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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夜半三更,月明星稀,偌大的皇宫里万籁俱寂,各宫宫殿的主人都入睡了,里头皆是一片漆黑,大片明黄色的屋顶看过去也只是灰暗朦胧,仅剩红色的灯笼在回廊及房闱前忽明忽灭,连守夜的侍卫们都倚着门打瞌睡,顶多偶尔传来打更声,或是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但在这如往常平凡的夜里,却发生了不平凡的事。

  轰的一声,睡眼惺忪的人们还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接着便是一阵火光耀天,杀声隆隆,守卫们惊醒了,连忙往火光窜起的地方跑去;各宫殿也亮起了灯,那些平时雍容华贵的皇亲国戚、后宫妃嫔们,此时全都披头散发、衣着凌乱地慌乱走避,而哒哒的马蹄声也迅速压上了皇城广场的石板路。

  「走水啦!走水啦……」

  「有刺客……有刺客攻进宫,保护国主……」

  「不!是齐王造反啦……」

  原本美仑美奂的皇宫里一时谣言纷飞,尸横遍野,兵器上反射着熊熊的火光,鲜血染红了雕梁画栋,这一阵冲杀来得令人措手不及,皇宫的禁卫军又疏于防范,导致节节败退。

  宫门大开,负责皇城里治安的京军终于赶来支持,不过似乎为时已晚,国主所在的宫殿已然杀声震天。随着京军统领率一众士兵由午门直杀进国主寝宫,一挥刀就是一颗脑袋落下,一回身就是一具尸体出现,一夜的杀戮后,京军及禁卫军的气势慢慢压过了齐王造反的军队。

  而天朝国主陆定江,则是一脸肃穆地立于寝宫内听着外头的动静,身旁还站着皇后杜氏,几名亲卫警戒地护在左右。

  突然间,寝宫门砰的一声被破开,陆定江脸色大变,皇后杜氏也忍不住惊吓尖叫,在他还来不及反应之际,一把亮晃晃的大刀闪过眼前,执刀者是躲在暗处蛰伏已久的齐王陆定山。

  「只要杀了你,这江山就是我的了!」

  说完,齐王的刀毫不考虑地劈下,他满脸血污,五官狰狞,这一刀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气势,甚至不管一旁亲卫们几把刀也同时插进了他的身体……

  「父王!」陆云升由恶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连里衣都浸湿了。

  这是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辘辘地在官道上前进。为了让陆云升好坐,甚至还铺了五层软垫及一层狐毛毯,然而无论布置得多么舒适,他却怎么也睡不好。

  自从那血淋淋的一天之后,他就不知道什么叫「一场好觉」了。

  「太子,您没事吧?」车帘被人掀开,一张正直的脸探了进来,那是贴身护卫熊仁。

  「我没事。」陆云升挥挥手,随即又皱了皱眉。「父王已逝,我已经不是皇子,更不是太子了。」

  「喔,是了,应该称呼您瑞王爷……」

  「爷你个死人头,我根本不想当这什么劳什子王爷,那是老头子在当的……」陆云升年轻俊朗的脸沉了下来,手随意挥了挥。「算了算了,你出去吧。」

  「是。这天看起来要下雨了,咱们快些赶路,瑞王爷您坐车里要当心了。」

  熊仁笑着说完,便又将头缩了回去,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称呼让陆云升受不了的又是一阵腹诽。

  天朝北临戎族,南接南国,原是中原最富庶繁荣的国家。然而这一年,天朝发生了内乱大伤元气,齐王陆定山因为觊觎王位造反,在夜里攻进皇宫,禁卫军及京军死伤无数,国主陆定江也在混乱中死于陆定山之手。但陆定山并没有因此篡位成功,因为他太过得意忘形,随后便被陆定江的亲卫们乱刀砍死。

  主谋已毙,一场造反因而停止,这场动乱诛连大小官员无数,算是将皇宫里来了个大洗盘,其中最重要的,便是原身为太子的国主次子陆云升,因为曾当过太子少傅的老臣之子与齐王府上的夫子熟识,他的太子之位便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给拔了,改由陆定江的长子陆云飞接任国主之位。

  这显然是一个借口,原本会立次子为太子,就是因为长子陆云飞资质不佳,没有陆云升的雄才大略及聪颖机智,然而国主死后朝中立刻找了个烂借口去除太子之位,其中用意不言而喻,只因为陆云飞是皇氏杜氏亲生,而陆云升不是。但宫里人人畏惧杜氏的权力,再加上朝中要臣在大洗盘时换上了许多杜家的亲信,一反对皇后就会被冠上叛国的帽子,所以众人皆对此事噤口不语。

  且为了怕陆云升造成陆云飞的威胁,杜氏竟以怕南国趁天朝乱后重建时期兴兵为借口,美其名是派陆云升去安抚南国,实际上是将人以质子的身份送去。这下,原本就失势的陆云升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他今年才十三岁,已然经历了阴谋陷害及生离死别,如今又在前往南国的路上,未来会遭受什么待遇也不知道,更不晓得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还能做什么。

  掀起车帘望向灰蒙蒙的天,他不禁有种前途茫茫之感。

  天,更暗了,鼻间传来一阵潮湿之气,雨滴马上落了下来,顷刻间,已下成哗啦啦的大雨。

  车行更快速,不一会满脸水痕的熊仁又探头进来。

  「太子……啊不,是瑞王爷,前方有一间破庙,看地方挺大的,要不要到里头让大伙儿躲躲雨?」

  躲雨必然会耽误行程,但让一群人为了他一人淋着不知要下多久的雨赶路,也不是个道理。

  陆云升虽然脾气不太好,倒没有苛待下人的习惯,便当机立断地道:「到破庙。」

  命令一下,马车立即转向,不一会就到了破庙里。也幸好这破庙外还有几个破烂的戏棚架子,铺上油布后大队人马勉强塞得进去,只不过摩肩擦踵是避不了的。

  至于陆云升因为地位特殊,自然是将马车直接驶进庙中,而他也不需下车,就这么待在车上即可,因为在车队之前已经有一辆轿子和几个随从侍女在破庙里头躲雨了,毕竟人家来在先,也没有赶人的道理,只好让马车和轿子就这么挨着。

  由于地方小,从马车的窗子看出去就是对方的轿顶,两者距离近到陆云升只要伸手就能构到轿窗,他不禁想着,不知道里头坐的是哪家小姐,怎么会在过了晚膳的时间还在外头?

  想也无用,后来陆云升索性坐着打起盹来,但就是怎么样都无法入眠,他知道不是外头的雨声扰人,而是脑中的杂事烦心。

  突然间,一阵幽幽的歌声传来,那是很稚嫩的小女孩声音,估计不会超过十岁。歌声有些模糊,不知道在唱些什么,但听了让人觉得很舒心,让他的心情逐渐放松,几乎都要睡着了。

  然而就在他要入睡的前一刻,歌声戛然而止,他也因此惊醒。

  「妳怎么不唱了?」陆云升直觉的拉开马车窗帘,低头朝着一旁的轿窗问道。

  半晌,里头传来一道童稚清新的声音。「啊?是隔壁车里的……大哥哥在说话吗?」

  「是啊。」第一次被叫大哥哥,而不是什么皇兄皇弟,他觉得挺新鲜的。「妳多大了?唱的是什么歌?」

  「殷儿今年五岁,唱的是殷儿自己编的歌,没有名字的。」小女孩老实地道。

  「那妳真是有天分了,这曲子的旋律动人、意境悠远,真亏妳这年纪的小女孩编得出来……」

  在轿里的殷儿可爱地偏了偏头,完全听不懂这位大哥哥的意思。

  「殷儿只是唱着有条鲤鱼有着金色的身体,牠是池子里最漂亮的鱼,成天游来游去,别的鱼都比不上牠,结果有一天来了个人,一网子就将牠网了起来,池子里最漂亮的鱼就换成其他鱼了……」

  那不是和他现在的情况很像?当他是太子时,别的皇子都比不上他,直到他被杜氏废黜了,那条最漂亮的鱼就换成其他鱼了。

  「那条被网起来的金鲤鱼,最后怎么了?」陆云升好奇地问。

  「死啦。」殷儿答得干脆。

  「什么?!妳怎么可以让牠死了?!」他不自觉把自己的情绪和境遇带入其中,语气也不由严厉起来,压根忘了这个女孩年纪还这么小。

  殷儿被他的气势吓得脖子一缩,吶吶道:「那……那金鲤鱼该怎么办?」

  「怎么办?我当然……」想到未来,陆云升眼神突然变得茫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那条金鲤鱼不准死,其他的妳随便唱吧!」

  大哥哥好奇怪,怎么还管她要怎么唱?殷儿小小的唇儿动了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响应,不过他要她再继续唱,她倒是想起另一件事。

  「娘说,殷儿不能随便唱歌的……」她有些委屈地道。

  「为什么?妳的歌声很好听,我很喜欢。」重点是,她歌声里那点令人昏昏沉沉、全身放松的魔力,让他很是留恋。

  「是吗?可是听过殷儿唱歌的人,最后都睡着了。」她的口气听来似乎颇不开心。「醒来之后他们都说殷儿是亡国祸水,娘就要殷儿不许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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