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找回力气,努力爬上岸,想要循着原路走回,适才因为逃离,所以慌不择路,刘府这院子又这么大,她迷路了,想找个仆人问问,同时看看能不能换下这身湿衣裳,倘若被其它世家千金看到了,那谣言不只是伤害她,更是伤了花家。
风一拂来,她冷得不住颤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但在她寻着路时,一见前头的身影,吓得全身僵硬。
是刚才那两名男仆!
好死不死他们往这里走来,她不能被撞到。情急之下,她急急找着藏身之处,匆忙间发现一辆马车,立刻想也不想地钻进去。
躲在里头,她心口扑通扑通地跳着,听那两个男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同时也听到说话声。
“我真的看到了。”
“你确定?”
“你想想看,若是那女人真的淹死了,尸体也该浮起来才对,那池水虽深,但并没有水草缠人。”
“所以你觉得她往这里跑了?”
“我看那身影很像,而且她一见咱们,就匆匆忙忙逃了。”
“若真如此,这女人也太精明了,咱们小看了她。不行,若被她逃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两名男仆左右找着,其中一人目光一凝,向另一人示意往下一指。
这地上有水渍脚印,顺着脚印看去,最后消失在马车旁。
两人互瞄一眼,阵中露出狡诈的笑,缓缓朝马车移去。
躲在车厢里的花圆圆虽然看不到外头的状况,但是危机感应阵阵袭来。
他们发现我了吗?好像往这里来了,要是被抓到怎么办?干脆大声呼救算了,我绝不能任他们宰割!
才这么想着,车帘外传来一声暴喝。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干什么!”
两名男仆吓了一跳,连转身都来不及,脖子上已经抵着冰冷的剑锋。
“饶……饶命……”
“说!”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四个骠悍高大的男子,瞪着这两名鬼祟之人。
两名男仆差点吓软腿,他们虽有功夫,可是一见到这四名男子,便立刻感觉到他们的威煞。这种煞气,可不是一般护卫那种凶神恶煞唬人的样子,这些人一站出来,有一种威仪和血气。
两人脸色刷白,料不到还没抓到女人,就被人发现了。
“出了什么事?”一句威严却不失温润的声音传来。
元忠见到庞玉堂,上前抱拳一揖。“主公,这两人在主公马车前打探,形迹鬼祟可疑,不知安的什么心。”
两名男仆的其中一人暗叫不好。他见过这名被称为主公的人。
他是来自京城的贵客,虽然不知真实身分,可连他家老爷在这人面前,都要鞠躬哈腰,就知道来头不小。
他回过神来,赶忙对庞玉堂说道:“这位公子别误会,实是因为咱们发现有人藏在车厢里,担心对公子不利。”
得想办法找个代罪之人,顺便把那人抓走更好。
“喔?”庞玉堂眉毛一挑,似是对这话起了兴趣。“是吗?”
另一仆人听了,也回过神来,立即有默契地附和道:“是呀公子,咱们是担心有人冲撞公子,一发现可疑之处,才过来查探的。”
庞玉堂含笑点头,眼神朝元忠示意。“去查查。”
元忠得令,向元孝、元仁、元义挥手,三人各居三处,将马车包围,腰剑无声拔出,做好准备。
元忠朝元仁使了个眼色,元仁缓缓靠近,用剑鞘将车帘掀开。
里头哪有什么人?空空如也。
“禀主公,无人。”元忠回禀。
两名男仆这下脸都绿了。他们原本笃定那女人就在马车里,却想不到里头竟是空的!
人找不到就罢了,还得罪了这位权贵,两人赶紧跪下求饶。
“请公子恕罪,奴才们只是好意,为了公子的安危才大胆前来查看的,无心之过,还请公子看在咱们一番心意上,原谅咱们的冲撞!”
两人奴才当久了,也懂得察言观色,虽然这些护卫个个悍武慑人,但眼前这位公子却一派温润尔雅,气度清朗俊秀,不见权贵的豪霸之气,一双眼笑得像尊弥勒佛,一看便知是个好说话的。
“两位的好意,本公子领受了,念在你们一片心意,就放了你们吧。”
两名男仆心下大宽,连连向庞玉堂告谢后,便离开了。
待得他们走远,庞玉堂面上笑意不减,只是慵懒地朝元忠吩咐一句:“挑了他们的手筋和脚筋,废了他们的武功。”
元忠拱手领命。“是,主公。”
身影一闪,人已消失。
庞玉堂不急不缓地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元忠回来通报。
“事已成。”
“回府。”
在他的命令下,驭夫策马启程,众护卫则跟在马车两旁。
直到马车出了刘府,走在石板大道上,庞玉堂的目光往下一凝,冰凛如刀。
“躲在下面的人,出来吧。”
第4章(1)
藏在车厢地板下的花圆圆闻言一惊。
他发现我了?!
正当她犹豫时,那磁沉好听的声音又传来。
“别怕,我既救了你,自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虽温柔,但花圆圆却听得惊心动魄,心尖打颤。
明明是沁骨寒心的杀意,却可以用这么温柔善意的语气说出?!
不行!他怀疑我心怀不轨,并且打算下手了,我不能躲!
“等等——我、我这就出来!”
她赶忙掀开车底门板,从暗格里爬出来,一刻也不敢耽搁地伏跪在这人面前求饶。
“公子饶命!小女子不是故意躲进这马车的,实是因为被人追杀,逼得没办法才斗胆冒犯,还望公子开恩恕罪。”
她声音颤抖,因为感受到对方浓浓的杀意,原以为才逃过一劫,却想不到又面临死亡的威胁!
庞玉堂挑了挑眉,五指成爪的掌心,正凝聚内力,但因为她的求饶而暂时将杀意抑住,嗓音依然温和。
“怎么抖得这般厉害?本公子并没有说要杀你呀?”
才怪!你明明就要动手了!
她非常肯定,自从得了这种超常的感应能力后,这能力已经救了她两次,所以她相信自己的感应。
“小女子真的不是故意要冒犯公子的,而且小女子没……没有功夫,怎么可能做出对公子不利的事呢?请公子明察!”
在她说出这话时,那一身笼罩住自己的寒意蓦地减退了不少,取代的是一分疑惑。
庞玉堂突然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遂命令道:“抬起头来。”
花圆圆此刻是伏跪在地,整个人缩得跟一只小老鼠似的,听到对方的命令,这才惶恐地直起身子,抬起头,但眼珠子仍朝下,不敢直视对方。
她一身湿淋淋,脸色因湿冷而显得十分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加上对方散发的阴冷杀意,察觉到自己的小命随时会送掉,双重寒意,令她恍若身陷雪地冰窖之中。
在看清眼前这张清丽的面容时,庞玉堂怔了下,继而唇角抿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是她?
这倒是有趣了。
是真被人追杀,还是安排好的巧遇?
在认出花圆圆之后,庞玉堂冷敛的墨眸多了抹笑意。
那一日在返回的路上,果然遇到埋伏,若非她事先示警,让他有了准备,否则在那一场万分凶险的刺杀中,他就算逃出,也免不了重伤。
庞玉堂脸上始终一派温煦,笑意如清风朗月,似水温柔,身穿月牙色窄袖劲装,腰系玉带,棱角分明的俊容有着皇族王者的英气,但是眉眼间的风流,却又多了几分华贵公子的潇洒气韵。
任何人一见,都会认为他是一位怜香惜玉的翩翩公子。
只可惜,这身披了羊皮的风采对花圆圆没用,而且花圆圆从头至尾都不敢抬头看他。
那日隔着车帘,他将她的相貌看得一清二楚,但花圆圆却是不认得他的,她一双目光只死盯着地上,不敢正视,光是脑子里转着保命方法就忙死她了。
庞玉堂伸手缓缓托起她的下巴,饶有兴味地见她紧闭双眼,颤抖得如同一只可怜的小兽。
“怎么抖成这样?也难怪,全身湿淋淋的,莫要受寒了,让我来为你取暖吧。”
手臂在纤腰间一收,她的人也落入充满男性气息的怀抱中。
花圆圆料不到他有此动作,心头一惊,本能想抗拒,但转瞬间想到攸关性命,便僵硬得不敢动了,任他将自己置于膝上,如同缠了线的傀儡一般,苍白着一张脸。
她知道,这男人并非对她有任何绮念,他虽然搂着她,大掌轻轻在她身上游移,看似轻薄,实际上却是在查她的底。
庞玉堂的大掌在她身上探了几个穴位,这才确定她真的不会武功。
其实他乃当今皇后的表弟,家世显赫,颇受皇上重用,刚行冠礼,便已执掌生杀大权。
生在皇族,刺杀之事时有耳闻,尤其当今皇后派与萧贵妃派斗得如火如荼,若是警觉心不够,只会沦为刀下亡魂。
所以他不会因为花圆圆曾经示警,就对她没有任何怀疑,说不定这是敌人的计策,先施恩来降低对手的防心,这计策他可从不曾少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