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喜欢你。”无论是上次在佛寺巧遇的地,还是十几年前的小女孩。
“可惜你没问过,我喜不喜欢你。”她讽刺地道。
佛寺的游逅像一场美梦,那场梦只持续了一个时辰,醒来就烟消云散。
“当时你不该点头的。”
在佛寺相遇时,他并不觉得她讨厌自己,现在是因为突然接获圣旨,被迫和他成亲,才对他反问“和我成亲,你怨恨吗?”他沉定稳的眼眸,似乎闪过一丝伤痛。
以他绝佳的身分条件,想要多么美好的女子没有,何必让皇上作主他的婚配?能在这个年纪成&篚西将军,她不相信他会是愿意让人左右人生的人,就算指婚的是皇帝也一祥。
除非他在点头的瞬间,就暗自期待皇上赐婚。
“我不能抗旨、不能逃婚,只能等时日到了,被送进这里当个将军夫人,还吸被人说以县令之女的身分来讲,我是高攀了你!这一切都不是我要的!”她想过的是去平常的日子,和相识的公子成婚,去过一生,而不是坡给一个心思深沉的得宠将军。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他眸光一敛。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房内安静得能听见对方轻浅的呼息。
她果然厌恶他。
他闭了闭眼,随即张开,眼中满盈的种种情绪迅速消褪,只有对她的怜惜仍不减。
皇上的美意,他含笑接受,却是造就她今日痛苦的主因,他兀自沉溺于即将迎娶她的喜悦,不曾考虑过她是否愿意答应这门亲事。或许是因他认为,以他今时的身分地位,没有女子会不愿和他成亲。
他是高估了自己。
“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应该饿了吧?桌上的菜都凉了,我叫丫鬟送上新的。”
“不用,我吃不下。”她冷漠拒绝他的好意。
他能理解她的心情,遂不再勉强。
“其他事以后再说,你先歇息。”他不想增加地心头的负担。
没等到他气怒的反应,她愣了片刻,就连她说出这么无礼的话,他也不生气?正猜想着,他的长臂忽然横过她眼前,她一惊,情绪紧绷。
“拿下凤冠吧。”他粗糖的大手小心地摘下她头上的珠冠放在妆台上。
“你放下床帐安心的唾,只是为了怕众人闲话,我会在房里待到四更,时候到了就会离开。”他说完后走到橱柜旁取出被子,和衣在小窗边的凉榻上躺了下来。
她站在原地瞪着他每个动作,直到房里完全沉寂,没有丁点声响。
辛岩……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她全无头绪。
新婚之夜,他不勉强她同床共眠,却反而处处为她着想。
而他那对含忧的眼,总带着怀念的看着地,过去在回姚县,她究竟何时与他见过面?
片刻后她转身走到床沿坐下,放下帘子,放松地躺在温暖的炕床,阖上眼。
思绪逐渐涣散,她再也管不了别的,放任自己沉入梦里。
第2章(2)
“小姐,吃早膳了。”
香儿笑盈盈推开门,就见她家小姐站在窗前发呆,她把食盘上的菜肴一样样摆到桌上,再走到主子“小姐,这些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喔,快点来吃。”香儿语调轻快地道。
“你先搁着,我等会再吃。”贺莲依还是看花园看得出神,仿佛园里有多少奇花异草,值得一看再看,百看不腻。
“等会儿?等会就凉啦!”香儿硬拉着地坐到圆桌前,“小姐你瞧,菜色不错对不对?都是你喜欢的呢。”
原先对早膳菜色不甚在意的贺莲依,听了香儿说的话,这才一一扫视桌上的数碟菜肴。
几块猪肉卷饼、红豆小米粥,外加一小碗豆腐花和两小盘青菜,甚至还有她爱吃的湘记包子铺的肉包子。
看着包子顶端皱折处点上的螺旋形小红印,她不解地问香儿,“京城里也有湘记包子铺?”
“小姐,湘记的老板说过,湘记包子铺全天下只有一间,就开在咱们康平,绝无分店。”
“那这……”康平和京城距遥远,包子就算快马送来,也早就馊了。
香儿露出“这你就不知道了”的神秘微笑。
“和小姐成婚前,姑爷先从康平聘请来湘记的老师傅到府里,好让你天天都有好吃的包子吃。”
“以他的能力,是没有什么办不到的。”贺莲依感慨道。
“还有另外这些菜呢,也是姑爷一大早来问我的。他要我告诉他,小姐你平时都爱吃些什么,又立刻吩咐厨娘去准备。小姐,姑爷他待你真的很好。”贺莲依的目光落在几碟还冒着热烟的菜肴上,他是在讨好她吗?
“小姐,你也没想到姑爷会是那天帮你捡手帕的人吧?香儿也吓了一大跳哩。”香儿挨着主子说悄悄话。
“嗯。”贺莲依看着包子发呆。
她昨夜倦极早唾,心底似乎也不害怕他半夜会食言拉开床帐。
或许是他眼中的那分正气,给她一种难言的信任,让她不惧怕,躺下没多久就睡着,醒来他已不见踪影,她连他何时出了门都不晓得。
辛岩独身一人,家中没有长辈,亦无兄弟姐妹,她不像一般新媳,必须早起奉茶,拜见翁姑;他也没要求她须和他同桌共食,是因体谅她初为人妻,尚未适应夫家生活,所以让她单独用餐?
以一名武将来讲,他确实心思细腻。但他又何必费心讨好她?
“小姐,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高兴,为什么?”香儿很迷惑。上次在佛寺,小姐娇羞心动的模样她可没看错。
“不知道。”贺莲依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虽然不愿承认,但昨晚乍见他时,地心里确实暗自窃喜。
窃喜和她成亲的人是他,而不是其他人。
这种想法令她感到羞耻。
因为对象是他,她就忘了先前有多抗拒这桩婚事,忘了从小和君怀哥的婚约,于是她指责他求皇上赐婚的卑鄙行为,来淡化对君怀哥的愧疚。
说到底,真正卑鄙的人是谁呢?
唉,不想了。她抓起白胖胖的包子就啃。
包子皮扎实有弹性,肉馅香气四溢,还冒着热气。每次吃包子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幸福的感觉,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怎么都吃不腻的。
吃完包子换喝粥,红豆香绵,小米软滑,口味和稠度都和家中厨子煮的一模一祥。他对她很用心,用心到让她感觉匪夷所思了。
她只是一个他见过一两次的女人,他用得着处处讨好她吗?
“香儿你不吃?”厨娘准备的分量很多,她把多的部分挪到香儿面前。
“就跟以前在家里一祥,我们一起吃饭。”
“小姐……”香儿看主子胃口好得出奇,不由得目瞪口呆。
贺莲依信步走在长长的回廊上,单手拂过从廊檐上垂下来的纱幔,清风徐徐,把浅紫色轻纱吹成美丽的弧度。
突地一阵风起,轻纱拂过面颊,她伸手拉开覆面的纱幔,只见一个水灵剔透的小女娃蹲在园子里,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直冲着她瞧。
小女娃约莫四五岁左右,小嘴儿红润,粉嫩嫩的脸颊白白胖胖,一双晶亮的眼睛正眨不眨的瞅着她。
好可爱的小孩!他心一喜,嘴角不自主的弯起,先对小女孩笑了。
可小女孩见了她友善的笑容,非但没跟着笑,反倒抽抽鼻子,嘴角一撤就哇哇大哭起来。
她摸摸脸,没想到自己的长相会吓到小孩……正想过去哄哄,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却先迈开小短腿朝她飞奔而来——“娘——娘——”小女孩的肥手用力圈住她的腿不放,还猛叫她娘。
“我……我不是你娘……”她否认的声音被小女孩的哭声和喊声给压了过去。
“娘……”小女孩把鼻涕泪水都糊到她裙子上,边哭边含糊不清的讲:“爹说凉雨有娘了,他真的没骗我……”
爹?她指的人是辛岩?
看到新裁的罗裙糊着泪水,贺莲依也不生气,拉起小女孩的胖胖手,蹲在她面前,用手绢替她把脸擦干净。
“你知道你爹的名字吗?”她柔声哄问。
“当然知道!”小女孩破涕为笑道;“我爹是辛岩,是最厉害的大将军!”她十分以父为傲的样
“你爹是辛岩?”贺莲依失笑。
原来他曾经娶过妻,还生了个女儿,她一进门就当了现成的娘,这件事居然没有人向她提过?
“娘,你为什么不待在凉雨身边,之前到哪儿去了?”小女孩嘟着小嘴问。
“你叫凉雨?”她用手顺了顺小女孩微乱的发丝。
“对啊!是凉凉的小雨喔!娘怎么忘了?爹说凉雨的名字是娘取的,你都不记得了吗?”凉雨秀气的小眉微微皱了起来。
“呃……嗯……”她有点为难的闪烁其词。
“我的记性不太好……”小娃儿真把她当成母亲了?辛岩到底是怎么告诉她的?
“没关系!”凉雨笑得灿烂甜美。“娘不记得没关系,但是以后不能再离开凉雨,不然我会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家里淹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