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成裕大表讶异,急忙说:“那‘南十字星’怎么办?他们的--”
“这件事我会处理!”唐伯夫举手阻止他再说下去。
庄成裕懂分寸的闭嘴,却大惑不解,不明白唐伯夫究竟想做甚么。好好的为甚么他突然找谢阿蛮来代替“南十字星”乐队上台?这样一来,等乐队的人来了以后,怎么调度?
他了解唐伯夫的个性,这不是他行事的作风--
“跟我来!”唐伯夫拉着谢阿蛮往休息室走去。
长桌上静静躺了一款丝质晚装,暗底的服色衬上柔金色的瑰丽印花,蒙括出一层如梦的光泽,翩飘浪漫。一旁则摆着一双真丝手套,和淡金面的细高跟鞋。
这一款晚装是意大利设计师亚曼尼本季最抢眼的设计,就号称“亚曼尼的浪漫”。
“这是要让我穿的?”谢阿蛮红着脸问,不太敢相信。
“你快点换上吧!我先到外面去。”唐伯夫以命令的口气交代她,带上门出去。
谢阿蛮怯怯的拿起那款晚装,在镜子而比来比去,羞怯的、不由自主地泛出甜蜜的笑容。她小心翼翼换上衣服,穿上细高跟鞋,再戴上真丝手套。
镜子里的那个人变了,变得柔美典雅、浪漫如梦;像中了魔法,瑰幻绮丽的宛似让人梦游的仙境。
她羞怯的旋来转去。衣服非常合身;唐伯夫似乎非常清楚她的身材尺寸,美丽的晚装也像是专门为她准备。
过了一会,唐伯夫没有敲门就进来。带着鉴赏的目光仔细品量谢阿蛮说:“女人果然要靠衣装。不过只是穿着的改变、不同,感觉和外表就全变了,差别实在真大!”
“那也祇能改变外表而已,外表并不能代表一切。”她不以为然,心里又不得不同意。
“哦?那么,妳以为丑小鸭为甚么要变成天鹅?”唐伯夫似乎存心跟她抬杠,带着戏谑的笑,把粉膏递给她。
谢阿蛮一时语塞。她没有唐伯夫狡猾诡诈,鬼心眼也没有他多,根本说不过他,干脆不说话。
她很快把妆上好,扑上蜜粉,轻轻刷着眉形。她眉毛本来就浓,也就没有费事画眉。麻烦的是口红部分;她先用唇笔画好唇线,再小心涂上口红。
刚将唇膏涂上嘴唇,她蓦然发现唐伯夫透过镜子思索的注视着她。心头一惊,手滑了一下,险险将口红横画出了腮旁。
“等等!”唐伯夫皱了皱眉,把唇膏取走。“这颜色不适合妳,和衣服也不搭调。”
他从口袋拿出另一管口红,轻轻托住她的脸颊,小心擦掉她嘴上的唇膏,再为她涂上新的颜色。
谢阿蛮不自在极了。唐伯夫居然为她擦口红,简直存心要害她窒息。她不自在的瑟缩;垂着眼,不敢面对他的脸。她和他的脸靠得那样近,都可以闻到他呼出的气息。
“拜托妳不要跟虫一样动来动去好吗?”唐伯夫用手指弹弹她的下巴,警告她别乱动。
她干脆屏住呼吸,不敢再乱动。
好一会,唐伯夫才放开她。她转向镜子,美丽的橙朱色口红将她立体的五官,衬亮得多加出色三分。
她不得不佩服唐伯夫的眼光。镜子里的她,比刚刚动人不少;先前那款紫玫瑰红的口红的确不适合她。
唐伯夫把原先那管口红丢进垃圾桶,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掉开眼光,闪躲的眼神带着回避,回避掉入梦游的仙境。
这样的沉默显得特殊,谢阿蛮踩着迟疑不安的脚步,沉默跟在唐伯夫身后。
“伯夫,‘南十字星’已经来--”一看见唐伯夫,庄成裕立刻趋上前。话提到一半,瞥见唐伯夫身后笼罩了一身瑰丽浪漫梦幻的谢阿蛮,心神被吸引,忘了正令他头痛的问题。
“没关系,我来处理。”唐伯夫要他稍安勿躁,径自走向在舞台边的“南十字星”乐队。
庄成裕随着唐伯夫的步伐转动身体,看他与“南十字星”低声交谈,看样子似乎没甚么问题。转过头来,意兴盎然地上下打量谢阿蛮,赞赏说:“阿蛮,妳看起来漂亮极了,神采非常迷人。这款时装完全将妳的美丽衬托出来了。”
“谢谢。不过,你的意思好像说,这全是衣服的功劳。”
“没的事!不过,这件衣裳的设计真的很抢眼,剪裁、质感都是一流。”
“这是唐先生准备的。”谢阿蛮坦诚道。“全身上下,包括化妆品都是。”
“伯夫?”庄成裕恍然大悟。“原来他这两天忙着挑选服饰、化妆品,都是为你准备的。我还以为他怎么突然不对劲了……伯夫的眼光触到,穿上这款服装,让你生色不少。”
“你是说这是他专门为我准备的?”谢阿蛮吃惊不已。
“衣服都穿在你身上了,不是吗?”庄成裕不做正面回答,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微笑。
唐伯夫由舞台旁折回来,先和庄成裕低声交谈一阵,指示一些事情,然后对谢阿蛮说:“妳准备好了吧?只要弹唱两首歌曲就可以,剩下的场就交给‘南十字星’乐队。”
谢阿蛮点个头,默不作声的上台,心底充斥着困惑与喜悦;两种感觉交织,复杂得说不出滋味。
她一上台,立刻艳惊四座,来宾都对她报以热烈的掌声。她习惯的扫了台下一眼,心思悄悄一转,选了“难忘的初恋情人”作为开场白。
“伯夫,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把阿蛮找来?今晚根本不需要她表演。”庄成裕注视台上瑰丽如梦的谢阿蛮许久,不解的问唐伯夫。
“好不容易才把她骗来,不让她上台,她会起疑心。”唐伯夫的回答出乎庄成裕意料。
“骗她过来?为甚么?”
庄成裕更加困惑,不明白唐伯夫的用意。唐伯夫望着他一会,没有说话;不愿他再多追问,沉默的走到一旁。
“给我一杯马丁尼。”他叫住一位男侍者,要了一杯酒。
台上谢阿蛮低懒的旋律换了,换了更加佣沉的“情难忘”。低低的嗓声彷佛是一种暗示,暗示某种不为人知的情怀。
唐伯夫浅浅啜了一口酒。他并无意喝酒,只是打发一种情绪。目光紧落在舞台昏黄灯光下如梦如谜如迷离的那则美丽传奇。
苦艾和杜松子酒交互在他胸中燃烧;他一口一口啜着,直到把整杯马丁尼喝光。
酒尽了,歌也了。谢阿蛮冉冉下台,风情款款直走向唐伯夫,到他面前才停下来。
“妳是不是倒嗓了?”唐伯夫别开目光,皱眉的问。谢阿蛮低懒略带沙哑的歌声听起来虽然很有磁性,但也只限于目前,倘若她再不知轻重的嘶吼乱喊下去,她的嗓子准会完蛋。
“你别想再危言耸听,我嗓子好得很。”谢阿蛮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逞强掩饰喉咙的不舒服。“现在,没我的事了,我要走了。”
“既然来了,就多待一会再走,当个纯观众欣赏别人的演出。”唐伯夫端着空酒杯,指向台上的“南十字星”说:“妳不想观摩一下成名乐队的演出吗?看看人家到底是怎么爆发出舞台的魅力的。”
“可是……”谢阿蛮显得犹豫。
“妳放心,我会送妳回去。而且,明天的比赛不是下午才轮到你们?妳不必担心太晚回去,会影响明天的比赛。”
“也好。我先去把衣服换掉。”
“不必了,就这样。穿那件老气的欧巴桑装,妳会把我店里的顾客都吓跑。”
谢阿蛮也不坚持。说不出的心理,让她舍不得换下这身梦似的仙装。她觉得像将“梦”穿在身上。
“南十字星”确实表现得可圈可点。乐队成员个个充满爆发力,一触即发,深具震撼的效果。唯一让谢阿蛮看不习惯的是,五个大男生,个个留了一头比女人还长的头发。
较诸“南十字星”,他们“黑色摇滚”显得“嫩”多了。舞台的经验不够丰富不说,临场的强度和张力也显得逊多了。若和这种角色对台,她着实不敢太乐观。
不过,这毕竟是知名乐队和初出茅庐的差距,假以时日,难保“黑色摇滚”不会超越“南十字星”?
俱乐部十二点打烊,还差一刻,陆续就有人离开。五十五分左右,唐伯夫招手将谢阿蛮叫到后头,随即隐没。
几分钟后,唐伯夫重新出现。
“咦?阿蛮呢?”庄成裕奇怪问。
“她先回去了。”唐伯夫回答。
“怎么没招呼一声?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吗?”
“不必担心,她不会有事。”
俱乐部正要打烊,顾客一一散场,正是忙碌的时刻,听唐伯夫这么说,庄前裕就没再多问。
唐伯夫朝休息室方向望一眼,自去倒了一杯酒。庄成裕奇怪的看他一眼。唐伯夫很少在俱乐部待到这么晚,通常过了十点,他就会先离开。但他没有多想,这也不算太不平常。
等会员完全走光,一切都整理妥当,服务生也全都下班,庄成裕才松开领带,一脸倦容说:“总算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