽,还有娘家莫名其妙的举动,说自己到现在都还搞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为自己的无辜与委屈哭得肝肠寸断,末了终于吐露出自己来找她的目的,那就是请他们夫妻出面为其主持公道。
罗蕙心闻言,差点没嘲讽的大笑出声。这个女人当真与其母一样执迷不悟,死不悔改,到现在都还不知反省认错,一味的只会利用别人,不择手段的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不对,至少芸儿就和她们这对母女完全不一样,可谓歹竹出好笋。
芸儿和天养的身分终于还是调换了回来,祖父在见过聪明伶俐、教养又好的芸儿之后,忍不住红着眼眶直道:“真像,真像。”
忆起当时相公不解的问了一句,“真像什么?”他们这才知道,原来芸儿和施玲兰小的时候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
芸儿被祖父带回了施家,从罗蕙芸更名为施玲芸,成为了施家六小姐。相对的,天养也从施家回到罗家,更名为罗天养,然后在施家被宠坏的小少爷被亲爹狠狠地用从学堂里带回来的竹条修理了几回之后,慢慢地也变乖了。
见年幼的弟弟被打,娘当然不舍得,但老子教儿子天经地义,娘再不舍也从来不敢插手老子管教儿子的事,只敢在事后抱着年幼的弟弟心疼不已的又是揉又是哭的,然后不知不觉间迅速拉近母子间的距离与感情。一家人,父严母慈子孝的未来可期。
“堂嫂,你在想什么,怎么都不说话?”施玲香沙哑的问道。
罗蕙心眨了眨眼,迅速将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我在想何为真,何为假。”她答道。
“什么何为真,何为假?”施玲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柔弱的问。
“你所说的话,和施老太爷与我说的话。”罗蕙心看着她说。
施玲香倏然浑身一僵,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慌张的神情,问:“堂嫂认识我祖父?”
“都是经营糕饼生意的同道中人,又怎会不认识呢?”罗蕙心微笑道。“前两天才见过呢。”
“祖父他……他与堂嫂说了什么?”施玲香浑身僵硬,小心翼翼的问道。
“唉,老太爷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你呢。”罗蕙心露出一副犹豫为难的表情。“不过你刚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兴许这之间有什么误会吧?我看我还是把老太爷对我说的话跟你说好了,你——嗯,最好别被我待会儿说出来的话吓到了。”
施玲香面无血色的看着她——嗯,应该说用瞪的比较适合。
罗蕙心假装没看见,咳声叹气的对她说:“唉,这事真不好由我来开口对你说,但……唉,算了,我还是告诉你好了。听施老太爷的意思,施家嫡长女,也就是弟妹的大姊,好像是被弟妹亲手害死的——”
“他胡说八道!”施玲香遏制不住的怒声叫道。
“唉,可是我看施老太爷言之凿凿的,好像对此深信不疑——”
“他胡说八道,我是被污陷栽赃的,堂嫂,你千万别相信他!”施玲香激动的打断她,大声说道。
“唉,你先别激动,这之间或许真有什么误会,你应该回去当面向老太爷说清楚才对。不过在这里我也得说说你,自家长辈即使真犯了错,你也不该在外人面前指责长辈的过错,这种无礼又没教养的举动相当的不该,若让外人见了,会以为孔家媳妇每个都跟你一样没教养。”
“堂嫂?”
“还有,”罗蕙心打断她,继续道:“你之前不是才跟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现在又说你是被污陷栽赃的,真不知情又怎会知道是不是有人栽赃?说词如此反复,你该不会是在说谎骗我吧?施老太爷对我说的才是真的,施家大小姐的死真的与你有关?”
“不是!与我无关,我是无辜的,真的不是我!”施玲香尖声大叫道,好像这样就能让人相信她真是无辜的一样。
“如果真不是你,你为什么不回施家好好的与家人说清楚?我看施老太爷是个明眼人,相信他定能明察秋毫,还你清白——如果你真的是无辜的,你说是不是?”罗蕙心皮笑肉不笑的柔声微笑道。
“你不相信我!”施玲香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她语气中若有似无的嘲讽,指控的瞪着她叫道。
“唉,其实我也很想相信你,可是该让我怎么说呢?”罗蕙心长吁短叹的露出一脸为难的表情后,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施老太爷的为人重诚信,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谁也不相信他会诬赖一个人啊,更别提那个人还是他的嫡亲孙女。况且,就算他被人瞒骗了,这施家府上里里外外一共有多少人啊,不管是主子或是奴才,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堂弟妹说句公道话,说你是无辜的,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呢?该不会施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被人给瞒骗了吧?只是这人会是谁呢?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和能耐做到这种事,堂嫂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堂弟妹可不可以为我解惑?”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连你也不愿意相信我?”施玲香表情扭曲的瞪着她,再也装不了无辜与可怜,眼中只有达不到目的的不甘心与怨恨。
罗蕙心深深地觉得,她真的是无药可救,就跟她母亲程氏一样。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夫人信不信,二叔二婶信不信,还有二堂弟信不信,那些才是你该在意的不是吗?又何必执着于我这个堂嫂?”她面色淡淡的说。“不过有句话我一直想对你说,那便是——”说着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施玲香咬牙切齿的瞪着她,整个人被气得脸色铁青,表情狰狞得好像恨不得扑上来将她撕烂似的,让人看了有些胆寒。
罗蕙心想也不想的立刻扬声唤道:“云彩、云虹,主家二奶奶要走了,替我送客。”
“堂嫂!”施玲香没想到她竟会突然就下起逐客令。
“对不住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看堂弟妹以后还是别再到我这儿来了,我有点儿害怕和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伪善者相处啊,所以,咱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你、你说什么?”施玲香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整个怒不可遏的站了起来,然后泼妇骂街般的指着她大骂道:“你竟敢这样对待我,你这个贱人!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不过是个乡下来的村姑,低贱的市井之徒,真以为飞上枝头就能成为凤凰吗?我呸!”
听见主子叫唤而进屋来的云彩和云虹,以及施玲香的贴身丫鬟翠儿,一进门就目睹了这一切,三个人的眼睛都瞠得大大的,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愣在门口动弹不了。
“你们在发什么呆,还不把主家的二奶奶请出去,送回主家太太那里去。”罗蕙心平心静气的说。
“是,夫人。”云彩、云虹应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