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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卿别怕,寡人在这。”他哑声哄道,不住地吻着她的发顶,才教她再次安稳入睡。

  殿外内侍每过一刻钟就通报一次,直到第四次略微惊动了荆轲,赢政便不快地斥道:“五更再道!”

  “奴才遵旨。”

  直到五更天,内侍再次通报,赢政才蹑手蹑脚地下了床,走到外室让内侍梳洗更衣,上朝前,他忍不住又踅回室内,瞧荆轲眼角涌出新泪痕,他烦躁地坐到床边,想将荆轲唤醒,又怕她酒意未褪,只好捏起袖角替她拭泪。

  一刻钟后,内侍报时,赢政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起身,却发现袖角不知何时被荆轲紧抓在手,要抽回,不难,但他不想使力过大将荆轲扰醒,可使力太小,袖角又不动分毫。

  眼看着又过了一刻钟,想着昨儿个手边政事全搁置着,今儿个要是不上朝,恐怕事情又得再拖上一天,思来想去的,他干脆一把撕下玄衣的袖子,露出底下的襦衣窄袖。

  是难看了些,但管不了那么多了。

  赢政走到外室,无视内侍瞠圆的眼眸,径自匆匆地上朝料理政事。

  待赢政处理完手边急务回到太平殿时,就见荆轲已醒,神态慵懒地蜷缩在他留下的袖管上,姿容清艳诱人,有种教人不敢放肆的雍容华贵,像绚丽的花团正张狂盛放,教他不禁看傻了眼。

  他的心怦动着,悸动更甚以往,一时间还没摸透是什么样的感觉,外头内侍的问话打断了他的遐思——

  “大王,可要备膳?”

  哪怕内侍尖细的嗓音已经很克制地放到最轻,荆轲还是猛然回神,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进入内室的赢政,再见他的目光落在床面上,她心尖一跳,想将袖管拨到床下,又觉得太过欲盖弥彰,只能故作镇定的冷着脸,徐徐起身。

  “荆卿可饿了?”赢政哑声问。

  她觑他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无奈地把头垂得更低。

  真是要死了,她再也不喝酒!

  有人喝醉可解千愁,有人醉后把前事忘得一干二净,可偏偏她醉得一塌糊涂之后,愁绪依旧,前事也尽在脑海中。她还记得她强吻了他,扯他腰间系绳企图轻薄他,以上皆为色诱他以伺机杀了他,真正教她觉得丢脸至极的是她趴在他怀里哭。

  最惨的是,在大醉之后,她的内心异常脆弱,想起了灰暗的童年,想起了无人能依靠的恐惧,教她哪怕在睡梦中也要抓个人相伴,她一直很清楚她抓的人是他……她搞不懂,到底是她喝得太醉,导致她自傲的冷静彻底出走,还是纯粹因为这个人信她宠她,所以她才愿意在他面前显露脆弱。

  她理不清自己的思绪,醒来时只能看着他留下的袖管发呆,而他也真的少了一边的袖管上朝去了……

  她想,如果他不是赢政,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对立立场中碰头,凭他的信任抬爱,她可以把命,甚至他想要的一切都交给他。

  可惜,这些都只是空想。

  他是赢政,她是刺客荆轲,她的酒醒了,任务还要继续,只是……方寸乱了。

  而现在,她什么都不愿多想,只想静静地陪他吃一顿饭,感谢他不离的陪伴。

  “荆卿,怎么这般不小心?”

  荆轲回过神,就见他正以袖子擦拭着她手上和身上的汤渍,她才意识到自己把汤给洒了。

  “先去沐浴吧。”赢政说完,起身唤来内侍,带着荆轲到后头的涤清池。

  涤清池原是座天然温泉,后来用夯土砌起,四周筑上土墙,成了他的沐浴之所。

  就在内侍带着荆轲前往涤清池时,赢政也暗自决定陪她共浴。

  要是裸裎相对,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也许能解荆轲的心头愁,是说……男人跟男人到底要如何……走到涤清池外,赢政停下脚步,对于新领域的挑战他实在一点把握都没有,而且荆轲真的希望他这么做吗?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借口,荆轲手臂上的伤没上药,他可以说是怕他不方便,所以与他共浴。

  打定主意后,他也下定了决心,先屏退内侍,褪去衣裳,大方地推开木门,正要开口之际,却见荆轲正褪去身上衣衫,说真的,他那胸膛、那胸膛……是不是太饱满了一点?而且下头没有……真的没有!

  他错愕的抬眼,瞧着那张同样错愕下一瞬间又哂然一笑的美颜,她鸦色长发披肩,在氤氲雾气的浴房里,犹如自水中而出的水神,美丽清艳得教人不敢逼视,美得不可方物,美得……

  “啊——”是女人!他的荆卿是女人!赢政抱头嘶吼,崩溃了。

  第7章(1)

  当日,荆轲被送回了庆平阁。

  当晚,入冬的第一场大雪覆盖了咸阳。

  大雪如鹅毛般绵密地从天而降,皇宫外寒冬笼罩,皇宫内雪虐风饕。

  赢政难得的和气彻底消失,彷佛忘了还有荆轲这个人的存在,他再度恢复成急驰狂奔的野马,东驱使西下令,忙得三公九卿抱头痛哭,而每日的朝殿上百官暗自叫苦,谁也不愿面对如恶鬼的大王。

  可偏偏能上朝殿的全都是位高权重的大臣,也就是最近哭得很惨的二公九卿,朝议中要是有人一问三不知,轻者遭嘲笑辱骂,重者竹简伺候,再白目一点的,直接拖到西门外。

  一夕之间,草木皆兵,人人自危,宁可拚死拚活地达成任务,然后再喝得大醉哭一场,也不敢再挑战大王的耐性。

  然而,连着个把月,谁也吃不消,于是乎,有人斗胆进言了,“大王,大王已多日未召见荆使节,是不是……”后头的话好难斟酌好难开口,到底是哪个混蛋把他推出来的?

  王绾回头看着一个个低眉垂目,一脸与自个儿无关的无情同侪,难道真的要他提早玩完吗?

  谁不知道月前的某一日,大王竟然破天荒的慢了一个半时辰才上朝,前一天都未传唤任何人,当日大王只穿着单袖玄衣上朝时,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皆是心知肚明,一个个在宽袖里比出大拇指,盛赞荆轲真是太有本事,往后的太平日子就全靠她了。

  岂料,就在众人额手称庆,准备大开筵席犒赏工作没日没夜的彼此时,又听说同一日大王与荆轲共浴,涤清池里传出了大王异常凄厉的咆哮声后,荆轲就被送回了庆平阁。

  这下子完了,大伙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想知道荆轲到底有什么本事可以将大王惹得这么火,可那头见不得人,因为福隆、福盛两兄弟像是铜墙铁壁地站在庆平阁前风吹雪淋,无人能近殿一步。

  于是乎,他们只好从大王这头下手,把夏无且给挖出官舍,让他去探探是不是荆轲太野,导致大王伤了哪儿,没想到不到半刻钟,夏无且就只剩一口气的被抬了出来。

  从此,大伙便深陷在水深火热中,人间犹如炼狱,君王犹如恶鬼。

  “再说一次。”赢政沉声道。

  王绾倒抽了口气,目光不敢再停留在大王森冷的俊颜上,垂眼思忖着,他现在要是假装昏倒,不知道会不会很假……

  突地,殿外侍卫进殿通报,“大王,长史大人回宫,有急事上奏。”

  “宣。”

  王绾好感谢李斯,这辈子没这么期望他回宫,真的!

  李斯风尘仆仆,掀袍单膝跪下。“臣拜见大王。”

  “起身,李卿有何急事要奏?”赢政脸色犹如寒冰压顶,教望者通体生寒。

  可惜的是,李斯刚从风雪中进宫,还没感受到大王的失温兼失控,径自道:“大王,荆轲是否还活着?”

  此话一出,百官齐齐退后一步,一个个与他保持距离,确保待会竹简飞过来时不会砸伤自己。

  “问她做什么?”赢政黑着脸问道。

  “臣在魏国听闻燕太子丹派荆轲假议和真刺杀,最终被大王擒杀,但臣以为大王断不会杀了荆轲还特地昭告天下,是以荆轲必定还活着。”李斯沾沾自喜地揣测君王心。

  “重点。”

  “魏王假说,只要大王可以将荆轲交给他,他愿意献上安邑这座城池。”

  “为何?”

  李斯笑了笑,模样有几分鄙夷。“虽说魏王假说起话来有诸多保留,但臣看得出来,魏王假必定对荆轲抱持非分之想……想不到魏王假竟欲效法前人来段龙阳之好,简直是可笑得紧。”

  百官又齐齐倒抽了口气,声响之大,教李斯不解地回头看着同侪,却见一个个不断朝他使眼色,像是要他别再说。

  呵,这些没用的货色,怕他在大王面前抢功,所以一起排挤他,别傻了,他才是揣测君意最准,最得君心的臣子,谁能跟他比。

  “龙阳之好?”赢政低声重复。

  “难道大王不知道吗?古有魏安厘王宠幸他的臣子龙阳君,亦有卫灵公宠幸大夫弥子瑕分桃而食,臣不知荆轲生得如何,但能教男人魂牵梦萦,甚至割城池换取,八成已有过鱼水欢情。”李斯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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