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岳腾这句话说得任性又叛逆,他对私领域有严重的偏执,厌恶别人的窥视,哪怕只是好奇,都会遭到他的反击。
宠孩子宠上天的公公婆婆当然没能耐他何,她娘家的父母也没什么话可说,更不知该替女儿争取什么。
唉,反正婚都结了,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娘家安静一些,反弹干涉少一点,对女儿反倒有益。
长辈在焦急之下,山不转路转,焦点很自然就放在她的肚皮上,他们认为只要生个孩子,韩岳腾就算再怎么重视隐私,这段关系也得公开于世!
只是她有必要因为他的任性,就得生孩子来证明自己的正宫身分吗?
这太好笑了,根本不需要,况且他有铜墙铁壁般的避孕措施,不管是不是安全期,都会全程戴上保险套,绝不让“漏网之精”在她的子宫里著床。
这就是目前的情况。
她依然在美术馆工作,内勤文书、导览解说都有,晚上在社区大学兼课,空闲时在捐血车旁呐喊“捐血一袋、救人一命”,她的生活和过去一样规律充实,细看也只是多了一个室友罢了。
第1章(2)
两个小时后,男人一身西装,清爽帅气地出现在明净的厨房里。
他们住在韩岳腾位于内湖的大厦,也可称作豪宅,这里前年才完工,采饭店式管理,依山傍水,吸引许多政商名流入住。
韩家长辈也住内湖,但距离十几分钟车程,可以照顾到长辈,又不会打扰到他最在乎的隐私。
韩岳腾婚前就住这里,清一色的简单风格,每一处都像样品屋一样工整精致,厨房不沾染半点油烟,当然也就没什么人气,大声说话还会有回音。
直到女主人入住后,这间样品屋才渐渐有了人味,多了女性化的布置,主卧室飘散著女性香水和保养品的淡淡香气,厨房天天传来菜香。
韩岳腾没察觉到这些不同,单纯只觉得身旁多了个女人,他是成功的商人,忙碌是基本配备,每一天的行程、要见面的人、要开的会议都早已计划好,按表操课,鲜少出状况,早上和妻子消磨的两个小时已是最大极限。
他瞄了眼边忙碌准备餐点还边打电话调动工作的宋贞曦。
赖床的小乌龟变成忙碌团团转的小蜜蜂。
韩岳腾只瞄了眼,随即挪开视线入座,他摊开英文日报,享用香浓的咖啡。
宋贞曦哇哇叫:“薇薇,我要半小时后才能到,保证保证,真的啦!我正要出门,那两点半的财经团我来带,加上明天的高中团我来带都没问题,早上这团小学生你帮我搞定嘛,拜托拜托~~请你喝咖啡~~”
美术馆导览最怕不好搞定的小朋友,要使出十八般武艺才能令他们安静听介绍,否则吵到其他民众,馆方也难辞其咎。
她脖子夹著无线电话,总汇三明治在她手中像变魔术般迅速完成。
她一头长发整齐地盘成发髻,脸上有著淡雅的妆,穿著美术馆的制服——黑色的长裤、洁白合身的衬衫,款式简单,却显得精神奕奕。
“我看中午也别休息了,月初的报表要先赶出来,我在弄三明治,要不要帮你带一个过去?讨好?我当然要讨好你喽,你是我专用的救火姊妹耶~~”
听著妻子清朗的笑声,韩岳腾的视线又回到宋贞曦身上,她小巧圆翘的臀随著动作性感地摆动著,她身高只有一六五,却有一双修长的美腿,他想起前不久激情欢爱时,她一双长腿勾环著他的腰,香汗淋漓地回应他每一个激情的索求——
韩岳腾黑色的眸心闪过热烫烫的火焰,他挪开视线,端起马克杯,啜了口香浓的黑咖啡。
薇薇虽同意代班,但对小朋友实在没法子,她还是得快点赶到美术馆才行。宋贞曦结束电话,急忙忙将盘子放在老公面前。
“早餐。”又把一个纸袋放在他面前。“今天三明治有多准备,这也可以当下午茶。”
她拿起便当袋,把自己和同事的三明治一同放进去。
她瞄瞄腕表。“来不及、来不及了。”
她赶著出门,走出卧室就很少对谈的“室友”却发言了——
韩岳腾冷冷的说:“如果你的工作需要苦苦哀求讨好别人,你辞职回家,我不会不养你。”
这和心疼老婆没半点关系,韩岳腾只是不爱看到他的“所有物”向别人低头求情,这同样是领域性的偏执。
啊,什么?
宋贞曦停下脚步,瞪大双眼,吓得不轻,一直以来,他们没干涉过对方的生活,哪怕她随手收了件要送洗的衬衫,发现上头亮著口红印,她也没想过要兴师问罪,那天的对话是这样的——
“洗衣店的老板娘说,你衣服上的口红印很难洗喔。”
“然后呢?”
“老板娘叫我要小心一点,只是我没印象我哪时把口红印在你的衬衫上头。”
“我也没印象。”韩老大说没印象就真的没印象,这点不用怀疑。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那就换家会洗口红印的洗衣店。”
对话结束,对一个凡事都理所当然的男人很难兴师问罪,后来当然没有换洗衣店,只是她听婆婆说,韩岳腾把新进公司的女秘书炒鱿鱼了。
婆婆说:“那个女人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故意找机会在岳腾身上留下口红印,连假装跌倒都做得出来,当场让岳腾捉到,立刻要保全将她轰出公司大门。”
所以口红印事件之后不曾再发生,想想也挺乌龙的……
回到刚刚的话题,韩岳腾要她辞职回家给他养——
“那只是和同事的互动,不算讨好。”
“这种调动工作的方式,代表你们没有一套标准的职代流程。”
宋贞曦眯起眼,她热爱她的工作,不愿它受到评论。“我们有一套请假职代的规定,是你让我没有时间提前启动这个机制!”
她气恼不已,做贼的喊捉贼……但一想到前不久的恩爱缠绵,小脸立即胀红,气势当场弱一半!
什么嘛……一早就把人家拉上床缠绵了两个小时,有给她时间请假安排职代吗?薇薇打了不下十通的电话给她,还以为她在上班的路上发生什么事了,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敢说出这种没有良心的话?!
韩岳腾不是没察觉她脸颊上的暧昧红晕,但得意归得意,公私须分明,职场上的规则还是要阐述清楚。“这是SOP,不需要特别启动,美术馆也不是小单位,我很难想像人事管理居然如此粗糙。”
这男人简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贞曦气到吹胡子瞪眼,算了,随便他怎么说,她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和他这种大老板思维方式不相同!
“随便你啦!我晚上有课,今天晚上没有开伙,你自己看著办。”
她气嘟嘟离开厨房,包包背著,便当袋提著,走到玄关拿起安全帽和机车钥匙,一肚子火气上班去——当然是机车,婚前她骑机车上班,婚后仍骑机车上班,这叫有始有终,老公的名车系列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韩岳腾目送她怒气冲冲地离开,嘴角勾起笑,宋贞曦很神奇,喜怒哀乐完全放在脸上,不会摆心里,这点让他很佩服,冷漠专注是他唯一的表情,他没办法喜怒形于色,工作上不允许,私人领域同样不允许。
他拿起手机,速拨陈特助,下达指令。“半小时后主管会议。”
他结束通话,一句招呼和再见都不用,陈特助长年跟在他身旁,熟悉他每个习惯。
曾经这样的沟通方式被一旁用餐的贞曦听到,她好奇地问——
“收讯不良吗?”
“收讯很好。”
“那怎么你话没说完就结束通话了?”
“我说完了。”
“你没和陈特助说再见啊?”
“我为何要和陈特助说再见?”
“这是礼貌耶!”
“礼貌?然后呢?”
然后贞曦就气嘟嘟地收拾碗筷洗碗去了。
他们有许多不同的观念和生活习惯,往往成了他们抬杠的话题,虽然最后他都是一脸云淡风轻,她则火冒三丈地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哼!”
他一点也不觉得和她话不投机,甚至喜欢这种沟通模式,谁说沟通一定要和颜悦色、一定要有主题?他喜欢观赏妻子大动肝火的说话方式,很精彩、很有趣。
这时放在餐桌上的无线电话响起,韩岳腾顺手接起,话筒上残留著淡淡的花香,这是宋贞曦惯用的香水味。
他看过她使用香水的方式,她会沾在颈子和手腕上,再对著空气喷洒,接著跳进去转上一圈,把喷香水弄成像跳舞一样,他没见过其他女人使用香水的样子,只认为她的方式很符合充分平均的原则,很有头脑。
“早,妈。”
“唉唷,你回来了?儿子啊,媳妇呢?怎么我爬完山来美术馆找贞曦,同事却说她请假呢?”韩母在电话那头哇哇叫,说有多著急就有多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