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他热得猛冒汗,还是把她抱得紧紧的,老实说她其实受不了男人的汗臭味,但不知怎地,他的汗闻起来是香的,嘻,世间果然有逐臭之夫,而她,一不小心也加入这样的行列。
小寒进屋,手里拿着一个小陶锅,香气从锅里溢出来,让人口水直流。
“公主,要不要喝点小寒熬的黑谷松子粥?”
很好,益气养脾,小寒是药膳高手,让她当医女太浪费,应该让她开药膳店,等回京之后她要记得和大皇兄商议这件事。
“好,程将军呢?”
“昨儿个公主睡着后,将军就离开了。”
小寒把粥摆在桌上,先到架子边倒热水,服侍公主梳洗。
“待会儿你去看看,如果将军还没吃,就送一些过去。”
“有,二皇子刚刚吩咐过了,可是将军不在屋里。”
不在屋里?他出门找左棠吗?告示已经贴出去,不晓得有没有人回报?封城已经月余,如果左棠确定在成阳县,应该可以找得到。
弯弯起身,洗过头脸,梳了两条清爽的辫子,她不喜欢在头上插满珠翠,也不爱在脸上涂得红红绿绿,朴素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小姑娘。
小寒取来一件连夜缝制的大棉袄。
这时节没人会这样穿的,可是公主的暖玉弄丢了,实在没别的法子,霜降、小雪、大雪还在赶制第二件呢。
她们算过了,医馆的病人越来越少,如果没有新增的病人,也许再过不久,他们就可以回京,所以再缝个两、三件替换,应该就够。
弯弯入座,桌子底下摆了两个炭盆子,小寒打开锅子,舀起一碗热腾腾的粥,弯弯吃了一门,哇……通体舒畅,她一口接一口,在她吃掉小半碗时,门从外面打开,程曦骅大步进屋。
她惊诧的看着满身狼狈的他,他这是怎么了,昨儿个夜里去打家劫舍吗,要不怎么身上满是泥沙风尘,头发散乱,还插着干草杂叶,衣服上破了几道口子,两只眼睛通红……
不对,她说错了,依他的武功等级,他劫完宝物肯定还能像楚留香那样,一派干净斯文,再留点淡淡余香,没道理把自己搞成这样,所以他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程曦骅缓步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后,突地咧开一抹笑容。
见状,弯弯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笑起来超像颜面神经失调,她长眼睛没见过这么不适合笑的人,可惜没有手机可以拍照,否则如果再有人说微笑是最好的化妆品,她就可以直接点开他的照片,用最直接的证据否决这样的说法,不过为了不伤他的心,她马上恢复镇定,问道:“你去哪里?”
他没回答,从胸口取出一样东西。
她定睛一看,是大皇兄给她的暖玉?!他整个晚上没睡,就是为了帮她找回暖玉?她的身体还没感觉到温暖,心已经放进烤炉,烤出一阵暖烘烘的香气。
他把暖玉挂冋她胸前,她傻傻地看着他,聪慧无比的她,这会儿已经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程曦骅完成了任务,心情也放松了。“我饿了。”
她点点头,还是做不出反应。
因为太感动、因为太温暖、因为太太太……太幸福。
这个对男女情事仍然是一片空白的男人,因为她,画出了第一抹瑰丽。
见她没有反应,他坐到她身边,直接拿走她手上的碗,仰头,把剩下的半碗粥一口气倒进嘴里,吃完了,他再添满,转头问道:“你要吃吗?”
她点点头,这是下意识反应,不代表想吃。
但他递过一汤匙粥,她张开嘴巴,吃掉。
她的合作让他很满意,他又吃三口,再喂她一口,又吃三口、再喂一口,他的食量与食速,约莫是她的三倍。
很快地,一锅粥见底了。
弯弯这才想起,这样子,他们算不算接过吻了?
这里明明不流行快餐爱情的呀,可是,前天、他来,昨天、约会,今天、接吻,他们的爱情……好快餐啊!
有了暖玉,弯弯又可以到处乱跑了,无论公事、私事,只要有事她就做,而且还有程曦骅陪在身边,她说有多开心就有多开心。
唯一的缺憾是,寻找左棠的告示已经张贴出去了,至今仍旧没有回音,弯弯看得出穆语笙心底难过,可她不能安慰她天底下男人何其多,没有左棠还有右棠、上棠和下棠。
古代女子从一而终的忠贞感强烈,她还不想因为妖言惑众被架在柴堆上成为人肉BBQ,何况语笙算是她和曦骅的半个媒人,她想报恩,因此她派出更多人手挨家挨户的寻找左棠。
语笙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她自己也有了烦恼,最近又有十几个病患离开医馆回家,眼看着她回京的时间逐渐逼近,到时候曦骅也要回北疆了吧,远距离的恋爱,不好谈啊。
“所以这场仗非打不可?”
“依据传来的线报,是的,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已经命户部准备粮草,估计没错的话,最快十一月北夷就会有动作。”
倘若一切顺利,事情如计划中进行,有达西布做为内应……两个月吧,他把目标定在战争开打的两个月内,让北夷的国王换人当。
连年征战,两国百姓其实都累了,只要达西布当上国王,和平指日可待,到时贸易往来、文化交流,最大的受益者将会是百姓。
“那你现在不回北疆没关系吗?”
“该做的事都已经交代好了,我信任我的部下。”
程曦骅与达西布的密议,弯弯自他与大哥的书信往来中已经看个清楚明白,作战什么的她不懂,晓得的,也不过是从小说里面看来的奇思妙想,不过救治伤员这种事,她倒是有自信比他强得多,所以她在思考一件事。
见她半天不接话,他问:“你在想什么?”
她不答反问:“你有没有参观过成阳的医馆?”
“有。”
这里的医馆有系统、有组织,进医馆的病患都身染疫病,所以依病情轻重程度住在不同的病房,由相同的大夫医女做看护,省却许多不必要的功夫。
“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用在战场上。”
“可以吗?告诉我你的想法。”
弯弯拿起纸笔,画出许多可以随时拆移的帐篷。“军医身边都有几个随侍的小兵吧?”
“有,他们通常是军医的助手。”
“先让他们训练几批人,第一批人的用处是检查伤兵的伤口,他们必须随身背着各种不同颜色的竹枝,以及具备简单的止血功夫,当发现伤兵时,他们得在最短的时间内检查伤口,先做初步简单的诊治,然后在伤兵身边插上不同颜色的竹枝,标示他们的受伤部位以及伤重程度。
“第二批挑选出来的人,必须有足够的体力,而且健步如飞,两人为一组,看见插在地上的竹枝之后,就必须抬着担架,将伤员分门别类,送到后方的军医帐篷里,由军医为他们进行救治,当然,移动式的帐篷也得像医馆这样,分成数组,医头的、医手脚的、医胸口或背部的,当病患送上来,立即开刀、诊治,之后再送往后方的病房。”
程曦骅认真听着,又看着她在纸上画出一个个帐篷、病房、担架……惊艳不已,她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怎么会知道医疗是打仗时的大问题。
往常战争开打,小兵们会尽快将伤者送到后方营帐,让军医治疗,至于有没有漏网之鱼,得在清理战场时才会晓得。
小小的帐篷躺满伤兵,呻吟声四起,有人形容那是人间炼狱。
而军医在伤兵中,见谁叫得厉害就医谁,这个喊、那个叫,忙乱成一团,有的时候谁治过、谁没治过都分不清楚。
用弯弯提议的这个方式,就不会发生这样问题,而且把伤员分门别类,军医不需要全身翻看,花时间检查士兵哪里受伤,缝合伤口的速度肯定可以加快许多。
“要控制每个伤员的医治时间,帐篷里的每个人也需要各司其职。清洗伤口的、动刀的、缝合的、敷药的都要有专门的人负责,因此四张床、四个军医,以及数名看护,都是必须的。
“这些人等我回京之后会想办法帮你训练,我这次带出一百多个医女,都可以帮上忙,不过动刀这活儿还是得让大夫来做,这次的医女是匆促成军,她们的功夫还不到位,但看护的本事已经炉火纯青,对预防感染也有基础概念。”
她一面说,一面在纸上写下一堆字,麻沸散、酒、纱布、棉球、镊子、缝合针、羊肠线、手术衣……有些东西他知道,有些则是完全没听过。
“手术衣、棉球、酒、镊子……这些东西要做什么?”
“战场上的伤兵在经过救治后,还是会发烧、伤口溃烂,严重的甚至还会死亡,对不对?”
“对,身子不够强健的往往挺不过去。”
“原因是细菌感染,身子壮的、体力好的,比较有对抗细菌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