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熹明开门!兄弟我从京城找你来了,快点开门!奇怪,这信上不是说住在这的吗?”门外男人的嗓音清清楚楚的传了进来,就算灶上的豆浆已经咕噜咕噜的滚了,也没有掩过男人爽朗的声音。
只是比起屋子里不断升温的火热,涂千雪的眼神却越来越冷,就如同腊月风雪般,刀刀锐利的扫过袁熹明。
袁熹明觉得身上一冷,心中暗道不好,连忙想开口解释,“你听我说,其实我刚刚就要……”
她没让他有解释的机会,而是冰冷的反问:“你叫做袁熹明?”
“是。”顶着她冰冷如霜的目光,他不得不诚实的应了下来。
“京城人士?”
“是。”
“外面那人是你写信找来的?”
他很想说自己不认识外头那个蠢货,但面对她冷漠的眼神,他还是硬着头皮回答,“是。”
涂千雪深吸了一口气,冷冰冰的脸上勾起一抹不达眼底的微笑。
好,真的是太好了!就在她刚刚文青了一把,把她最担心的理由几乎是声泪俱下的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是在耍猴戏。
她轻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记忆早就恢复了,是不是?”
袁熹明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回答肯定会让她的怒火更上一层楼,却不得不咬了咬牙,沉声道:“是,但是……”
啪地一声,打断了他所有的解释,那狠狠的一巴掌,几乎用尽她所有的力气,也将他的脸打歪到了一边。
“你听我解释。”忍着脸上的疼痛,袁熹明终于能够好好地说上一句话。
只可惜,怒火滔天的涂千雪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任何一句话了,她没想过自己还有遇上这种狗血剧情的时候,她如今只觉得刚刚还边说边流泪的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
她只要想起她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这男人心里不知道是怎么看待她的“多愁善感”,她就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心里不断地蔓延。
而且重点是,他居然敢欺骗她?!她最厌恶的就是有人欺骗她!
记忆里,曾经被欺骗的过往让她忍不住怒火,她甚至不想去听他任何一句解释,起码在这一刻,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拔起插在砧板上的菜刀,让人忍不住想后退的锋利就直接对着他。
“听你解释?可以啊。先让我砍一刀再解释吧!”她冷冷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说道。
“我……”他看着那把自己昨天卖力磨得锐利光亮的菜刀,完全不敢以身挑战那把刀的锋利。
门外又再次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男人响亮的嗓音再次响起,“怎么还不开门?该不会被野兽给吃了吧?这偏僻的小山村也不知道有多少野兽在呢。”
涂千雪挥了挥菜刀,呵呵冷笑,“是啊,是有野兽,我这母老虎不就是野兽吗?”
袁熹明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生平第一次想把屋外那男人的嘴巴给堵上。他呐呐的解释道:“那人的嘴就是这样,他不是有心的。”
涂千雪却是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有心也好,无心也罢。总之,袁公子,你现在可以滚了。”
等这男人滚出她屋子后,她首先就要写一张大字报挂在外头——
狗与京城来的男人不准进入!
第5章(2)
跟狗并列为不准进入的两个男人,正悲惨的窝在宅子外头,两人坐在草地上,一匹马跟在一边嚼着可口的翠绿青草,一边喷着鼻息,那仰高的鼻孔像是在嘲笑着这两个被赶出来的人类。
这匹马的确也有鄙视这两个人类的资本,因为刚刚屋子的女主人看它流了一身汗,还打了桶水给它喝,而两个大男人只收到一枚冷眼,别说茶水了,连杯子都没有。
“我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待遇,真新鲜!”霍楠业咬着不怎么可口的干粮,一边看着那栋宅子,口齿不怎么清晰的说着。
他可不是反讽,是真的觉得挺新奇的,他一个侯府的少爷,虽然以后不一定会承袭爵位,但走出去还真没有哪个女人敢这样直接甩脸子给他瞧,更别提这种连杯茶水都混不上的待遇了。
要说新鲜,肯定是新鲜。不过肯定没有把自己丈夫赶出去这件事情来的新鲜!
“我说你这次出京,混得有些惨啊。瞧瞧,这一身乡下人穿的衣裳,还有这窝囊的样子……不是说你和她在户籍上登记是夫妻吗?怎么没点男人的样子?”霍楠业只差没指着他鼻头,说一句夫纲不振了。“啧啧,这脸上还挨了巴掌,瞧这火辣辣的红印子,我说你就是身上没半两银子,也不能让一个乡村野妇给骑到头上来啊?”
袁熹明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全都拜你所赐!”只要他再晚一点到,能够让他把话给说齐,他也不至于被赶出来,甚至还挨了那一巴掌。
说起来也是他没深想,一直没把恢复记忆当成大事,后来也来不及说,反正就是多余的事情干了一堆,结果没抓到她最在意的那一点,进而衍生出这个冤枉的误会来。
他没有打算瞒她的,只是没想那么多,如果她不说,他真的不知道她这么在意这个问题。
毕竟京里人都知道,监察御史怪胎多,其中一个就是袁熹明。不近女色不说,连人气都不爱沾,一整座宅子空荡荡的,只留下一对老仆做些粗使活和做饭,从来没有人会担心过他会有女人的问题,就连之前那人也从没担心过这个问题。
霍楠业看自家兄弟是真的心情不好,顿时也正经了不少,只是看起来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跷着脚,背靠大树,小声地说:“要我说,你这人就是太不干脆了,难怪会闹成这个样子!再说了,夫妻两口子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他说完话,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倏地跳了起来,从放在马身上的包袱里翻出一份文书,扔给他道:“喏,别说兄弟不够意思,我一收到信就连忙跑去把你吩咐的事办了。一办好,我让下人把行李一收,亲自南下来找你,够意思吧?”说话间,掩饰不住他一脸洋洋得意的样子。
袁熹明利落的接过那份文书,看着里头的东西,淡淡一笑。
“不过要说可怜,我说那小娘子才算可怜!让你这顽固的跟颗臭石头一样的男人给盯上……啧,一被你给认准了,她就是想反悔都没办法啊!”霍楠业看着袁熹明的微笑,忽然有感而发。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别看袁熹明一脸冷酷古板的样子,性子却是拗得很,而且每当这拗劲发作了,那是什么手段都能用上。
他说之前是权宜之计,用半真半假的名字在这里的衙门簿册入了户,结果也不告诉人家小娘子,就把那份文书给滕了一份,连着送给他们的信一起送进京城不说,还吩咐他赶紧连夜把事情给办了,让那份假名字的文书重新改正。
这下就算那小娘子坚持两人是假夫妻,可衙门文书上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人的名字,她就等于落在袁熹明这人手里,再不能跑了。
话说,这该不会是他之前被冯玳贞狠狠背叛的后遗症吧?别的不说,先把名分给定下来,让人想跑也跑不了后再继续攻心为上?
两个人是多年的老交情了,又看在自己一个礼部官员为了他这一点小事特地亲自跑一趟,霍楠业也不含糊,直接问出口。
袁熹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我说?!等等,那小娘子知道你那事吧?”如果不知道的话,这事情可就大条了,要是一个弄不好,可是一个隐藏的祸害!
“她知道,也觉得没什么。”袁熹明想起那天早上她给予的安慰吻,心就软了几分,嘴角也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笑。
“好姑娘啊,难怪你要瞒着她,来个先斩后奏!”霍楠业击掌而笑,然后又偷偷摸摸的靠到袁熹明身边,小声问着,“可你不过瞒她记忆恢复的事情就被赶出门,若现在又让她知道你还先斩后奏,把婚书送进衙门给办齐全了,那……”
这话一出,袁熹明直愣愣地瞪着他,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猜涂千雪的后续反应。
一旁嚼着青草的宝马喷了喷鼻息,带着不屑的眼神瞄过两个沉默的男人,然后有些狐疑地抬头看了看,秋叶黄,似乎要入秋起风了。
不管涂千雪话说得再狠,最后还是没真让两个人在外面过夜,晚餐时候就冷着脸打开了门,让两个男人进了屋。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顺手多做了,要吃不吃都随他们!等吃完了这最后一餐饭,再拨个房间给他们休息一晚,明天两个人就都给她滚蛋!
再说袁熹明和霍楠业,两人虽然进了屋,但是多余的招待是不可能有的,茶水是一杯都没有,桌上也只摆了三个人的碗筷——她和两个孩子的。
两个大男人就站在那,涂千雪像没看见这两个人一样,只叮咛着两个孩子吃饭,霍楠业看了看,又瞥了袁熹明一眼,正打算问问他们两个该怎么才好时,就看到他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两副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