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纳闷。「你说谁溜进来了?」
「就是春荷那丫头……」
春荷?春荷不就是刚刚来跟自己「陈情」的那个女飘吗?等到赵晴会意过来,差点昏倒,下意识地将锦被拥在胸前,瞠目结舌地瞪着她。
「你……原来你也是……」
见到吓着她了,中年婢女慢慢地往后「飘」,身形也在逐渐消失。「奴婢绝不会伤害娘娘和世子的……」
赵晴还张着嘴巴,完全没想到对方也是阿飘,不禁对自己的眼力产生疑惑,居然分不出人和鬼的不同。
而躲在被窝里的金香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连头都不敢从被窝里探出来。
翌日一大早,她立刻又把娘娘的怪异举动告诉银屏,把银屏吓得直说以后不敢留在王妃的屋里过夜,很快的,其他的婢女也都听说后寝宫闹鬼的事,甚至不小心传到外头去,搞得人心惶惶。
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后寝宫有鬼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王府。
身为肃王府的主人,元镇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不禁大为震怒,立刻命人展开调查,要看看到底是谁造的谣。
李天保连着几天都在调查后寝宫有鬼一事,几天之后,他终于来到马房复命。
「见过千岁!」
正在帮爱驹刷毛的元镇头也不回地问:「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回千岁……」李天保语气顿了下。「似乎是娘娘亲口说的。」
元镇倏地回头怒瞪。「你再说一遍?」
「奴才不敢胡言,奴才确实是这么听说的。」他胆颤心惊地回道。
一旁的王小冬在主子发怒之前便赶紧追问。「娘娘究竟是怎么说的?」
李天保接收到他的暗示,赶紧说得更详尽些——
「因为负责伺候娘娘的婢女经常在半夜听到娘娘一个人自言自语,便问娘娘是在跟谁说话,娘娘就说是……那种东西。」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元镇将刷子一丢,再把爱驹交给看马的奴才,马上往后寝宫的方向而去。
这该不会又是那个女人玩的把戏?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怪力乱神吗?
第5章(2)
当元镇来到后寝宫,一把拍开房门,走进内室,就见他的王妃穿着一袭银红色交领右衽袄裙,坐在桌旁吃着刚做好的蒸糕,再配着茶,十分享受,看来与正常人无异,不像是疯了或傻了。
「千岁!」银屏和金香见礼。
赵晴见他来势汹汹,差点噎到。「咳、咳……见过千岁……」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迎接肃王的到来。
「鬼在哪里?」他劈头就问。
「鬼?」赵晴先是讶然,接着看向银屏和金香,见她们低下头,不敢看自己,摆明了就是心虚。
原来这几天身边的一些婢女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而且老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谈论她看到阿飘的事。
他朝赵晴走近两步。「本藩听说这座后寝宫闹鬼,王妃还亲眼见过,那么它在哪儿?指给本藩瞧瞧!」
「呃……」赵晴瞄了下四周,却找不到半只。「现在没看到。」
听她这么回答,元镇脸色难看。「不要考验本藩的耐性!」
「我说的都是真的……」才说到这儿,她心中一动,想到证明的方法。
「请问千岁,王府里头是不是有个叫春荷的丫鬟?听说之前是在东三所当差?」
金香脱口问道:「娘娘是说春荷?」
「你认识?」赵晴看向她。
「是,她和奴婢还有银屏是同时进王府的,自然认得。」金香看向身旁的银屏,银屏也跟着点头,承认确实认识对方。
赵晴心想既然认识,可信度也就提高了。「春荷说把攒下来的银子埋在床底下,希望我能派人挖出来,再送回老家,好医治母亲的病。」
「她何时跟娘娘说的?」银屏愣愣地问。
赵晴一脸正色地回道:「就是前几天晚上,春荷哭哭啼啼地跑来跟我喊冤,求我替它作主。」
「可是娘娘,春荷在两年前就已经病死了……」金香突然脸色大变,总算明白赵晴的意思,吓得说不出话来。
「前几天半夜就是它来找我的。」赵晴也不想这么吓人,但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假,只好坦白。「千岁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马上派人到春荷以前睡的房间床下找找看,东西一定还在。」
元镇瞪着她片刻,然后朝王小冬使了个眼色。
「是。」王小冬马上去办了。
「若是没有呢?」他刻意压低嗓音,警告意味浓厚。
赵晴也只能孤注一掷。「那么我就是故意撒谎,以后千岁大可不必相信我说的话,不过若是有,还请千岁试着信任我,给我一次机会。」
「……好!」元镇就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赵晴转忧为喜。「谢谢。」
「不要谢得太早。」他的王妃并不是个会开口道谢的女人,她究竟是谁?这个念头才升起,就连元镇都觉得荒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不可能被调包,那么是受了刺激?回想起来,这种诡异的状况是在她回魂之后才发生,该不会真是如此,性情才会有所转变?
「是。」除非春荷骗她,否则一定可以找到。
在等待期间,元镇已经在椅上落坐,见赵晴也跟着坐下,动作秀气地喝着茶,不自觉地打量起她来,似乎想要找出破绽,让赵晴有些如坐针毡。
不到半个时辰,王小冬就捧着沾满泥土的木盒进来,木盒尺寸并不大,两手合并起来刚刚好。
「奴才在春荷生前睡的床下挖出这个东西,还请千岁过目。」他没想到真的会挖出东西,着实吓了一跳。
元镇凤目一凛。「打开!」
「是。」王小冬把木盒放在几上,掀开盖子。
不只赵晴,其他人也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清楚,只见里头除了几块碎银子,也就只有二十多个铜钱,以及几朵早已干燥的花,真的不多。
「春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就这些?」赵晴一颗心都酸了。「这些钱够请大夫帮春荷的母亲看病吗?」
金香摇了摇头。「娘娘,这点银子哪够……」
「春荷省吃俭用,才攒下这么一丁点钱,连生病都不敢说,就这么死了,真的好傻。」银屏眼眶都泛红了。
赵晴不由分说地拔下插在发髻上的银簪,放进木盒里。「请千岁命人把这个木盒送回春荷的老家……」
见肃王不发一语,只是用莫测高深的目光瞪着她,她不得不用两手护着肚子,慢慢地屈膝下跪。「求千岁成全!」
她答应过春荷,一定要做到。
银屏和金香也跟着下跪。
「这不过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一出戏,想要取信于本藩罢了!」他不禁嗤之以鼻。「若真的有鬼,就叫它们现身,让本藩好好见识见识。」
眼看他还是不信邪,赵晴有些恼了,也不跪了,两个婢女连忙伸手搀扶她。
「那我再说一件事,这也是春荷亲口告诉我的——春荷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元镇眉头一拧。「是被谁害死的?」
「当时住在东三所的一位徐夫人。」
「徐氏?」元镇一时想不起这个女人是谁。
王小冬俯下头,在他耳畔说道:「回千岁,应该就是目前住在后花圜的小佛堂,吃斋念佛的那位徐夫人。」
徐氏是他的第一个妾室,进王府时不过十五岁,两人年纪相当,元镇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她,连长相都记不起来了。
「春荷并不是想要报仇,只是希望能将它的死讯告知家人,请双亲原谅它先一步离开人世的不孝。」因为被对方的孝心感动,赵晴很难开口拒绝。「只要千岁把徐氏找来询问,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见她说得振振有辞,元镇不禁有些半信半疑。「去把徐氏找来!」
「是。」王小冬衔命去了。
赵晴不禁又有些紧张,万一徐氏不肯认罪,又该如何突破对方的心防,要是春荷这时出现该有多好,她可以做中间人,让她们当面对质。
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元镇则是想着只要把徐氏找过来,就可以拆穿这个女人的谎言,看她以后还能玩什么把戏。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下,徐氏被请到了后寝宫。
只见徐氏不过二十出头,一头及腰的青丝已见几缕白发,穿着朴素,十指不停拨弄着手中的绿檀木佛珠,状似虔敬。
「见过千岁、娘娘……」她来到两人面前,福身见礼。
瞅着眼前的徐氏,相貌虽比不上姚氏,但也算是端庄大方,一脸无害,赵晴实在看不出她居然会是个杀人凶手。
「……本藩有件事要问你。」元镇率先开口。
徐氏半垂眼睑。「是,千岁请问。」
「你可认得一个叫春荷的丫鬟?」
他的话才出口,就听到哗的一声,徐氏手上的绿檀木佛珠散了一地,脂粉未施的脸蛋更是白得吓人。
「千、千岁怎么突然问起春荷的事?」她的嗓音明显颤抖,方才的沉静娴雅一下子就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