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最担心的也就是两个姨娘抢生孩子,反而害了孩子,没想到杜雨胜居然有这一手,他就不信话都说到这分上,还有哪个不知死活的想搞鬼。
华定月纠结了一下,还是跟她说了句,“多谢夫人。”
“夫君客气。”
蓝氏回来后,小刘氏便跟她说起这事,蓝氏觉得杜雨胜言语粗鲁,但也不否认的确是好方法,尤其是威胁家人也发卖这点。
大伯华邦在尚公主前,曾经有个受宠姨娘小产,后来才知道是自己丫头下药,自然是为了从别的姨娘那里拿到好处,丫头被打断了腿,却也是心甘情愿,因为那六两银子,哥哥终于可以娶媳妇。
如果全家都是家生子,威胁发卖,的确可以阻止一些蠢丫头牺牲自己,照亮兄弟的情节,因为一旦蓄意让姨娘小产,全家也毁灭了。
蓝氏对杜雨胜不满意,但也只是对她出身有意见,老实说,她入府后还真没做过什么事情让她不满意,一直不惹事,也很识相,见她这件事情处理不错,隔天便派人去夸了她一下。
想开饭馆也不是什么坏事,既然在府中听话,她想找路子攒钱,也算人之常情,告诉华晁,华晁也默许之后,便由她去了。
八卦进行到这里,距离杜雨胜第一天投宿在小雅客栈已经过了一年。
接下来就是杜雨胜的江南饭馆席卷京城。
虽然是江南菜色,但根据京城的口味稍做改变,点心更是做得十分精致,因此即便价格不菲,客人还是络绎不绝,还有一点,大家不太愿意承认的就是:饭馆里的招呼娘子实在令人舒心。
招呼娘子们都是二三十岁,每个都笑脸迎人,茶快没了,赶紧换上,饭没了,赶紧问要不要再添,光看那笑脸,就可以多吃两碗饭。
第2章(2)
不到一年,杜雨胜又开了三间饭馆,四间分散在京城东南西北,生意之好,有时甚至得等上一个时辰才有位子。
就连华定月都来过几次。
当然他不是大肆招摇说东家是我娘子,第一次到江南饭馆,还是几个行商的朋友招呼他去的,他觉得不错,又去了两三次,结果有回刚好遇到收帐掌柜,收帐掌柜见到他,立刻过来行礼,华定月莫名其妙,后来才知道,江南饭馆是杜雨胜开的,而收帐掌柜则是跟着她从杜家前来的家生奴仆张进。
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华定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自己便是给将军府打理生意的,知道这些东西都不简单,没听谁说见过主人家,没想到居然是他只见过三次面的正妻。
一直以为她贪的是富贵,可现在想想江南饭馆的生意,再想想四间店,她自己就很能赚钱了,那她宁愿被冷落也要嫁入将军府,图的是什么?
华六爷好奇,但新妻入门,他便睡书房,间接把人逼到别院去,现在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去问原因。
八卦到这边,终于进入最高峰。
杜雨胜的丈夫,华家的六爷华定月从马上掉下来,跌伤了腿,就近找了大夫看过,得休养一个月才行。
华定疆想,六房的苏姨娘生了个儿子,陆姨娘却是个女儿,苏姨娘自恃生了长子,气焰较高,可陆姨娘却比较得宠,现在又怀了第二胎,更是不相让,六弟的院子既没女主人,自然没人管,两个妾室结党营私吵翻天,没一日安宁,要是在自己院子,那还真别养伤了,两个女人每天告状都让人头疼,华定疆想到这里,命人把弟弟送到城郊别院。
定月替家里照顾生意,一两个月不在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会奇怪,只是,总得有个人去打点大小事才好。
跟小刘氏商议后,便命人去翡翠斋请杜雨胜,让她去别院。
说照顾,也不过就是要有个看管的人,杜雨胜在家本来就很隐形,少了她也不会有人发现。
何况她嫁入将军府快两年,除了行事比较奇怪,倒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上次听小刘氏说起她怎么威胁姨娘跟下人,他倒是很欣赏,让她去别院照顾受伤的六弟,应该是最恰当的。
杜雨胜欣然同意。
城郊,碧玉别院。
碧玉别院是蓝氏的嫁妆之一,紧邻着碧玉湖,就取了这名字。
蓝氏是书香门第,祖父更是东瑞国最好的诗人,于是这府邸自然盖得十分精巧,曲桥,回廊,窗景,青竹林,六座小院,各取清静。
杜雨胜到达时,正是黄昏时分,来迎接她们的是个普通小厮。
暖春一见便觉得十分不满,“管事呢?”
“回姑娘,小的也不知道,管事命小的在这边等。”
“这管事——”
“暖春,算了。”杜雨胜也不是很介意,“先带我去瞧瞧六爷吧。”
“是,六奶奶这边请。”
虽然管事拿大,但那小厮对她倒是颇为尊敬,走了一会便到了碧玉别院的主院落,题字为星海阁。
穿过垂花门,看到主房,门口两个嬷嬷都是早先就知道消息,看到她很快的行礼,至于房中,另有一个中年媳妇跟个大丫头看着。
原本在绣花的中年媳妇见到她也是瞬间行礼,自称彩娘,至于那俏丽大丫头叫做香儿,动作则勉强许多。
杜雨胜在床边坐下,看看华定月,脸色如常,呼吸平稳,也还好嘛。
“大夫还在庄子上吧,请过来,我有话问他。”
“大夫交代的话我都记得。”香儿往前站了一步,“这两日都是我在照顾六爷,六奶奶想问什么?”
“你是家生子,还是买进的丫头?”
“我爹是庄子上的管事。”
原来是这样,爹不把她这六奶奶放在眼底,女儿自然有样学样。
杜雨胜一笑,“我想问,是不是什么话我都得说上两次才有人听?”
香儿脸一红,不敢再说什么。
大夫很快过来。
杜雨胜一一询问,巨细靡遗,问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结论就是,筋骨没问题,但全身皮肉痛,等外伤养好便行。
这两日一天六碗药都能喝得完,睡时多,可摇一摇还是会醒。
杜雨胜点点头,凉夏很快拿出一锭小元宝,“大夫辛苦。”
大将军府的管事早跟那大夫说好,在六爷伤愈之前,他都住在碧玉别院,每日诊一次,也早就先给了十两银子,六奶奶驾到,来这里解说病情本来是分内之事,可没想到居然又有意外之财,态度更是恭敬,“谢六奶奶。”
“香儿,送大夫出去,暖春,我们的东西差不多都拿进来了,我就住西厢,你跟凉夏还是睡我的耳房,趁着天还亮,把房间布置起来,出去时把门关上,别让人站门口。”
房间一下安静下来,彩娘十分局促——大家都知道主人家的事不好嚼舌根,但哪里又忍得住呢,六爷的婚事可是京城中最轰轰烈烈的八卦之一了。
前天六爷突然由大将军府侍卫送进来,说是要养伤,今天便有急信来,说六奶奶晚点会到。
都说六奶奶不受待见也不受宠,姨娘都怀第二个了,她还是住在别院,衣服自己洗,三餐只有几根咸菜,日子都要过不下去,可现在看来,也不是那么糟糕,一身富贵不说,皮肤跟气色都极好,一赏就是一锭银子,怎么看都是过得很爽。
见六奶奶要倒茶,彩娘手快一步,先倒了,接着双手奉上,“六奶奶请。”
“倒是很乖。”
“奴、奴婢应该的。”
“你在这碧玉别院多久了?说仔细点。”
“奴婢打出生就在这里,十六岁时管事上报夫人,把奴婢许给家生花匠,可丈夫前些年跟个寡妇好上,自己赎了卖身契,跟那寡妇远走高飞,奴婢便跟着女儿继续在庄子做事。”
杜雨胜手指轻敲桌面,“所以你对碧玉别院很是了解了?”
“是,毕竟在这里生活了三十年,就算不刻意了解,也是了解了。”
“庄子里现在有多少人,怎么发派?”
“现在有十八个,因为主人家不常来,除了厨房,也没有特别分谁是哪个院落,都是胡管事看情况发派。”彩娘十分恭谨的说。
“也就是所有的人都听胡管事一人的?”
“是。”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就是这样吧,主子久久不来,就把自己当主子了,大概又听说她不受宠,居然指派了个小厮在门口等她,连女儿都对她的发话视若无睹。
“六奶奶。”外头一个怯怯的声音唤,“六爷该喝药了。”
“进来吧。”
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端着药盘进来。
杜雨胜对华定月并没有感情,也不想做这种服务,可现在四只眼睛盯着她,她总不能双手一摊说“你们喂”,只好轻拍华定月,“夫君,夫君。”
华定月还挺好叫,一下睁开眼睛。
“喝药了。”
华定月皱皱眉,做了个手势,杜雨胜猜他想坐起来,连忙把他扶起,又把枕头塞在背后,让他靠着舒服点。
大少爷还算合作,一碗药慢慢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