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狡猾,不给老头子酒喝。”才一瓢,她喂鱼呀!
老小,老小,老人家耍起脾气很小孩,板着脸装孤僻。
“那就不喝了吧!”皇甫婉容素腕一扬,又一帐本被她丢至算好的那一堆去。“明烟,前辈不喝酒了,把酒拿下去。”
“是。”
明烟正要退出,急了的老头子赶紧出声。
“等等,别走呀!我的酒,谁敢不给我酒喝,我毒死他。”哎哟!真香,光闻那味就快醉了。
心醉。
“前辈这就让人为难了,要喝酒又嫌做主人的不殷勤,给了酒喝还让人闻臭脚丫,叫人难做人呀!还有,把酿酒人毒死了以后就没酒喝了,您老衡量衡量。”老人家怪癖多,得哄着。
“呵呵——有趣有趣,你这丫头居然敢威胁老头子,老头子行走江湖三十余年,你是唯一一个。”不把他放在眼底的人。
以前那些无趣的人呀!巴着,跪着,哭着求他,要他教他们、救他们的命,他一看就倒胃口,个个狐嘴猴腮、青面獠牙的,看了吐了他一缸酸水,食不知味。
小丫头长得好,杏眼柳眉,玉肌凝透,小小的嘴儿像抹了桃花汁液似,嫩红嫩红的,眼正,神清,双眸清亮。
嗯!嗯!好根苗,有他的眼缘。
“上了年纪还是少喝点,喝酒伤肝,小妇人是出自关心,前辈勿要误解。”她可不想太有趣,以免遭人惦记。
他一哼,“酒来。”
“前辈想喝酒?”皇甫婉容示意明烟将装在小酒壶的酒递过来,拎在指间左右摇晃,酒香更浓厚了。
“你这丫头又在耍什么诡计了?”一看便知不怀好意。
“听闻前辈是医毒双圣?”她又把酒晃了晃,酒香四溢,更引人垂涎,仿佛听见很馋的吞口水声。
“你听谁说的?”真香,真香,真想喝一口。
“某人。”水眸一闪。
老酒鬼很不屑的换脚跷。“那个浑小子什么都没瞒你是吧!一见到美人就软脚,不中用。”
“多谢赞美。”她嫣然一笑。
“我什么时候赞过你了。”往脸上贴金。
“前辈说小妇人是美人。”
钱老鬼嘴巴咕哝着,眼睛盯着小酒壶左飘右移。“你想跟老头子我学医?老头子收徒可是很严苛的。”
“不是。”
“不是?”她不学医?
“小妇人略通医理,也不想做名医。”树大招风。
学医能治点小病就好,看看风寒、治治头疼脑热什么的,搓两颗药丸子暖胃去寒,再多就是祸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同理可证,一个人的医术若是太好,该是行医济世呢?还是在家里鼓捣药草,若是人家求上门了,救是不救?真遇到疑难杂症救得了吗?
能救是神,不能救是庸,两面评价。
所以说还是省些麻烦来得好,她上辈子就是能力太强了,才会惯出个凡事对她予取予求的丰玉公主,当她无所不能的榨取她的青春和本事,末了竟因嫉妒她的多才而毒害她。
她使唤不了为什么要便宜别人,一日为女史终生是皇家的奴才,一条地位尊贵的狗——
丰玉公主在她临死前说的。
“还是要我教你用毒?”嗯,最毒女人心,女人天生适合当毒妇,学毒好,看谁不顺眼就毒谁。
她摇头,“不学毒。”
老酒鬼不开心了,开始暴走。“你到底想要什么?”
见他毛起来发怒,幽幽然然的皇甫婉容才起身轻捻一撮香粉,皓腕凝如玉,点燃。“听闻前辈手中有几种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毒药,反正前辈也不好自用,不如转手做个顺手人情,送给小妇人如何?”
“你要毒药做什么?”果然狡猾,拐着弯索药。
“下毒。”
“你真要下毒?”他睁大眼,大声笑出声。
“对,下毒害人。”有些人就是学不会教训,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她的底线,她有些不耐烦了。
“好,好,你有慧根,老头子中意,你拜我为师吧!”钱老鬼得意非凡的抬起下颚,等着徒弟磕头奉茶。
“不要。”她一撇嘴。
“不要?”以为耳屎堵了耳道,他用脏污的小尾指伸入耳朵一挖,挖了老半天还真让他挖出米粒小耳屎。
“我只要药,不拜师。”那多麻烦,她手边的事还不够她忙吗?
管帐,买卖南北货物,田里的收成,准备接掌府中中馈,理顺府里谢氏的人,哈里,皇甫苍云,还有胡阳大山里的那个冤家,她一个人都当十个人用了,哪还能分身有术。
多谢前辈慧眼明识,但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听她不拜师,老酒鬼如同被耗子咬了脚的跳起来。“你这丫头太不知好歹了,你知道这世上有多少人想拜老头子为师吗?老头子一个也没瞧上,叫他们有多远滚多远……”
“前辈喝酒。”说那么多,口渴了吧?
“这么小杯?”她真当在养猫呀!
很让人“悲喜交加”啊,这酒杯只有拇指和食指圈起的小,酒杯很浅,还真是一口的分量,不多也不少,浅尝,不过量。
“杯子小有小的趣味,千杯不醉。”喝再多也不发愁,一杯接一杯,乐趣无穷。
“嗯哼!喝上一万杯老头子也不会醉,小里小气地,没见过请人喝酒还这么不诚心。”
他念了两句,终究是不敌美酒的诱惑,手伸进去窗户接过酒杯。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一小口一入肚,老酒鬼笑眼一眯,从袖袋里丢出一只脏兮兮的瓷瓶,一杯喝完又讨酒喝。
他连连喝了五杯,一瓢酒没了。
五口酒就把他的心给收买了。
“前辈,小妇人可没请你来。”皇甫婉容指着墙头,意指翻墙而来的人非奸即盗,她没当贼叫人打出去已经非常厚道了。
也好在东边园子这里地处偏僻,小心些便能不被人发觉,不然院子里时不时有奇怪的男人出现,她这“不贞”的罪名还真洗不掉,三不五时拿出来晾一晾,让人把沉笼洗净好下潭。
“呿!说你小气还真端上了,要不是有好酒我也不走这一趟,你这丫头没良心。”他在抱怨酒太少。
“他让你带话来?”皇甫婉容以为她会不在意,但事到临头才知道,原来还是会挂念。
“他是谁?”钱老鬼故意装傻,转过身背向她。
“赵君山。”她的丈夫。
“不认识。”赵君山是谁,听都没听过。
“沈见山。”哮天寨二当家。
“他呀!不自量力,被徐豹扣在寨子里,不让他离开。”明明长着聪明相,尽做些不着调的傻事,别人的死活关他什么事,眼巴巴的凑上前要救人于水火,偏是人家不领情,以大敌当前为由加以软禁。
“他还说了什么?”平安就好,皇甫婉容一颗吊起的心稍微放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拿乔了。
她面露微笑,笑容如莲花般的绽放,“我酒窖藏着十坛酒。”
“十坛酒?”钱老鬼倏地两眼一亮,饕兽般伸舌舔唇。
“我可以送你……”她说到一半故作神秘的一停。
“十坛酒?”美酒呀!他来了……
她摇头。
“八坛?”
还是摇头。
“六坛。”不能再少了。
再摇头。
他忍痛的喊出,“三坛。”
她依旧摇头。
他火了,一掌拍在窗台上,窗棂都快断了。“小丫头到底想给老头子多少?痛快点,别用软刀子磨我。”
“一壶。”酒喝多了真的不好。
钱老鬼一听差点迸出一缸老泪,他愤恨地指着案几上只装五口酒的小酒壶。“就这一壶?”她想馋死老酒鬼呀!
“当然不是,为了不让前辈认为小妇人天生小气,因此嘛……”她笑着看向他腰间系着的酒葫芦。“我让丫头把酒满上,那可不只是五口了,你斟酌着喝有几十口呢!”
闻言,他顿时有泰山崩于前,将他身子土掩一半的悲怆。“可以等老头子回去换个葫芦吗?这个旧了。”送来个像水缸大的,一次装它个三、五坛酒。
“可以。”她话留有后语,但钱老鬼并不知情。
“真的?”他欢喜地老脸笑褶成朵花儿。
“只是酒窖里有耗子,等你一来一往,耗子早把酒喝光了。”她气定神闲的闻着香炉飘出的熏香。
“你……你……算你狠,老头子认栽了。”他心想:你不给我,我就去偷,看你能奈我何?他奸笑。
皇甫婉容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提了一句。“对了,酒窖外小妇人上了黄铜大锁锁着,是有小鲁班美誉的大师特制的九连环,若不知诀窍是开不了,要是有人想去试一试,小妇人也不阻止。”
“……那小子娶了你是他的幸,还是不幸?”根本是防得滴水不漏,叫人无漏洞可钻。
“小妇人当然希望是前者。”既然决定和他走下去,那就只能百年好合,多子多孙,以后当个儿孙绕膝的老封君。
“够了,别再左一句小妇人,右一句小妇人的,明明不恭不顺还装什么温顺,听得刺耳。”还真是跟那小子一个脾性,扮猪吃老虎,外表长得好看,内心是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