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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从小就怕那些蛇鼠虫蚁,别说猫狗,她连鹅都怕。

  “我吓你的,那些个玩意我都不怕,下次看到,我帮你赶就是了。”芮柚紫笑得如花初绽,顾盼生辉,两颊宛如扑上了胭脂似的。

  她的容貌本就不俗,额心坠着水滴形红宝石,冰肌玉骨,让人见之忘俗,这一笑,玉肌花貌,简直夺人眼珠,加上眉黛弯弯,一双秋水妙目,顾盼间,全是风流,动静处皆有神采,令人过目不忘。

  “主子就会吓唬奴婢。”回雪气得跺脚。

  芮柚紫轻点了下她那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心情就像这暖暖的秋阳,好得不得了,差点吹口哨了。

  离开那看似什么都不缺却缺乏温暖的大屋子,不必对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丈夫摇尾乞怜,也不会隔三差五来一个姨娘通房什么的上门向她示威找碴,往后的日子她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也不会有人来干涉她,这样心情还好不起来,会被雷打的!

  侯门深似海,前人早就说过,她该知足了。

  她没有像一些书上的穿越前辈那样有着野心,企图干下一番什么惊世骇俗的千秋大业,也没兴趣和大宅里那些吃饱了撑着,不把人踩到泥地里不甘休的扭曲变态女人每天斗来斗去过日子。

  把自己的大好人生浪费在这些上头?她想,老天爷让她多活一遭,应该不是为了这些吧!

  “主子,奴婢不依了。”回雪再跺下脚。

  芮柚紫轻捏了下她肉肉的脸颊,“跟你开玩笑的。”

  她笑起来像芙蓉初绽,那俏皮的样子哪还有半点被人以为呆滞的面目,她的表情突然鲜活了起来,肌肤在秋阳下几近透明,樱唇水润,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这下,不只回雪微张着小嘴瞅着她看,几个仆役也都用崭新的目光看着她,还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屋里头有几样家具,不清楚它的材质,只髹了清漆的桌椅,两张春凳,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她环顾了四周一遍,对魏子说道:“让他们把箱笼都搬进来。”

  箱笼不多,几个没有拿钱,还顾念人情的栖凤院小厮很快把物件抬进来。

  芮柚紫让桃姑姑道了谢,顺便送他们出去,这些东西,自己慢慢来整理就是了。

  来到这人命低贱如狗的古代,享受了一番有人伺候的生活,最初是新奇好玩,也是顺势而为,但她还是没有为奴为婢就是贱民的那种古代封建阶级想法,或许有人会笑她矫情,她仍然觉得与人之间该有的尊重不可少。

  那些人惶惑甚至带着有些悔意的走了。

  “咱家也要回去覆命了。”程得和一脸深思,并没有多说什么的告退。

  他迳自回到了任雍容所在的书房。

  这内书房和一般用来待客和处理公务的外书房不同,一屋子靠墙的俱是两人多高的书架,密密麻麻叠满诗书、讨论制艺之技的书,还有几大卷历年的时文书籍、邸报,角边搁着长长的梯子,用来取书。

  书房正中央放了张大书案,几把圈椅。

  书案旁摆了个青花云龙宝相花瓷缸,上面插满长短不一的画轴,案桌上有个瓷筒和笔架,满满都是各式湖笔,边上的一个杏林春燕的珐琅盒子,上面放着用了大半的旧砚。

  任雍容两条长腿高高地搁在黑檀木的大桌案上,看似百般无聊的拉扯着压袍飞龙玉佩下面紫色流苏,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哪个外人一看,都不会觉得他能成材到哪去,不败家已经是祖先保佑、阿弥陀佛看顾了,可这一屋子书籍,难道只是摆设?

  “郡王妃看起来还挺开心的。”程得和咽了口口水,在该说与不该说之间徘徊,最后还是选择据实以告。

  “去了那种地方还笑得出来?程得和,你眼花,老了。”

  “奴才虽然小长郡王几岁,可眼睛没到老花的地步,还好使得很。”他哪里老了?他今年才二十三岁,胳臂腿儿可结实麻利得很,要他跟车跑上十里路都没问题。

  任雍容瞟他一眼。“就先这样把她晾着吧,往后再说。”

  世上年轻女子多得像市集里的菘菜,吃不吃都无所谓,他要的那一瓢饮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弃他不顾,她到底有什么苦衷还是委屈?

  这问题他已经问过自己几百遍,昏迷醒过来后,他以拜访国公的名义,去了夏侯国公府,国公爷和夫人却告诉他夏侯琼瑶不在家,几个月之前从江苏上船,带着府里的两艘船加入他人船队下南洋去了。

  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却什么都没跟他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两人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就已相识,因为个性相似,彼此钟情,早有默契,非卿莫娶,非君莫嫁,这默契深植在两人心底,后来两人年纪渐长,就算礼教禁锢男女授受不亲,两人仍会寻遍各种借口出来游玩,她与他之间就欠缺一个盛大的婚礼而已。

  在他大婚后一个月,收到夏侯琼瑶从一个无名码头托人带来的信,说出远门是她从小到大的梦想,她知道他一定可以谅解。

  让父亲退亲,是迫不得已,出海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归期不定,能不能活着回来,得看老天爷的心情,未免互相牵绊,她说服爹娘把亲事退了,倘若彼此有心,待她返京,再续前缘也不迟。

  坦坦荡荡,堂而皇之,非常的自以为是,这就是夏侯琼瑶的作风。

  他以前不就是喜欢上她这不为世俗所接受的个性?

  更何况她还是京畿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诗书歌赋样样精通,又美貌惊人,最难得的是他们志同道合,只要其中一个说点什么,另外一个便能触类旁通,两人只要在一起,总会被彼此的心有灵犀触动,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有数不完的笑声。

  他知道自己该释怀,但是他的男性自尊却不允许。

  他任雍容是什么人,竟被女方片面退婚,面子上挂不住是一回事,甚至怀疑夏侯琼瑶心里有没有他,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吗?

  但或许就是太过相信他可以轻易的原谅她的所有行为,所以当需要取舍的时候,她选择了出海,而不是他任雍容。

  婚后没几天,他照旧呼朋引伴出入热闹场合,梨园听戏、章台走马,想去哪就去哪,完全不受拘束,可也因为这行径,京中话题估计由他和夏侯琼瑶身上,转到新婚不久的他和嫡妻感情不佳上头。

  哪个新婚男子会在娶妻没多久就彻夜不归,在外流连忘返的?可见夫妻感情有问题!

  京里有首歌谣这么传唱着:“娶妻当娶夏侯琼瑶,嫁婿不嫁任雍容。”他的名声在京城几乎已经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了。

  可那又如何,他也不会因为这样少一块肉。

  至于那嫁进郡王府的女人,她是哭是笑又如何,他对她毫无感觉。

  “是。”程得和弯腰退后一步。

  这样把郡王妃晾着晾着,不就晾在脑后了?

  “传话下去,谁要敢把这事捅到老夫人那里,就自己把颈子抹干净了。”

  “奴才遵命。”

  “这络子打得不好,问看看针线房谁打的,罚一个月月俸。”

  那手工精巧的流苏已经被扯得稀稀落落,郡王这阵子心情不好,针线房哪个倒楣鬼,这会碰在风尖浪头上,被迁怒了。

  任雍容要晾着郡王妃的消息,不到半天,仅有的两个侍妾都从自己心腹那听到这个消息,喜形于色的人表面上没有,但沾沾自喜的却是大有人在。

  这后院,郡王是不管的,三十天里心血来潮歇晚的日子屈指可数,但无妨,正妻不得夫君的心,等于绝了自己的后路,她后山再硬,背后有皇帝作主又如何?

  皇帝是什么人?他有多少国家大事要忙,指了婚,转过头就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每个臣子的家务事都要插手,最好皇帝是有那种闲暇管啦!

  至于夏侯琼瑶,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未知呢。

  院子那几门心思里,如波涛汹涌。

  第二章 狗奴才立刻变脸(1)

  芮柚紫并没有让人把思过院来个大扫除还是什么的,她只是着人把堂屋和众人各自挑好想住的房间打扫擦洗,该丢的丢、想留的留下来,其他空房,照样关起来,就这么简单。

  不是她不喜干净,而是她没想过要在这里长住,几个人占不了多少地方,费那个劲干么。

  也不是她对富人有偏见,而是世间上大多数人为财产奋斗终生而不可得,这些宗室贵胄随便一块地,都抵得上小老百姓拚死拚活一辈子。

  这凸显了投胎的重要性,富爸爸能让你一辈子卧高枕、享荣华,一生不愁吃穿;穷爸爸就得事事靠自己了。

  投胎这种事情,谁都无法掌握,她如今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荒谬,回想以前,恍如隔世。

  在她的观念里,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该自己去努力,纵然努力未必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但不努力,包准你什么都不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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