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文心阵营中的岳清欢没想到自个儿没说话,这一盆脏水却直接泼到她的头上来,她轻咬着唇,眼里泪花涟涟,含着委屈的望着所有人。“罗姑娘,我就算是庶出,但是规矩也是不曾错过的,怎么能……怎么能够凭空……”她说不下去了,只剩两行清泪坠落两颊。
就连丢了东西的胡文心看了都觉得她可怜,更别说同阵营的姑娘们了,全都怒目瞪着罗芳琳,只差没直白地说她无端造谣毁人清誉。
低下头的岳清欢听着两边人又争执了起来,知道这件事情还没完,如果没有下一个替死鬼出现或者是真凶出来承认的话,就算她看起来再无辜可怜,罪名还是得落到她头上。
她微眯着眼,脑子里快速想着这一批秀女们的身分还有各自的性子,脑中忽然窜出一个名字。
反正沈宝珠也不把这次的选秀放在眼里,那么就借她用上一用,想来也是无妨的,顶多日后若沈宝珠真的姻缘不顺,到时她在宫里能够受宠,自然也会看着打小相识的分上拉她一把。
斟酌再三后,觉得推给沈宝珠是个绝佳的主意,岳清欢便仰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轻咬着唇,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般,有些怯怯地的开口了,“那日我的确进了胡家姊姊的屋子去借了花样,只是胡家姊姊不在,我就回了屋子想着之后再去,后来我屋子里的沈家妹妹问了一句我也就说了,她似乎也往胡家姊姊的屋子去……啊!我也不是说就是她偷的,只是说不得……”
岳清欢说得半真半假、欲言又止,反倒比刚刚那名小宫女的话更有真实性,大家听她这么一说,突地想起那个几乎跟所有秀女都没有什么往来的沈宝珠,接着像是指认犯人一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编派她—
“沈家的庶女?那时候入宫瞧着还好,可上次仔细看着,那腰……都得有水桶粗了吧。”
“可不是,就是宫里的东西再好吃,一个大家姑娘哪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那样整日胡吃海塞的,那日我还瞧着她跟小厨房和御膳房的人打交道,不说失了身分,那副馋样也让人看不过去。”
“只不过一个庶女能够说动宫里的小厨房还有御膳房的人,想来少不了花银子打点,可入宫的时候,大伙儿能够带的东西可都是有数的……”
其中一个姑娘指出了最关键的一点,忽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似乎已经确定就是沈宝珠偷了胡文心的玉翠心,给御膳房的人换了东西吃。
闵雪薇见众人不语,知道这罪名沈宝珠是担定了,她端庄的微微一笑,站了出来说:“能入宫参加选秀,想来都是才德兼备之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应该及早抓出真凶,才算给各位一个交代,不是吗?”
胡文心方才是一时气愤才杠上其他秀女,如今见闵雪薇站了出来给了台阶,她自然懂得顺势而下,否则就是东西追回来了,她也讨不了好。
几个姑娘们看了看现场,没见到沈宝珠,闵雪薇便提议一起去找人,然后把罪给定了,若能把东西一并也给找回来是最好了。
一群姑娘们表面上皆是义愤填膺,只是各自又揣着什么样的心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岳清欢看着一群人宛如已经抓到犯人的样子,心里头虽然有一丝愧疚,但稍纵即逝,很快地她抹去了泪痕,跟身边的姑娘们说起话来。
她只是想要过上好日子而已,这一点私心在这人吃人的宫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提岳清欢心里的想法,她那不卑不亢的模样,让不少嫡女反而还看好她,觉得庶出的里头难得出了个高洁的来。
萧文瀚噙着冷笑,盯着闵雪薇还有岳清欢,心底却有些发冷。
上辈子他少入后宫,而晚上侍寝的时候,哪个不是温柔可人,没想到他这辈子为了换一个皇后,倒是看了一场大戏。
这些女子只能屈居在后宫还真是可惜了。
尤其是闵雪薇前头几乎都不出声,最后却大义凛然的出来说那些话,看起来虽有几分他所知道的皇后贤慧模样,只是轻易就把罪名安在另一个女子身上,这种“贤慧”,他怎么觉得有点恶心呢?
呵!也罢,就让他继续瞧瞧这些人还能够闹出什么事来。
沈宝珠被一群姑娘们围住指摘谩骂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性子是温和,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蛋,将大家说的拼拼凑凑一番,她终于大概明白了经过。
沈宝珠桃花眼微微一眯,因为双颊丰腴了许多,看起来倒是少了几分妩媚,反而多了些无神茫然的感觉。“啊?就因为我出屋子了,又拿了不少吃食,所以东西就是我偷的?”她也不看其他人,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闵雪薇。
闵雪薇心一跳,顿了顿后,一脸理解的道:“沈妹妹,我明白你手中拮据,又好吃食,一时不小心犯错也是有的……”
沈宝珠收起憨憨的笑容,直截了当地打断她的话,“所以闵姑娘的意思是,这就是我成了贼偷的理由了?”
所有人全都安静下来,罗芳琳收到闵雪薇的眼神示意,连忙跳出来大声嚷嚷道:“不是你还有谁?你区区一个庶女,要指挥宫里那些个嬷嬷宫女太监,哪里不需要打点?就凭你这穷酸样,若不是偷了东西,哪里有能力去做那些?”
沈宝珠面无表情地看向罗芳琳,淡淡的道:“原来罗姑娘外祖家的九门提督是这样办案的,我还真是见识了。”
罗芳琳脸上一红,下意识地反驳,“跟我外祖家有什么关系,你别想扯开话题逃了罪名去!”
沈宝珠知道就算她不在意这次的选秀,也不能放任这个罪名就这么安在自己的头上,有些事她懒得计较,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在意,这世道,女子名声有多么重要,她比别人还要更清楚。
她懒得理会罗芳琳这个马前卒,直接走到胡文心面前,细细询问道:“胡姑娘是把玉翠心放在哪里?这几日有没有再看见?最后一次瞧见东西是在什么时候?”
胡文心极想把东西给找回来,对于她的问话自然是一一回答,“那日太后召见时戴过,后来就收进了盒子里,前两日想着今日要戴,所以也拿出来看过,后来……”她突然愣住了,因为她记得自己把盒子盖上收起,但今日要把盒子取出来时……“今日我要拿那个盒子,却没在架子上找着,找了好一会,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到,可那盒子却开了,玉翠心也不见了。”
沈宝珠问清楚了屋子的方向,又问了问几日内有谁进过屋子,然后边问边看着所有人的神色,不过一下子心里就有底了。
她问了许多,不少人在烈日下都晒得不耐烦了,七嘴八舌的道—
“问这许多要做什么?难道还以为自己是九门提督能够办案不成?”
“就是!该不会是想要拖延时间,最后说自己也不知道东西在哪里吧!”
“既然是她偷的,就直接把人扭送给教养姑姑就行了,何必听她在这里废话。”
沈宝珠不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但岳清欢却是忍不住了,如果沈宝珠没有被定罪,那么刚刚她转移目标的做法很快就会让人攻讦,到时候她的名声就是不升反降了。
她怯怯地拉了拉沈宝珠的衣袖。“宝珠,别再问了,那东西既然寻不回来就算了,我身上还有母亲给我的一根簪子,就先代你赔给胡姑娘就是了。”
说完,她发现大家又把眼神转到自己身上,像是受到惊吓一般低下头,自然没瞧见沈宝珠那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就知道这群人突然把罪安在她身上肯定不是没理由的,只是她没想到竟是同屋子的岳清欢引来的祸根。
不!其实也不能说完全想不到,毕竟人心难测,更别提一群女人斗得跟乌眼鸡一般的抢着一个男人的时候,这样的事情就怎么也免不了的。
不过沈宝珠并未因为这件事同岳清欢说什么,而是对着众人说出自己的结论,“既然如此,我大约知道东西在哪里了。”
没人想到沈宝珠居然还真的能够问出什么来,刚刚说风凉话的也不说了,胡文心更是按捺不住激动,急切地问道:“快说!我的东西去了哪儿了?!”
沈宝珠像是没有注意到大伙的急切,甚至是岳清欢那略带恳求的眼神,依旧不疾不徐的说道:“在树上的鸟窝里。”
不只秀女们都愣住了,就是暗暗跟在后头的萧文瀚也愣住了。
树上的鸟窝里?难不成贼还是一只鸟不成?
闵雪薇眼里闪过的一抹嘲讽无法遮掩,她淡淡的道:“这可真是太荒谬了,沈妹妹,就算你想不出道理,浪费了大伙儿许多的时间,也不能说出这……”
沈宝珠满是认真地打断道:“一点也不荒谬,胡姑娘的屋子里是在东西向和南北向交错的第二间,从那屋子里出去或者是进去,肯定不会找不到超过一个的人证,而且胡姑娘也说了,前两天还见着东西就放在盒子里,这代表东西肯定是在之后丢失的,玉翠心虽说是个小东西,但是这两日曹太妃设宴和宫中教席考查绣艺,大伙儿早出晚归不说,几乎所有人都是同进同出的,根本没有可犯案的时候,所以人为的偷窃是不大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