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 > 钱精闺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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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很艳。

  花在风里舞动,风在花里欢笑,甜软的嗓音飘送在桃花盛开的三月,云也浅浅,雨也浅浅。

  他一直没去取,府里不断有事发生,直到去年他才拨了空,在几千棵早已变了模样的桃花林中挖出她特意留给他的十坛桃花酒。

  “‘才’五坛吗?铁子呀铁子,你这人最不擅长的便是说谎,这世上最了解你的可是我这个酒肉朋友,一眼就能将你看穿。”若是只有五坛他不会实说,数量会减一减。

  “其他的我喝了。”他说得极快,像是怕人来抢。

  “五坛。”是兄弟就别藏私。

  “休想。”他一口否决。

  “武定侯老当益壮,把人弄得半死不活有伤天德,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很缺德,再缺下去就六亲不认。”你自己看着办,看要和我笑谈春秋呢!还是咱们再来吵一架。

  玄子铁咬着牙,一脸冷然。“两坛。”

  “四坛。”瞧!他也是能讨价还价的。

  “最多三坛,不要得寸进尺,大不了我自己去灭了他。”他杀人不手软,手起刀落就解决了。

  “好,成交,既然你千求万求……”呵!赚到了,他原本以为能要一坛就很走运,他把那些桃花酒藏得可隐密了,偷都偷不到。

  “我没有千求万求。”他不过顺口一提。

  “好啦!别咬牙切齿了,为了几坛子桃花酒伤感情可不划算。”韩若晓假惺惺地安慰失酒人。

  “那你可以不要。”装什么好人,浑人一枚。

  韩若晓露出 “你在说笑吧!将军大人”的神情,好不容易才拐到的酒哪有可能还回去。

  “铁子,三坛,别忘了,几时我收到酒,几时武定侯爷卧病不起,你自个儿衡量。”

  “你威胁我?”他黑眸一眯。

  “不,是提醒,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我这般合作愉快。”下点药嘛!他拿手,谁比他更熟知药理。

  “你应该当个奸商。”一本万利。

  “我能当这是你对我的赞美吗?”他笑得很是猖狂。

  “你的脸皮厚度和某人有得比。”玄子铁开口讥讽。

  “阁下说的莫非是方才那位小丫头?”敢用不到一百两的银子抱走几千两的首饰,还要求要用上等的黄花梨木匣子装着,这份 “气度”绝非寻常人有的。

  玄子铁眼眸闪了闪。“她是宫府六小姐。”

  “宫府……听起来很耳熟……唔,是了,文阁大学士宫谦的孙女。”前阵子常听人提起。

  “宫谦?”那个老古板。

  文臣和武将一向不对头,常在朝廷上针锋相对,这位老先生仗着在皇上跟前还有点分量,不只一次上书弹劾他残杀成性、刚愎自用,劫掠行为如盗匪,有辱我国威。

  他回了老先生一句——那你阵前杀几个贼兵来瞧瞧!

  老先生当下一噎,甩了个后脑杓给他,咕哝着:竖子难教化。

  一挤眉,韩若晓神色古怪的桀笑。“说件让你逗乐的事,不久前宫府老夫人还逢人便说她家三儿有个闺女温柔婉约,秀外慧中,貌美如花,像玉人儿一样好看,不知谁家有心迎回去,她就盼着这孙女觅得好良缘。”

  “她在作梦!”居然敢算计他的人。

  “是呀!真是作梦,耳闻不如目睹,真见到人呀!老夫人应该羞到无颜见人,哪来的温柔婉约,秀外慧中,还貌美如花……啊!你拿什么丢我?”本来就言过其实。

  “你话太多了。”他看中的人不需要他来批评。

  长年看自己的脸,玄子铁对美丑的感受并不深,他看重的是性情,能不能让他的心有一丝波动。

  那一年,他爹的尸首被送回府,看着惨白无血色的面容,他竟觉得陌生,这是他爽朗热情的爹吗?

  几年后,他护送大哥的灵柩回京,那几无完肤的躯壳惨不忍睹,他忍着悲痛走上几千里的路,黄土一坏,一座新坟,刻上的是玄府儿郎的名字,他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一次次的面临死亡,一次次的生离死别,他以为他的心已经麻木了,再也不会跳动。

  可是她出现了,虽然说话很膈应人,一副 “我很嫌弃你”的现实样,但他冷掉的心却被她熨热了,让他深切的体会到他不是一个人,不管他是富贵,还是落难,都以一样的态度对待。

  “不过说来也好笑,宫府六小姐回府里,可是官宦圈子却无一人见过她,连带着宫府其他几位小姐也少出外走动,现在想来是打脸了,老夫人臊着不敢出门了。”

  要是人家问为什么不带六小姐出来见见世面,她能说这是我孙女吗?

  话说得夸大了收不了场,身为祖母,她连自家孙女长什么模样都不晓得吗?这脸丢大了。

  “最好一辈子龟缩在宫府。”那老太婆太多事了,看来他得给她找些事忙,省得她心眼没地方使。

  “你给我说句实话,那位小姑娘真的有十三岁吗?”若是身子上出了问题,他可以替她开几帖药。

  “我有必要骗你吗?”他冷诮。

  “那她没什么毛病……好好好,是我口误,她一点事也没有,你别用眼刀射我。”他消受不起。

  “我初见她时,她身量到我大腿,再见时已长及腰际,如今约有我胸高,小小变化不大地是她的脸……”五岁和十岁时的差距很大,那时夜色不明已可见日后的娇色,反倒是过了三年后……难道容貌上也能乔装?

  玄子铁心生疑窦,但他不会追根究柢地查个彻底,她若这么做自有她的道理,他了解的她是个想做什么就去做的人,从不会让人决定她的命运,或挡住她的路。

  “等等,你说她叫小小?”吓!恶寒,他怎么觉得有种恶梦重现的感觉,他名字中也有个晓字。

  晓(小)哥儿、晓(小)兄弟、晓(小)儿郎、晓(小)大夫……他从小到大都只能当小,没有翻身的机会。

  “她的小名。”挺可爱的。

  “你连人家的小名都知道?”韩若晓一脸 “你丧心病狂,人面兽心”,非常痛心鄙夷。

  女子的闺名一向不为外人知,遑论是自家人才知晓的小名,若是此事被好事者知情,她只有两种下场,一是在家庙终老,一是落发为尼,再无其他可能性。

  玄子铁双眉一拧,“我第一次见她时也只知她小名,是何姓氏、家居何处一概不知,她娘喊她:‘小小。’”

  小小,他记忆中的一个烙印。

  一直到多年后的今时,他才知道她姓宫,全名宫清晓,小小取其谐音,也有珍爱的意思。

  “你就这么惦记上了?”韩若晓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也不是惦记,自然而然的跑到我脑海……”玄子铁倏地嘴一抿,冷冷的瞪视捧腹大笑的男人。

  “果然天生万物相生相克,令人闻风丧胆的妖鬼将军也有他的克星,这会让很多人乐得整夜不眠。”不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有了软肋便不再无敌,他处处是破绽。

  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他要应付的不只是朝廷上的权力斗争,还有他二叔父、二婶母贪心不足的嘴脸,里外夹攻。

  而此时两人口中的那个丫头正喜孜孜的返回宫府,她有些小恶意地带着小九儿去摆显,童心未泯的宫清玥不知道自己做了枪使,和宫清晓一人一语的炫耀首饰有多便宜、她们捡了多少好处,可惜姊妹们不在,要不然人手一份。

  这把心高气傲的宫清漪气得柳眉倒竖,眼眶里泪珠滚动,一回到院子就把种了多年的海棠花拔了,撒成一片片。

  第十章 争回一口气(1)

  到了该摊牌的时日。

  温氏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宫老夫人许久未见动作,她以为老夫人长年吃斋念佛有了佛心,决定放过三房,不再当他们是可以议价的物件。

  可是她并未掉以轻心,真的认为人的本性会变,婆媳多年,她深知老夫人这人从来不会承认她做错事,永远都是别人的错,是别人让她堵心,她把气出了有什么不对,这府里除了老太爷外数她辈分最大,她想做什么还用小辈点头吗?

  孤傲、固执,是非不分,眼中只有自己和她亲生的孩子、亲孙子孙女们,其他人全是来和她争抢的祸害。

  果不其然,宫老夫人忍不下去了。

  在看到三房的小丫头拿了一万两买下价值不到一半的破酒庄,她的心疼得一抽一抽的,好像有人拿着刀割她的肉似,把她看得到、摸不到的银子散出去,这得有多败家呀!

  人家还理直气壮的回道:“这是我娘的体己呀!我娘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她不缺这点小钱。”

  不缺?

  多霸气的语气,一万两叫小钱,省着点用全府能用上一年半载,她不缺,宫府缺,有银子为什么不拿来孝敬嫡母?

  宫老夫人当下气到心口疼,捂着胸口直喘气。

  “娘。”温氏恭谨的一福身。

  “嗯!你来了呀!”神色平静的宫老夫人状若无事地以杯盖拨着茶杯里的茶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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