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膳我们吃什么?”
“大爷,你才刚吃过午饭。”这是把她当厨娘用了吗?用得顺手否?
“我是病人。”
改为哀兵策略了吗?懒得理你!
“你这么使唤我,我要加钱!”
“加多少?”他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一副大爷有的是钱!
“不说别的,伺候你吃食这不在我们之前的约定里,你要吃什么,在我的能力范围里我可以做给你吃,当然只有你生病的这几天。一天嘛,我也不拿多,就五十两银子好了。”她伸出五根指头。
五十两还叫不拿多?
不过凤诀眼睛眨也不眨的应下,“就这么说定。”
这一年,他把凤家快要倒闭的铺子重新整顿,推上正轨,快速发展,还远远超越对手,为了上位,他用心计较,多番筹谋,方能坐上广东十三行三当家的位置,为了赚钱,他把三分之二的本钱都投注到海运上。
本朝海禁不严,造船技术虽说比前朝进步许多,但是出使西洋的船只却因出事机率太大,没实力的人根本不敢出海。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海外贸易日益兴起,茶叶、丝绸、瓷器这些东西到了西洋诸国皆是珍贵之物,从番国带回来的舶来品也很受我朝百姓欢迎,他想赌一把。
这一赌,他赌赢了。
他这么努力,为的是不想看见那个带着爵位的家族没落的样子,毕竟,自己是借了人家儿子的身体重生的,知恩图报,为此拚搏,也算还了恩情。
第七章 好奇才有追究(2)
于露白扼腕死了!
五十两耶,不是五文钱、五两银,他居然眼皮眨也不眨的一口答应,早知道她就来个狮子大开口要他个五百两,只是人间难买早知道,她就是太老实了。
她在心里嘀咕个半天,幸好凤诀还真不知道她心里所想,要不然非吐血不可,要不是对象是她,他压根不需要人伺候。
算了,既然凤诀这么大方的给钱,她也得拿出实力来,她自己随便填饱肚子,交代蒙寰看着他的主子,她一头扎进厨房去了。
泡在厨房里,其实她没有那么多的不情愿,摸着良心说,她爱琢磨这些,还很会触类旁通——应该这么说,她对这些东西有天分,做出来的料理大家都爱吃,这让她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
不过先说好了,前提都得建立在她自个儿愿意的情形下,否则一切免谈!
男人享受了两天的和颜悦色、有求必应,看在银子分上的于露白不再像刚出发时那样的只做表面工夫,他这身疹子顺了她原本时时警惕的刺,就算不舒服,好像也值得了。
又过两天,凤诀身体已经恢复,他们舍了马车,改走水路,一路向北,便可直抵京城。
凤诀包下了三层大商船,他们连人带马车,还有她的“家累”都上了船。
其实只消包下一层船舱就够他们一行人用,说起来他们总共就四个人、几匹马,还有一条狗,用得着那么大的空间吗?
不过有谁会嫌弃能活动的空间太大?
于露白不会,没有旁人,她很自在,爱上哪就上哪。
吃货也开心到不行,它这辈子还没有在水上行走的经验,从船头窜到船尾,见了人尾巴不停的摇,尤其见到她,总是欢快的一阵乱舔。
也难怪它开心,走陆路时,它只能偶尔被放下来走一小段路,大部分时间都蹲在行囊里,三不五时凤诀大开善门,放它进马车里歇一会儿——于露白完全没想到这位九爷哪是良心发现,根本是看在她因为舍不得吃货长时间闷在行囊里,抱在手上一起骑马,嫉妒吃货这小东西居然能靠她这么近。
也许因为一直没有得到可以解放狂奔的机会,这下也顾不得会不会晕船,吃货使劲的撒欢,摊着肚皮怂恿人家摸它,看它那一脸满足样,于露白好笑的摸着它的头。“一会儿要是晕哭了,我可不管你。”
大运河是南北交通的大动脉,河面广阔,船只来往如织,客船、货船、客货船多不胜数,这个季节两岸杨柳依依,垂在水面上随风摇曳,美不胜收。
只是美景再美,看了两天也就麻木了,说也奇怪,她和凤诀都不晕船,倒是蒙寰一个大男人又吐又泻,十分狼狈。
不过她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两天她下腹疼痛的感觉加剧,算算时日,她早就该来却迟迟未到的小日子,不会是赶上这时候吧?
她的小日子一向不准,练兵还是战事紧急的时候更常常不来,这回,比上回慢了好几天,慢上好几天的结果就是来的那几天会生不如死。
看起来她得去找个糖水来喝。
她正想回自己的船舱,转头却见凤诀从楼梯口下来,他穿了件天青色蜀锦袍子,墨色斜襟披风,只戴个纲巾,风姿高雅的走过来,风吹过他的两袖,恍如天上谪仙。
于露白很少看男人看到这么失态,只觉得凤诀俊逸的身影像珠宝在雾水蒙蒙的天地里闪着光芒。
见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凤诀墨黑的眸子浮起笑意,寻常女子是不会这么看男人的,她们总是害羞,在害羞底下隐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于露白不是那些做张做致的闺阁淑女,她看着对方的眼神,那眼睛通常都是笔直的,又不同那种直勾勾望着人看、欲望全写在脸上的女子,她的眼神带点犀利和明媚,只要仔细一瞧就能发现里头只是很单纯的审视,没有半点其他想法。
即使于礼不合,他却很喜欢,以前喜欢,如今依旧。
只是,她的眼里带着一些意谓不明的困惑。
是对他这个人产生困惑感吗?
最怕是什么都没有。
他以为,因为困惑才有好奇,有好奇才会有追究,那表示对他这个人她是不排斥的。
好现象。
“蒙寰大哥还好吗?”她被凤诀眼里流淌的温柔看得有些窘然,只差头顶没冒出烟来,她这是偷窥被发现了吗?
“船工拿了土法子给他灌下去,这会儿睡了,我让阿德看着他。”他任她转移换题,心里充满窃喜。
“那好,我不太舒服想去歇会儿,你有事再喊我。”肚子闷闷作痛,就算她是个女汉子,遇到月事也没辙。
幸好他船舱的房间就在她隔壁,有任何声响她立刻能发现赶到。
凤诀睐着她原本润红,如今却有些苍白的脸蛋,嗯,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原来。
“有事一定要喊我。”她不放心。
蒙寰倒了,阿德分不开身,她要是也躺下,这位九爷身边可是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了。
他身边说什么也得多添几个人。
于露白心神猛然拉了回来,她是他什么人呐,又何必替他想这么多,他身边有没有人伺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安静的回了自己的船舱,和衣躺下,又拿被子垫着小腹,这样总算舒服许多,人一舒坦,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她醒过来,只见船舱外的天色已经全黑,她居然睡了这么久。
起身,一摸茶壶冷的,她就不喝了,坐了没一会儿,敲门声响——
“谁?自己进来吧。”
她不想动,没想到推门进来的是凤诀,手里拿了把玉骨扇。
他看见于露白脸蛋上还有些懒怠,不由有几分心疼。“身子好些了没?”
“不碍事的。”她赶紧站起,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可是主雇身分,只是他来干么?
对喔,他身边可是一个倒茶使唤的人都没有了。“九爷有事?”
他喊了一声,“进来吧。”
进来的人于露白认得,是船上的厨子。
一大盘香气蒸腾的水饺和调味料、一壶热茶上了桌,身材圆墩墩的厨子对她一笑,笑得颇有深意,不发一语的退了下去。
这是玩哪一出?
再看那些饺子,造型各异,既有朝天的大泡眼金鱼型,还有色彩斑斓的鸳鸯、羽翅翩翩的蝴蝶、元宝形状……这些个水饺,怎么看怎么眼熟啊!
“你尝尝,我让厨子做的,不过还是有些不地道,皮捏得没你薄,馅料虽然是照我吃的味道跟他说让他调的,我尝了几个,还是没你做的入味好吃。”
于露白有些啼笑皆非,这些饺子是她上回在客栈为了食欲不佳的他,呃,不,是看在五十两银子绞了脑汁想出来的饺子花样。
她别出心裁在面粉里掺了玉米粉和琼胶,捏塑出来的金鱼修尾轻摇,玲珑透明,还能看见鱼肚子里的馅料,船上的厨子做出了几分相似,但不知味道如何?
那厨子可是兴奋极了,拚了老命的问凤诀哪来的奇思妙想,能不能让他学了去,以后做给商客们吃?
“你——”
“这不是到用膳时候了?”肚子饿就该用饭,不论帝王还是贩夫走卒,他既不彰显自己的刻意为之,也不让于露白觉得不自在。
“九爷可用过饭了?”这世间阶级森严,可没有会想到下人肚子到底饿不饿的主子。
这明着暗着,是给她送饭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