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文瀚对于这个不感兴趣,只是淡淡一笑,眼里有着迫人的寒意。“那西山大营那里呢?”
“西山大营早让马将军拿下了,只是他说……希望皇上到时候能够让被太后选进宫的马小主归家再嫁。”
萧文瀚点点头。“朕既然答应他了就一定会做到,那……皇后呢?”
小顺子顿了下才道:“皇后看起来气色有些不好,这些日子吃得也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起来是为皇上操心。”
他不敢多说,不过才一个多月,皇后娘娘就瘦得跟脱了水的小白菜一样,气色看起来不佳不说,就连平日里也不大理会人了。
提起心爱之人,萧文瀚脸色稍微柔和了几分。“等事了了,朕自然会再去寻她的。”
小顺子心里想着,这可说不好,皇上到底是睡了别的女人,到时候皇后娘娘心里会怎么想,那可不知道。
小顺子想起之前把皇后娘娘给救出来的时候,那眼睛哭得都肿了,嗓子也哭哑了,可怜得让他都不敢多说,就怕影响了皇上的大计。
整了整衣裳,萧文瀚站得笔挺,看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色,拚命压抑着心中的急迫叫嚣,他闭上眼,直到屋外所有的动静都告一段落后,才缓缓的睁开眼。
“走吧,该是算总帐的时候了。”他淡然道,不怒自威。
小顺子躬身应着,主仆俩一前一后的走出这座关了他们一个多月的呈干宫。
早上沁凉的气息灌入胸肺之中,映在雪上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但这些都无法阻碍他们前进的脚步。
萧文瀚走着那日闵太后走过的路线来到了坤云宫,他一现身,守在坤云宫前的兵卒纷纷跪地,高呼万岁。
他慢慢走进坤云宫的宫门,就见闵太后站在殿外,和他远远相望。
闵太后看起来有些狼狈,她身边的宫人也都被推挤着站到一边去,她脸上没有畏惧,而是同样冷静地看着她亲手养起来的皇帝。
她知道,今日两人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了,只是,死的又会是谁呢?
当所有人一大早起起身,发现皇宫宫门全都大开,城门却是紧紧闭锁的时候,百姓有些迷糊,但是住在内城区的大户人家却全都闭门不敢出去。
昨夜闵阁老家里的动静谁都听见了,那刀剑交击和喊打喊杀的声响,让许多年不曾经历过京城动乱的官员们一个个全都彻夜不眠,就怕下一个被拍响大门的就是自个的府上。
许多人还不知道是不是要去上朝的时候,听到大门被拍响的声音,他们胆颤心惊的开了门,发现门外全都是板着脸的内侍,一板一眼的传召着三品以上的大臣入宫。
三品以上的大臣们心一凛,一个个苦着脸,或者是一脸严肃的穿戴好了官袍,跟着内侍一起进宫。
宫门还有昨日混乱的地方早已被简单处理过,只是那残留的血迹,或者是一些火把残留下的烧焦痕迹,却是没办法那么快就清理干净的。
一群三品以上的大臣跟着前方的内侍走,都不敢往边上多看一眼,也没有人敢交谈,行走之间只有衣袍的摩擦声和脚步声,一路上,安静得宛如行走在死城里。
直到坤云宫前,看着那一排肃杀的兵士冷冷地看着他们,除了几个武将之外,其余人吓得几乎腿软,只是看着一个个走进去的人没有马上被抬着出来,也就勉强安着自己的心跟着前头的人往前走。
皇上和太后,相对而立。
许多人都曾经猜测过皇上和当今太后不和,但是那毕竟只是猜测,不管如何,太后总是当今皇上的养母,世人讲求孝道,不管是生母养母,都该同样的尊重,只是没想到这对天下最尊贵的母子,如今看起来却像是你死我活的场面,几个文官皱起眉头,看着皇上就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一边举刀相望的士兵,那些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还是吞了下去。
萧文瀚扫了一眼,自然知道那些人在想什么,今日他不顾皇家的颜面把一些大臣给请了来,自然有他的用意。
只是他没想到,还真的有人敢先开口指责他的错处。
“皇上,恕臣斗胆,不管太后有何过错,毕竟是皇上的养母,世人以孝为先,皇上如此做,有违圣人之言,更是不堪为当今天下人的表率。”一个垂垂老矣的官员,也不管边上的士兵举刀看着他的不善眼神,抖着手,也硬要把话给说完。
他早已做了准备,这句话必定惹得皇上不喜,说不定瞬时就人头落地,只是读了圣贤书,又怎么能够见君有错而不谏。
所有人都替那老官员捏了把冷汗时,萧文瀚却点点头,淡淡的道:“朕今日请了各位前来,自然就是要各位替朕做见证。”
众位官员全都不明所以,皇上的反应明显和他们想的不太一样,但是所有人还是安静地静待下文。
萧文瀚看着闵太后道:“今日要请百官作证,闵氏不适为太后,从此废了太后之位。”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全都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废太后?!这是哪朝哪代都不曾听过的,众官员再也忍不住议论纷纷,场面一下子变得混乱。
方才大胆直言的老人这时候也不管其他了,愤愤的质问,“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哪朝皇帝都不曾为了亲政而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岂不是忘恩负义吗?!”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萧文瀚为了亲政而做出的事情,联想到昨晚闵阁老家被抄家的事,一瞬间看着萧文瀚的眼神都带着指责了。
如若新帝这般行事,那又与商纣何异?!
萧文瀚看着太后不忧不喜的面容,也不管那些人的质疑,淡淡地又道:“闵氏毒杀后宫嫔妃是第一罪。”
“难道要为了女人而不认养母?这也……”有人嘟囔着,可是声音却恰恰能够让所有人都听见。
萧文瀚没有解释,依旧看着太后,缓缓地再道:“第二点,毒杀先帝。”
这一句话如同在大臣间投下了巨雷,所有人全都感到不可置信,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毒杀……先帝?”
“不对!先帝不是自己病弱,然后药石罔效而亡吗?”
“这、这怎么可能?!”
不管那些纷扰,萧文瀚继续说道:“第三罪,太后毒杀先帝皇子。”
一个接一个的震撼消息,惊得众臣都说不出话来,统统怔楞着。
“第四罪,毒杀朕。”萧文瀚说完,看向众人。“不知道这四大罪,是否可以让朕废了太后?”
闵太后对于这四大罪名似乎一点意外也没有,表情从容,看起来就像是把皇上当成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
她这样的姿态,让本来就不怎么相信的许多大臣更是心生狐疑,他们互觑了一眼,其中一人道:“皇上,不是我们不信,而是这……”太过惊世骇俗了,谁能相信当朝太后在后宫杀人就算了,连两朝的皇帝都下手啊?!
闵太后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她淡淡地看着皇上。“皇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没有证据,如何让百官信服?”
闵太后以为他会因此败退,或者恼羞成怒的直接废了她,甚至对她下杀手,不管是哪一种,他这个皇帝的名声也臭了,一辈子必须被天下人指指点点,史书上也会留下这样弑母的名头,然而萧文瀚平静地看着她。
曾经有过的爱恨,在背叛和伤害中已经被磨平,他淡然的说道:“闵氏你可真是健忘,难道你忘了你逼着朕和你的侄女行房的那日,给朕灌的那碗药了?”
闵太后浅浅一笑。“皇上真是爱说笑,那不过是行房过度后补身子的药,怎么就让你说成是害人的毒药了?”她很有自信,那种毒药一般的太医和大夫是看不出来的,除了……她看着被押进来的一名中年男子,瞬间瞪大了眼,脸色丕变。
“如何呢?这毒药是你的表兄所制,朕为了取信于你的确是喝了,不过朕事先请了吴州的名医来替朕医治,他也是见识过这种毒药的,要不然朕还真没有命留到现在。”萧文瀚语气冰冷的道:“除了一开始混在药里喝进去外,后头每次的补药或者是太医所开的补身子的药方,都是你要毒害朕的一环,越是补,就越是伤身,一次又一次,直到最后毒发之际,看起来就如同身体虚弱而药石罔效的样子,自然而没有人会怀疑是你下的手。”
众官员一听,都面露惶恐的看着闵太后。
闵太后紧抿着唇,看着那个被压在地上、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她知道表哥是不可能会说出这些东西的,偏偏萧文瀚说的丝毫无误,而他口中的吴州的名医……
她是不曾见过,但既然能够让人说出名号,那么想来也不会是萧文瀚随口编来诳她的。
她没想到多年来的筹谋,最后却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给破坏了,忽然间,她也不知道该悲还是该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