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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轲目訾欲裂,拳头握得死紧。

  废话,她当然比他厚实,他什么东西呀他,竟敢这样碰她!

  “真不愧是第一勇士,不过寡人也不差,你摸摸。”赢政很大方地挺起胸膛,接着自动自发地抓起她的手,直接滑入他的衣襟,就贴在他刀凿似的胸膛上。

  荆轲蓦地倒抽口气,掌心下的胸膛热得紧,肌肤虽是粗糙但极富弹性,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当下她渴望她的掌心可以穿透肌肤底下,直掏他的心。

  真他妈的混蛋,竟敢这般轻薄她!

  虽说她见过师门无数师兄的半裸身子,但她从未碰触过,如今她竟然如此委屈自己,想来还真够心酸的。

  “还不差吧?”赢政笑道,很努力地与她攀好,努力地表达他最诚挚的一面。

  他没和人很体己的交往过,但他想,男人间的交往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他应该很感动了,毕竟他放下了君王架子,这种礼遇可不是每个人都有。

  “……不错。”一开口,荆轲才发现,她将牙关咬得又酸又痛。

  “寡人还挺喜欢与你论剑,待你伤好了,咱们再比试比试。”

  “好。”下次,她会一剑刺入他的胸口,等着!当然,得要他能逃得了今夜再说。

  他最好祈祷他不会睡着,否则只要他一入睡,她就要取他性命。

  荆轲静心等待,直到确定他的呼吸渐匀渐沉,她试着将贴在他胸膛上的手往下挪移到他的喉头,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就怕惊动他,然而就在她的五指贴上他喉头的瞬间——

  “早点歇了吧,荆卿。”

  她神色不变,闭着眼假装熟寐,然后感觉她的手被温热的大手给包覆,又收到他的胸膛上。

  半晌,待他呼吸匀了,她才又有所动作,可是这一次她的手被紧紧包覆在他掌心里,她怎么努力也无法把手抽出来。

  她不满的抬眼瞪他,怀疑他根本是假寐,可偏偏他的呼吸未变。

  不管了,掐不死他,也要踹得他五脏走位!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抬腿的瞬间,她的腿竟被他的长腿给紧紧夹住,她一挣扎,他随即手脚并用地将她困在怀里。

  荆轲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他居然来阴的?无妨,她有大把的时间跟他耗,她可以一夜不眠等待杀他的时机!

  可是当她瞪了他一夜,瞪到双眼酸涩,瞪到外头内侍喊道——

  “大王,是时辰了。”

  一会儿,她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浅促了下,半晌才哑声道:“知道了。”

  妈的咧!这家伙为何连睡着都不松手?!要不是手脚受制,她肯定会靠向前,用咬的也要咬到他喉头见血。

  只是想归想,在他将醒未醒,她随即假寐不动。

  因为最佳时机已经过了,她只能另觅契机。

  但等了又等,身旁的人没动,她反而感受到一股灼热的视线,一种教她又开始迭起鸡皮疙瘩的可怕注视。

  又过了半晌,才听他隐着怒意低喃道:“混帐,气色压根没好些,真是个庸医!”话落,他又咂了几声,这才轻手轻脚地下床。

  荆轲听见他要内侍传夏无且,而他人一直未上早朝去,等夏无且人一到,他便追问她的伤势,不满的语调和饱含危险的威胁,在在就是为了让夏无且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医治好。

  她无力地把脸埋在被褥之间,内心翻腾如浪。

  她想,也许赢政真是有意奉她为客卿,想招揽她为贤士,可问题是她得杀他,她必须赶紧救出高渐离,况且像他这般危险的人再留于世间,只会掀起腥风血雨,涂炭生灵。

  杀他,她有千百个合理的理由,可此刻,她惊觉自己竟需要寻找千百个合理的理由催促自己下手,再也不理所当然了。

  她这是……她埋着脸,鼻息间嗅闻到的都是他身上的气味,昨晚他触碰自己,甚而她触碰他的触觉都还强烈残留着,教她的心头莫名轻颤……

  想这做什么?!是他该死,不是她造孽!

  她不需要愧疚,更不应该迟疑,杀了他就是,用最快的速度让他少痛一点,回报他的赏识,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5章(2)

  “荆大人醒了?”

  荆轲神色不善地瞪去,就见夏无且像个小老头一样慢吞吞地走来。明明顶着张斯文俊白的书生脸,年纪轻轻的却老气得很,走起路来如龟步,脸俊却眼大无神,带着点漫不经心,可是当他来到床边时,无神的眼眸却突地发亮。

  她戒备地眯起眼,只要他有所动作,她会立刻制伏他,把她胸口的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届时只能请他多担待了。

  “荆大人,请再加把劲。”夏无且说道,将药箱搁在一旁的矮几上。

  “嗄?”揍他的劲吗?

  见他慢条斯理地准备着药和布巾,动作非常迟缓地又踅回到她身边,开始解她臂上的伤布。“荆大人,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什么意思?”光看他走路和备药的慢动作,她想,她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让他归西,假设他真说了什么惹她不快的话,她绝毫不迟疑的出手。

  “杀了大王。”

  荆轲直盯着他不语,直觉得这张懦弱的嘴脸和强悍的字眼未免太不搭了。

  “或者是献上美人计,迷得大王晕头转向,从此驾驭大王。”

  她眼皮抽动着,这人讲话就不能干脆一点吗?不过言归正传,第二条路她是想也没想过,尤其经过昨晚那亲密的接触……唉,还是第一条路好走些。

  “不管是哪一条路,至少大伙都可以暂时歇口气。”夏无且上药时,语重心长地说道。

  荆轲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什么歇口气?”

  “唉,你不明白。”

  “废话。”她又不是秦国人,哪会知道其中秘辛。

  “是啊,连多说一句话都被骂废,人嘛,走慢点看看风景有何不可?为何非得走那么快,做那么急?咱们人生在世,从活着就开始等死,但不急嘛,干么老是一个个急着想死,干么一个个逼着人家去死,是不?”

  荆轲扬起眉瞅着他。原来是个会说人话的,说来还有几分道理,但他这意思是……“所以你也认为大王不该企图一统天下?”

  “话也不是这么说,一统天下是早晚的事,所谓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不正是如此?终是会有人出来主导,只是何必这么急呢?大王不让自个儿好过,也让底下的人跟着难过。”夏无且忍不住抱怨道:“瞧,伤明明就收口了,却说什么荆大人脸色苍白,大人啊,你可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缠住大王,至少可以缓下大王一统天下的脚步,这对你来说也是好事一桩。”

  她冷冷地等着他上好药,总算明白他讲了一堆废话后的重点在哪儿了,也总算明白为何福盛老是要对她说赢政的好话。

  原来是这票人累了,抑或是跟不上赢政的脚步,才企图利用她拖缓赢政的计划,这法子是不错,但她硬被要求行这桩义举,她就是打心底不爽。

  若是能用美色拖住赢政的脚步,后宫就不会被晾出问题。

  一群猪脑袋,唉,她终于明白赢政感叹什么了,果真是一票令人头疼的臣子,赢政靠一己之力调兵遣将,排阵操演,灭了两国,实在是教人可钦可佩。

  待夏无且一走,荆轲后脚就打算跟着走,岂料守在外头的并不是内侍而是福隆。

  “福大人?”

  “在下奉大王之命留守此处,盼荆大人好生静养,待大王下朝一道用膳。”福隆面无表情地代王镇守。

  她无奈地闭了闭眼,干脆转回内室。

  这算什么?不过是从一座笼转到另一座笼,她依旧是囚犯。光看福隆的站姿,就知道他的武学绝对在福盛之上,现在有伤的她,实在不想为了这么点小事害得自己伤上加伤。

  荆轲在内室里晃了一圈,目光蓦地落在矮几上的竹简上头。那堆竹简似乎比昨儿个瞧见的还要多,竟大方地晾在那里,她要是不看两眼,似乎有些对不起自己。

  内室无人,她大方地坐至矮几前,翻看着竹简,她一目十行看得极快,想瞧瞧是否有前线军情,然而她一连看了十来份,上头提写的不外乎是治水进度和设驿亭难度等等非常细琐的杂事。

  这些事应该分配给朝中臣子,怎会是由他自个儿审阅,甚至一一批示?就算他想独揽大权,也不是这种蠢做法,不,他不是个笨蛋,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这里头定是有不为外人知的秘密,所以他才未下放。

  她想得正专心,压根未觉有人靠近,直到听到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你看得懂?”

  荆轲的心头颤了下,脑袋飞快掠过数种可能性,随即镇定抬眼。“虽说各国文字有点出入,但还是看得懂。”难道他是故意把竹简搁在这儿引她翻看,好将她治罪?若是如此,这手法也太过迂回且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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