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大火延烧得太快,一开始听到的消息还是不全的,那火根本延烧了一整片,现在许多商家都争着去码头打探消息,只知道这次不少船只都损失惨重,但是到底损失多少还是个未知数。
她虽然同样得不到消息,但是多年的经验让她知道什么都要做最坏的打算,所以她哪里也不去,第一件事情就是回任府,不管如何,先把最该准备的银两给准备好,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较好解决。
最好是趁现在大伙都不知道任家盐船到底是不是真的全烧毁了,状况不明、心中又忐忑不安,这时候要转手产业换银子会容易得多,但若让其他人察觉到任家的状况很糟的话,到时候要变卖可就绝对吃亏了,只怕本来的十分买卖会被压价到不只五分,怕要损了大半产业才有可能填上这个窟窿。
任老爷听这简单几句,就明白沈蔓娘的担心还有打算,又看着到了现在还有些不明白的两个儿子,心中忍不住叹气。
谁说女子不如男子!瞧瞧人家小姑娘,行事得体,虽这人情世故尚差一点,但这脑子转得倒快,若是男儿身,只怕也是让人无法小看的俊杰。
任守成和任守业一开始就不相信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直到她把话给说齐了,两人脸上都是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自己多活这些年真是不如人了。
亏他们平日还自胡也算是聪明人,谁知道真的遇上大事了,除了想找大哥和急得团团转以外,却是连一个姑娘都比不过。
任守一则是对于她能说出这些话来一点都不意外,满脸的宠溺与自豪溢于言表。
这就是他的娘子!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他娘子也得算上一个!
任老爷没说好或不好,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确认她对于这些事情没有半分的不安,而是信心在握,终于露出称赞的神色,“好好好!能娶你做为我的儿媳妇,实属大幸!”
沈蔓娘听了任老爷的称赞并没有任何骄傲自满或者是得意过头的表情出现,让任老爷更是欣赏了。
不骄不躁,很好!
“这件事情就交由你放手打理,你两个小叔可以帮你跑跑外头,打听消息,一些需要出面的事情也可以让他们去做,守一你还是做你该做的事情,至于亲家……我自会去打听探访。”任老爷许下承诺。
沈蔓娘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她深深的福了一礼,表达自己深刻的感谢。
几个人又商量了片刻,最后各自离去,沈蔓娘则被任守一牵着手,两人慢慢离去。
两人慢步在回廊,片刻后,他终于藏不住话,眼中带着一丝期盼的问:“怎么还是下山来了?难道不信任我能够护你周全?”
她望向他,轻摇头,“你呢?这样坚持不让我下山,是否不信我同样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不!我信!”他比这府里的任何人都更明白她的本事,“但是身为一个男人,我希望自己能够为你撑起立片天,我希望你嫁给我之后无忧无虑,再也不用操心半点事。”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骄傲和自尊,他娶了她,就从来没想过要让她过上半点苦日子,如果可以,他想让她过那种养在蜜罐里的生活。
“若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又算是什么夫妻?”她淡淡的说着,沉静的眼里带着坚毅,看向前方,“我曾答应过,就算是陪着你吃腌糠菜也毫无怨言,更何况是这种时候?难道就许你对我好,不许我对你好了?”
闻言,任守一顿了下脚步,回头深情的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笑,于紧紧的握着她。
“是!我们都要对彼此好!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对你的好能够多一点。”他脸上写满了不容动摇的坚持。
看着他脸上莫名的坚持,沈蔓娘笑着摇了摇头,回握住他的手,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谁比谁付出得多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此刻,她与他同行。
第8章(1)
夜里,只点着一盏油灯的房间里,一男一女彼此交缠着身躯,过了约莫一刻钟后,两人各自披了一件外裳,女人坐在床边,男人坐在桌子边喝水,说起话来。
“刚得到消息,那任家的船烧得连龙骨都断成两半,船舱里的东西只剩下一层灰了。”男人笑得开心,咕噜噜灌下一大口茶水。
女人抿着唇笑,“可不是,我也得到消息了,我们家那二小姐听说今早就入城直奔任家去了,只怕任家这次要栽跟头是真真切切的了。”
“呵!我就说了,这事情包办给我,绝对没有问题!”男人,也就是沈家的二管事沈从嘉笑得得意。
那些人可都是他以前当水匪时的好兄弟,别的不说,在这水上点几把火、凿穿几艘船还是没问题的。他在心中得意的暗忖。
“呵!可不是!等到了明日,消息在城里全都传遍了,那任家迟早会大幅低价卖出产业,到时候我们可趁这个机会,把任家的势力也都收归自己所有,而沈家老头有了那些罪名,再加上他那副身子,怕是出不来了,这样沈家和任家就全掌握在我们手中,这样我们哪里还怕任守一那兔崽子说的那些威胁!”沈夫人的脸上同样是得意到不行。
本来她想以后能把沈家的家产全都留给儿子就不错了,谁知道还能多上首富任家的产业,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沈从嘉放下了杯子,看着她问:“沈二小姐那里你可有把握?”
他们算计的对象还包括沈蔓娘,只因为她手上还握着沈家库房的钥匙,前些日子把她嫁出去的时候,他们搜过了她身上和她的屋子,却什么都没有搜出来,这次用沈老爷相胁,不怕她不拿出来。
“放心吧!我早说了,那女人才是真正心软的人,会救她爹的,而沈老爷那病本就时好时坏的,到时候若真的归天了,她也不能说我说话不算话啊!”她娇笑着,脸上带过一抹阴冷。
“呵呵!那就好!”
两人又谈了几句,才熄了灯纷纷上床睡了,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或许是他们睡得最后一次好觉。
第二日一早,沈夫人打扮妥当了,就等着她引来的大鱼自动上门。
不到辰时,沈蔓娘的身影就出现在沈家厅堂,莫忧、莫怀两个丫鬟这次可是死死守在她两侧。
昨儿个让大少奶奶被小姐打了一巴掌,她们就已经十分自责了,今日若再出什么差错,她们大概就要拿把刀子抹了脖子给少爷赔罪了。
看着沈夫人那一脸得意的嘴脸,沈蔓娘连行礼都省了,直挺挺站着,冷淡的说:“说吧!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沈夫人摸了摸新擦上去的豆蒄,慢条斯理的说:“我说……今儿个找你还真有大事,有关老爷的。”
老实说,大娘找她回来是为了什么,她根本一点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理会,但带信的人说了是有关她爹的事,她不得不回来一趟。
“有事你就直说吧!我不想听这些不相干的话。”
沈夫人呵呵笑着,但那笑声让人感觉仿佛有条毒蛇蜿蜒在皮肤上,冰冷得教人发麻,“那我就直说了,于情于理,你都不是沈家人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么说沈家库房让你管着也不合适,你就直接把钥匙交出来吧!”
看着眼前这眼底藏着贪婪的女人,沈蔓娘在心中冷笑,果然如此,她还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呢!不过又是老调重弹。
“这不可能!爹说过让我保管着库房钥匙,到时候交给下一任家主,现在爹虽然身陷囹囫,但可还没决定这沈家要交到谁的手上,我不能把东西交出去。”
沈家的库房分做两个,一个是外库房,用来存放一些碗盘珠宝古董,来往送礼用的也是从这里出去的;一个则是沈蔓娘管着的内库房,凡是大笔的银两、黄金、稀珍珠宝等等,都是放在这内库房里,平时只进不出,由她看着。
当年爹会把内库房交给她管的主因,就是知道她向来瞧不上那些东西,不会动了贪心,他自然把那库房的钥匙给她收着,并且说了只有下一任家主才能从她这里拿回钥匙。
沈夫人早已垂诞这内库房许久,几次跟沈老爷讨要,他不是敷衍过去,就是直说她贪心太重,他放不下心。
总之这钥匙一直是沈夫人的一个结,一日没拿到,她就觉得自己儿子接了沈家的家业名不正言不顺。
“正是老爷现在身陷囹囫,我才要把这东西给收回来,要不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沈夫人刻意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瞄向她。
沈蔓娘忍着气,回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还能什么意思,今儿个早上市井都传遍了!任家的盐船烧了,只怕接下来要赔出不少银两,某人这时候还拿着沈家库房的钥匙,谁知道会不会搬了沈家的银钱去填补任家这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