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真没想到时光就这样悄悄地过了两年。
这两年你还好吗,夫君?可曾记得你说过半年后你就回来,而今都已经过了四个半年,你到底还要过几个半年才要回来呢?可知我在想你,娘在想你,咱们从出生至今未见过他爹爹一面的儿子也在想你?
「娘,娘,抱。」
才想到儿子便听见儿子兴奋的声响,兰郁华回头看去,只见婆婆抱着一岁半的儿子从屋里走出来,小家伙一看见坐在前廊坐凳栏杆上的她,就在婆婆怀中兴奋的扑腾叫着,朝她这方向伸长了手,要她抱。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一见到娘亲就不要奶奶了,亏奶奶还把你当心肝疼。」
裴母松手让小家伙扑进她怀里后,伸手戳了戳小家伙的额头,以一脸疼这孩子没用的神情说道,让她看了想笑。
小家伙先是露出一脸傻笑,然后看看娘亲,再看看疼爱他的奶奶,最后奶声奶气的开口道:「要娘,要奶奶。奶奶疼,奶奶好。」
裴母顿时开心不已的倾过身来,吻了宝贝金孙一口,呵呵笑的赞美道:「唉呦,我的乖孙真聪明,还知道奶奶疼你,知道鱼与熊掌可以兼得啊。」
兰郁华这回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哪是聪明啊,根本就是狗腿,小狗腿。
见她笑,小家伙伸手圈抱着她的脖子,将脸颊贴在她脸上,也傻呵呵的跟着她笑了起来。婆婆则是满脸慈爱的看着他们母子俩,脸上亦带着轻松愉悦的笑意。
秋风轻拂,远山含笑,幸福的光芒淡淡地笼罩在他们身上。
「你刚刚在想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裴母开口问媳妇。
「娘怎么会这么问?」兰郁华倒是有些惊讶。
「你每次遇到什么难题,都会一个人坐在这里沉思解决办法,你自个儿难道不知道吗?」
兰郁华愣了一愣,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一个习惯,但是认真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是这样。坐在这里,看着广阔的天空,优游的白云,宁静的远山,听风声鸟鸣,她的心总能迅速地平静下来,脑袋也能跟着冷静清醒,思考事情时自然也就能够想得更加仔细与全面了。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爹说的还真是没错,这里的确是一块宝地。
她对裴母微微一笑,摇着头回答婆婆刚问她的问题,「没,媳妇并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只是被眼前美丽的景色给迷住了,所以才在这儿多待了一会儿。」
「这景色你都看了两年多了,还会被迷住,还看不厌啊?」婆婆揶揄她。
「娘呢?眼前这风景您可是比媳妇多看了五年多的时间,您可看厌了?」兰郁华微笑着反问婆婆。
裴母笑而不语的摇了摇头,然后转头看向远方被秋意染红的山头,有些惆怅的开口道:「秋天,没想到转眼又到了秋天。」
「娘。」兰郁华轻声唤道,眼底有着明显的担忧。这种季节不仅会令她陷入忧思,婆婆也会,而且情况比她严重许多,令她很担忧,因为去年婆婆还因此而病了一场。
「没事。」裴母转头对她微微一笑。
看着有些强颜欢笑的婆婆,兰郁华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的开口道:「娘,有件事媳妇一直想和您商量,又不知道该不该与您提这事。」她希望这事能转移婆婆的注意力与心情。
她脸上带着难以启齿又犹豫不决的表情,终于完全吸引注裴母的注意力。
「什么事?」裴母好奇的开口问道。
经过两年多朝夕相处与相依为命,她们这对婆媳早已亲如母女,到达一种无话不说的地步,因此对于媳妇此刻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真的很惊讶,也很好奇她想与自己商量的到底是何事?
「娘,您对彩袖有什么看法?」
「什么看法?」裴母轻愣了一下,问媳妇,「你问的是我对她的人、她的能力,还是整个人的看法?」
「整个人。」
「一个聪明而忠心的好丫头。」裴母说,一言以蔽之。
兰郁华等了一会儿,见婆婆没有第二句评语,不由得有些呆滞。「娘,您对彩袖的看法就只有这么一句话吗?」
裴母点点头。
兰郁华嘴巴张了张,突然有种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说什么的感觉。
「怎么了?」裴母问道,「难道你想与我商量的事和彩袖丫头有关?」
兰郁华点了点头。
裴母顿时皱起了眉头,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媳妇,脸上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她问道:「你该不会是想与我商量,想让翊儿纳彩袖那丫头为妾吧?」
「什么?」兰郁华一呆,一张脸慢慢地白了。她从没有过那样的意思,但是婆婆会这样说,是不是婆婆早有这个打算了?不自觉的,她握紧了拳头,这突如其来的力道却不小心压挤到腻在她怀里的儿子。
「娘,痛痛。」
儿子扁嘴的痛呼声立刻将她惊醒,她赶紧松开紧握的手,只是心上那种被揪紧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放松,只有更加紧缩,紧得她都快要窒息了。
然后,她听见自己开口说:「娘想要彩袖做夫君的妾室吗?好,那媳妇去问问彩袖,如果彩袖同意的话——」
「等一下!」裴母打断她,「我的意思是问你,你想与我商量的事是为翊儿纳彩袖为妾的事吗?而不是我想要帮儿子纳妾。」
「媳妇原没这种想法,但是如果婆婆想的话——」
「停!」裴母再度打断媳妇,对着脸色苍白却强自镇定的表现出若无其事的兰郁华说道:「我从没有想让儿子纳妾的想法,除非是儿子成亲多年,媳妇却始终生不出孩子,在无可奈何之下才会做此打算。但很明显,这个打算永远都不会用到了。」
兰郁华呆呆的看着裴母,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她问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婆婆刚刚说了什么,但空白的脑袋却无法回答她,直到婆婆突然伸手帮她拭去滑落脸颊上的泪水,听见婆婆带着心疼的语气对她说的话,她才确定自己刚刚没听错。
裴母说:「你这个傻孩子,不喜欢、不想要就要说出来啊,为什么要强颜欢笑的强迫自己去接受另外一个女人来分享属于你的家庭和夫婿?真是个傻孩子。」
「娘哭哭。娘,不哭,不哭。」儿子的小手落在她脸上,学着他奶奶帮她擦着泪水。
「好,娘不哭,娘不哭。」她吸着鼻子,抹去泪水,对儿子微笑道,然后又吻了吻儿子的小脸后,这才抬头看向全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她何其幸运,竟能遇见这样一个和蔼可亲、善解人意又好相处、好服侍的婆婆?即便这是老天为了补偿她上辈子所受的罪与苦,这也太过了,会让她受之有愧的。
「都说不哭了,怎么还泪流不止,孩子在看你呢,别哭了。」裴母再度伸手为她拭泪道。
「娘,媳妇定会好好的孝敬您一辈子的。」她开口沙哑的对婆婆说。
「好。」裴母满脸欣慰,笑逐颜开的对她点头微笑道。一顿后,又带着些许好奇,言归正传的对她说:「误会解释清楚了,咱们现在可以继续来说彩袖那丫头的事了。所以,你要与我商量的到底是什么事?」
兰郁华这回不敢再支吾犹豫、拐弯抹角了,免得又像刚刚那样横生枝节。
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之后,才开口说:「娘,彩袖这两年对媳妇以及咱们这个家付出了多少,想必您也都知道吧?」
自从两年前她决定一肩扛起守护这个家的责任后,彩袖便成了她的左右臂膀,为了帮她而城里城外两地奔波,甚至以一个小姑娘的身分行经商之事,和一群男子或莽汉们接触与周旋,只为帮她撑起她所盘下的那间铺子,帮铺子赚钱。
彩袖为她所做的一切真让她有种无以为报的感觉,即便她已将铺子十分之一的收益分给了她——原本要给三分之一的,那丫头却死不肯接受,一直降到十分之一才勉强接受——也不许她再以奴婢自称,并待她情同姊妹,但她仍觉得欠她许多。
因此她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彩袖绝对会接受,并且也能让她稍感满意的回报方式。
「嗯,娘知道。」\'裴母看着媳妇点头道。
娘知道就好。兰郁华心想着,然后继续说:「其实有件事媳妇一直都没有告诉您,早在媳妇成亲之前,媳妇就已经将彩袖的卖身契还给她,所以彩袖并不是真正的奴婢。她之所以会成为媳妇的陪嫁,继续待在媳妇身边,是因为她在这世上早已没了亲人,无处可去,所以才选择留在媳妇身边与媳妇为伴。
「彩袖的父亲生前是位教书先生,说起来她也算是出身于书香之家,与媳妇的出身颇为相似,差别只在于彩袖的父亲生前未得功名,而媳妇的父亲却考取了功名,成了现今官拜四品的殿阁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