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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黑眸半谜的睨视着意态从容的她,“你是在指责本相爷?”

  “不敢,只是,这些年来,太后党跟保皇派水火不容的事,只要是王朝百姓,皆有听闻,更甭提一些说书人将相爷说得有如天神下凡,不管是护卫幼帝的谋略决断,甚至是沙场征战,皆添上一抹神奇。”

  她坦然直视他,接着道:“这全都说明了相爷对绍熙王朝有多么重要,但相爷似乎忘了这一点,让自己身陷险境,爷中的狼蛛毒若无我爹以多种珍贵药材炼制的彩御丸,雨柔敢说,爷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你!”他怒声咆哮,这女人是不是生来就是让他生气冒火的?

  “相爷的伤口方才结痂,切勿动怒,否则又得待上月余,才能回京。”她开口提醒。

  他抿紧唇,暗暗的吐气儿,再次咬牙看着她,“傅姑娘就别再说些让爷动怒的话!”

  她想了想,轻轻点头,干脆安静。

  他一手抚着抽动的额际,告诉自己别生气、勿冒火,好好的跟她谈,“幼帝登基,太后频频干政,还在朝廷培植势力,于京城内外安插耳目,爷这一次受伤,绝对是被她掌握了行踪,才遭了她的道儿。”

  她心里微微一惊,当年的如妃,现今的皇太后,当真如此野心勃勃,连相爷都企图杀害,只为摄政当女皇?

  “如今,京城盛传我死了,肯定是那妖后让人传出去的,我得尽速返回京城,不然,那妖妇不知怎么在皇宫内呼风唤雨。”意思就是她为国为民,都该陪他回京。

  傅雨柔也明白,“好,我答应爷,但不是只有我去,我爹跟淳淳也一起去。”

  “这——”

  “我去,他们也去,他们不能去,我就不去了。”

  他抿紧薄唇,“要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秘密的替我治病已是难题,你还要他们跟着去?”

  她深吸口气,站起身来,“爷要怎么安排,雨柔要用什么身分待在爷的身边,雨柔都没异议,但若不能照雨柔的要求,那就请另觅人选为爷治病吧。”语毕,留针时间已到,她静静的抽出所有银针后,向他点个头,无视他冒火的黑眸,转身走人。

  她知道他会妥协的,所以,离开南城势在必行,她离开南院后,直接去到父亲的房里,将她跟梅城桓的对话转述给父亲听。

  “你这么决定很好,相爷的确是个重要的人。”傅耕民微微笑,“不过,爹年纪大了,这阵子觉得身子虚了些,不适合长途跋涉。”这其实都是借口,事实是,此生他都不想再踏进京城一步。

  傅雨柔实在不舍,但不论她怎么劝,傅耕民却仍很坚持,她不得不妥协,“那好吧,等爹身子好一些,京城医馆也经营顺利,我再派人来接爹进京。”

  “雨柔——”

  “五年前,雨柔跟淳淳若不是遇上爹,我们母女也许不在人间了,我视爹为真正的亲人,绝不能将您一人留在南城。”

  那一年她遇难逃离皇宫,抱着娃儿生了重病,还惨遭一帮乞丐追逐,若不是遇上好心的傅耕民救了她,为她医病,收留她跟淳淳,再以父女相称,来到南城,教她医术,她跟淳淳也许已消失在人世间。

  傅耕民眼眶一红,“时间过得真快,当年觉得你的眉目像极爹早年病逝的女儿,但如今,爹不这么想,你出落的绝对比我那女儿更美,在南城即使带了个孩子,追求者不少,一旦进京不知多少狂蜂浪蝶……”那里纨裤子弟不少,一些仗势欺人的皇亲贵族也不少,他想着想着,不由得忧心起来。

  “我相信相爷为了活命,定会护我周全。”她还有这个自信。

  傅耕民仔细想了想,虽然放心,但也不忘多叮咛,一切小心。

  接下来的日子,梅城桓与邓风等属下商讨后,傅雨柔将以他外室的身分回京,淳淳则成为两人的女儿,傅耕民不愿同行,让梅城桓松口气,南城虽是个小城,但傅耕民的神医名气太大,来求医的京城人氏不少,要掩饰他的身分着实不易。

  至于傅雨柔虽然有一张惹眼的出色容貌,但京城千娇百媚的美人何其多,一旦衣着装扮改了点,她的新身分不会是问题。

  但她跟淳淳的离开,就得由傅耕民对外宣称,傅雨柔的丈夫辗转寻来,才知道那次水患,她的丈夫落水后并没有淹死,只是失忆忘了回家的路,如今急寻妻女,一家团圆回北方去了。

  于是在一个春雨绵绵的清晨,一行人分别上了两辆马车,在几名骑马侍卫的随侍下,不引人注目的离开了南城。

  由于回京路途遥远,就算日以继夜、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由于梅城桓身分特殊,他们尽可能的不在热闹的城镇落脚,多在乡野小村,在马车内过夜或是餐风露宿更是常有的事。

  好在一路春耕的田野风光、阡陌纵横,白鸟点缀其间,多少缓和了赶路之苦。

  傅雨柔这一路也展现极好的教养,她淡定自若,梅城桓要与邓风等人议事时,她便带着淳淳主动回避,移到另一辆马车。

  梅城桓成了淳淳的爹,他知道这是演戏,但淳淳不知道,单纯甜美的她相信了她是他不曾谋面的爹。

  她喊得甜蜜,也会适时撒娇,但绝不粘人,一如她的娘亲,他有问,她才有答,他脾气容易上火,偏偏傅雨柔总是慢吞吞,不疾不徐,知礼有所进退,掌握分寸,不擅自僭越,但也不知怎么的,他就气她这不咸不淡的可恨样子。

  一日日的,马车辘辘而行,他与她大多共处在一辆马车内,淳淳则另乘一辆马车,由处事较沉稳的段宇照顾。

  这样的安排,一来是赶夜路时,傅雨柔必须为他下针,二来,自然是要两人培养感情,即使是一点点也行,别让外人感觉他们根本陌生非常,但傅雨柔的慢郎中个性让梅城桓老是气得牙痒痒的。

  马车内,梅城桓要傅雨柔靠着自个儿,要不,牵个手也成,她却摇头。

  他气得额际都抽疼了,“再过几日就到京城了,你可以勉强像女人点,像个跟心爱男子在一起的女人吗?”

  她长睫低敛,她不是不愿配合,而是没有经验,这几日她总是回想着过去爹娘的相处,但她的爹娘是彼此相爱,一个眼神,就能感受到深情,要她对着梅城桓含情脉脉,光想她就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要僵了。

  “你总得试试,把我当成你爱的男人,或者,把我当成你的亡夫也成,你跟他生了淳淳,一定有某种情感。”他愈说愈火大,“你说过只要让淳淳同行,身分如何安排,你都无异议,不是?”

  她咬着下唇,神情有些困窘,双颊浮现淡淡红晕,说易行难啊。

  他狐疑的看着她,“你不会连跟你的男人怎么相处都忘了吧?”

  他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在二十一年的岁月里,她不曾有过男人,偏偏她又说不得。

  在她的长长沉默差点又要让他气到内伤时,她才艰涩编谎,“我丈夫与我生活时,日日忙着挣钱,我又很快怀孕生女,接着,他就在水患中死了,所以,我也不是很明白一个当妻子的该是什么样子……”她的确苦恼,“爷有一妻二妾,倒不如爷来说说,爷的妻妾又是什么样子?”

  这——他的婚姻状况同样的乏善可陈,与三个妻妾相处的时间加总起来还没跟她的多呢!他撇撇嘴角,努力想想,才道:“郑芷彤,爷的正室,是太后母族的嫡女,但爷从娶她进门,至今也只是供着,碰都懒得碰,她的个性强焊好胜,后来纳的两个妾,谁也不敢惹她。”

  他突然勾起嘴角一笑,他倒很想看看傅雨柔进到后宅,郑芷彤会怎么对付她?

  傅雨柔连他这火爆汉子都敢面不改色的恶整,相信她也不会吃亏的。

  但她比他想象中的更聪颖,立即声明,“我把丑话说在前,我只是假扮爷的妾室,真正的身分是你的大夫,若是爷的妻妾为了争风吃醋,欺了我跟淳淳——”

  “放心,郑芷彤跟那两个妾要真的不长眼,爷会亲自出手教训。”他闭眼想小憩了。

  马车外的邓风跟段宇听着,由车窗望向车里,见主子跟傅雨柔面对面坐着,但一个沉静若老僧入定,一个合眼假寐,两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主子跟傅雨柔真的扮得来一对夫妻吗?他们怎么觉得前途多舛?

  京城近郊,一栋富丽堂皇的大宅前,一名俊逸男子站在门口,在他身后还站着多名持剑的侍卫。

  男子身前,还停着一辆豪华马车,珠翠环绕的郑芷彤就站在马车旁,她身后有一名小丫鬟、一名老嬷嬷,但在马车后方,则有近二十名的高大侍卫。

  郑芷彤难忍怒火的瞪着罗靖磊,“靖远侯,这一个月来,我多次前来探视我的丈夫,你却一而再的阻挠,到底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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