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就是她传说中的未婚夫?
她眯起眼,努力回想那男人的长相,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只有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黑眸在脑海中盘旋。
虽然好奇,但现在不是纠结于她那便宜未婚夫长相的时候,她忙问:“燕二呢?还活着吗?”
提起这事,秋瑾的双眼一红,泪水啪啦啪啦落了下来,“是,但他受的伤不轻,不过性命无碍,且秋棠的尸体也被捞起来了……”
想到那泡得发胀、几乎让人看不出原先面容的尸体,秋瑾的泪落得更凶。
闻言,水未央心头一酸,泪水险些跟着落下,但她清楚这并非自己的情绪,于是硬忍了下来,又问:“现在情形如何?他可查出杀害秋棠的凶手?”
秋瑾摇头,“奴婢不晓得,奴婢一直在这照顾小姐。”
这么说,她的危机还未解除喽?思及此,水未央撑起虚软的身子就想下榻。
秋瑾见状大惊,忙阻止她。“小姐要做什么?大夫说你身子大伤,定要好好休养,要不会落下病根的。”
水未央却执意要下榻,“不行,我得去看看那燕二说实话没,他要还有良心,就会说出谁才是害死秋棠的凶手,并还我清白;若他的良心被狗给啃了,不肯说,我就是用逼的也要逼他说出实情——”
“实情?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突兀的嗓音让主仆俩都愣住,循声看向房门外的人影,两人还未反应过来,又听见另一道相较之前那嗓音醇厚且好听几分的声音道:“秋瑾,伺候小姐更衣。”
这声音让秋瑾如大梦初醒,激动的低喊,“小姐,是离少爷,少爷来探望你了!”
听见是自己那便宜未婚夫,水未央丁点激动的情绪也没有,一边穿着秋瑾递来的外衣,一边问:“你确定他是来探望我,不是来抓我去浸猪笼?”
要说吕姨娘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这会儿来的可就是正主儿,谁知当他得知戴了绿帽,会不会青红不分,直接定了她的罪。
门外传来一声嗤笑,旋即她便听见——“你这小媳妇说话倒挺有趣的,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水未央竖起耳朵,想听听未婚夫回了什么,可还来不及听见什么,就见秋瑾匆匆跑了过去,替来人开了门。
门一开,水未央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紫色长袍的男人,那质料一看就知昂贵,在烛光下隐隐泛着光泽,衣摆以暗金绣线绣着奔腾之云,腰上束着的玉带、头上戴着的玉冠,无一不精美、无一不显摆,一身的贵气,长相也极为出众,五官棱角分明,姿态慵懒却饱含一丝不怒而威的气势,一双褐眸带笑,却隐着令人无法忽略的锐利,轻松写意的朝她踱步而来。
在他身后,还有一名男子,他的穿著很简单,就是白,一身的白,就连束发的发带也是白色的,若不是长袍上用着银色的绣线绣着苍劲孤挺的竹,为这一身雪白勾勒出一丝低调的色彩,她还真怀疑这人是来奔丧的。
撇开这点不说,这身打扮倒是极衬他,眼前的男人长相极为俊美,那美得出尘的容貌就是女子都为之失色,精致的眼眉,如诗画一般令人陶醉,细腻的五官犹如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如玉般的脸庞、挺直的鼻梁,和那不点而朱的唇,再配上那一身足以让所有女人嫉妒的雪白肤色,光是静静的站在那儿,就是一道美好的风景。
两个男人,各有各的风采,一个高贵霸气、一个谦谦君子,谁也压不过谁,皆是难得一见的人中之龙,只不过……这两个男人谁才是她的未婚夫呢?
她眯起杏眸,正猜测着,紫袍男子已笑着问:“如果不想被浸猪笼,是不是该把你所谓的实情说出来让众人评判评判?”
水未央回过神,看着眼前笑得无害的男子,会是他吗?
她挑起柳眉,望向他们身后,没见到吕姨娘,也没见到燕二,只有几名穿着一致的男子,那样子不像小厮,倒像是护院,只不过多了几分冷凝的肃杀之气。
见状,她突地勾起粉唇,笑了。
这一笑,叫紫袍男子的眼中多了几分惊艳,却让白袍男子拧起了眉,不是因为她长得丑,恰好相反,而是太美了。
水未央号称东离第一美人,她美得纤细、美得夺人心魂,身段如柳枝般柔弱,那巴掌大的小脸,镶嵌着这世上最完美的五官,盈盈秋水般的双眸,彷佛盛载着千言万语,能让人甘愿为她付出一切,一颦一笑皆诱得人神魂颠倒,传言,甚至有人为一睹水未央的倾城美貌,甘愿守在水府外整整十日,只为见到佳人一面。
他之前已耳闻水未央第一美人的盛名,只是从来没见过,如今一见,倒是不负第一美人之名,即便她脸色苍白、瘦弱得彷佛风一吹便会飘走,但那楚楚动人的姿态,只会勾得男人对她怜惜,这等美貌,也就只有他身旁这个怪人不动心了。
紫袍男子饶富兴味的看了眼身旁的白袍男子,勾起唇角又问:“何故发笑?”
水未央学他勾起唇角的模样,回得俏皮,“想笑便笑,怎么,难不成你们这儿连笑的自由都没有?”
紫袍男子被她说得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你可真是真性情,外人对你可是多有误解了。”
水未央却是皮笑肉不笑,“敢情公子来此,就是来领教未央的真性情?公子很闲是吗?”误解个屁,干脆直截了当说她粗俗不就得了。
秋瑾在一旁早已吓得脸色发白,忙拉着她,“小、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
“无妨。”紫袍男子打断她的话,眼底满是笑意,再次看向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袍男子,那眼神似乎在说他不识货。
白袍男子没有理会他,而是拧着眉看着眼前的女子,像是有些不识得她。
紫袍男子见他不打算说话,含笑道:“你可知我们为何而来?”
说了一会儿的话,水未央感到无比的疲惫,这具身子实在是太弱了,因此懒得和他周旋,直接问道:“吕姨娘认罪了?”
这下紫袍男子讶异了,却装傻反问:“这话何意?”
水未央觉得头有些晕,因此不耐的说:“少跟我打哑谜,那吕姨娘趁当家主人不在家,设了个套给我跳,若不是我大难不死,还在湖里发现我那短命的丫鬟,恐怕现在被关起来的人就是我了。”
早在吕姨娘唤燕二来的时候,她便猜到这是个栽赃嫁祸的局。
一个奴才,还是个和主子私通的奴才,东窗事发后非但没事,还能站出来指称谁是与他私通之人,她是不晓得这身子的原主有多蠢,居然让那些要陷害她的人连包装一下都懒,就这么明晃晃的出来指证她,但这不代表她瞎了,看不出这么明显的大漏洞。
就算她是孤女又如何,她到底是他们少爷未过门的妻子,身份说什么也比一个奴才高,凭什么她就得被赶出去,那奴才却是毫发未伤?
这不合理嘛!
再者,当她说到湖底的女尸就是秋棠时,燕二明显心虚了,就算他动作再轻微,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至于吕姨娘……她不得不说她演戏演得挺好的,可惜沉不住气,正是因为她沉不住气,急着把她赶出去,甚至对原本不打算下手的老相好燕二动刑,这才让她将这一连串的事串起来,真相便大白了。
说起来实在有些老掉牙,但也因为这老掉牙的情节,硬生生要了一条人命。
燕二私通的对象正是吕姨娘,而秋棠会死,极有可能是因为撞见了他们的奸情,而被吕姨娘和燕二连手杀死,扔进了湖底。
秋棠若是府中的小丫鬟也就算了,吕姨娘动动手指就能把人解决,贿赂、要挟,甚至发卖,不过是个小丫头,她还有权力作主,可秋棠偏偏是她的贴身丫鬟。
听秋瑾说,秋棠的脾气又硬又倔,像炮仗似的,想必当时软硬不吃,才会让人要了命。
主仆三人一路相依扶持,这样的感情比亲人还要亲,秋棠不见了,水未央自然会找,这让吕姨娘惶惶不安,水未央的身份摆在那,就算众人都看不起她,吕姨娘还是不敢冒险,深怕她和燕二的丑事会因为一个秋棠给扯出来,所以打算在水未央把事情闹大之前解决。
于是她选了个高氏不在府中的日子,栽赃她要将她赶出府,只是没想到会倒霉得遇见燕离,若她猜得没错,吕姨娘若不是败在燕二手上,便是在看见秋棠的尸体后认的罪,毕竟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敢做坏事,便要有被抓的觉悟。
听完她的述说,紫袍男子一双眼更亮了,大喝一声,“好!果然聪颖过人,就不知如此聪颖为何还要跳湖?”
水未央被这问话给梗住了,总不能回答他,跳湖的那个不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