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是评审之一……
天啊!这是甚么样的世界?她简直不敢去想后果会怎么样了!
“阿蛮,怎么了?妳表现得很好啊!为甚么这么沮丧?”
“是啊!我们表现得实在太棒了!”
赛门、黑皮和小沈都同声认为他们的表演很精采,每个人都很满意,连向来嘴巴刻薄的黛咪,也认为谢阿蛮最后的“失常”瑕不掩瑜,宽容说:“放心啦!到目前为止,就属我们的表现最好!”
他们不知道谢阿蛮不是为这个在沮丧。她压根儿忘了这件事。祇要一想到唐伯夫,她就觉得眼前暗淡无光。
其它人没有人发现唐伯夫的存在,态度都很乐观,认为入选复赛是必然的事。她也不觉得担忧,他们的表现有目共睹。但是--
就是但是,她又觉得有恶兆了。唐伯去那吃人的冰冷眼神,摆明的冲着她来,她又没欠他,偏偏一碰见他,就下意识地缩头缩脑,天敌似的不敢与他相对。
再待在这里,总觉得有甚么坏事会发生。她越想越不妥,戴好帽子,拍拍屁股说:“我先回去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有好消息再通知我。”
“干嘛那么快就走,不看看其它乐队的表现?还有一大半没上台哪,还是看一下比较心安!”
“那要窝到甚么时候?不了!我还是先回去好了!”
“我送妳。”赛门立刻尾随她屁股后,殷懃相送。
“不必了!”
谢阿蛮反射地摇头拒绝。跟赛门走在一起,又要成为别人好奇的焦点,她才不想自找罪受。
“别客气。我待在这里也没甚么意思,我喜欢跟妳在一起。”赛门以为她客气,当她腼腆害羞,笑道:“妳知道吗?阿蛮,我就喜欢妳这个样子。妳不像其他我认识的女生,妳非常的有魅力--”
“哦?她哪里不一样了?”黛咪听得吃味,半怀疑半讽刺地探过身来,挑剔地斜视谢阿蛮。
赛门把她挑衅的问话当真,横手抱胸,另只手支着下巴,品量珍品般地上下左右评读谢阿蛮。好一会,才彷佛她全身无可挑剔似满意地说:“阿蛮的气质特殊,味道不一样。”
“气质?味道?拜托你别用这么抽象的形容词,具体一点行吗?味道又看不见、摸不着!”
“嗯……”赛门沉吟一会,又慎重流连谢阿蛮一眼,才郑重说:“嘴巴。我喜欢阿蛮的嘴巴,大大的,很性感。”
“哦?”黛咪轻薄的扳住谢阿蛮的脸,左转右旋,挑菜一样的抓捏仔细,悻悻然地点头同意说:“的确。她这张脸,就嘴巴长得好,宽薄合宜,又够大,挺性感的,也很适合接吻。”
“你们--少在那……那里胡……说八道!”谢阿蛮茫然涨红脸,拨开黛咪的手。
她不习惯别人对她直接的称赞;黛咪说她嘴巴性感适合接吻的口吻又轻佻,一时窘急,口吃起来。
外国人就是外国人,这种话也能面不改色,一本正经地挂在嘴巴上。
不过,话说回来,谈情说爱本来就是这么赤裸裸的事,谈不上甚么神圣、了不得。下流的本来就归下流,遮遮掩掩的也还是一团混沌糟糕。
“我要走了,赛门你不要跟着我!”她大声宣告,像是不这样会动摇她的决心。看到赛门有意无意在注视她的嘴唇,不禁嗔怪地“啧”了一声。
那让她想起他刚刚说她的“性感”。提起性感,她莫名其妙地想到唐伯夫,顿时觉得口干舌燥,心悸发烧,两颊蓦地烫红起来。
赛门却误会她脸红的原因,移步到她身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弯身亲吻了她的嘴。
“ILoveYou!阿蛮。”他中英文交杂倾吐他的爱意。
谢阿蛮先是窒息了三秒钟,然后呆掉了。
天啊!他居然在众目睽睽下亲吻她!还说他爱她-- 不行!她无法思考了……
* * * * *
她梦游似地走出会议中心,足足走了三条街,脑袋才清醒。她没想到赛门会那么大胆--那是她的初吻咄!可怜的她保持了二十年的处女之吻!
她当时都呆掉了,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则轰隆隆的,眼前一片不断生出又消失的气泡。前后不到五秒钟,她伟大的初吻就那么完蛋了--
她可以想象,下次见面,黛咪用那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揶揄她终于打破“从来没有和男人接过吻”的可耻纪录的“嘴脸”。黛咪一定不会放过任何讥笑她的机会,从此,她又多了一项嘲讽她的把柄。
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厌恶,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
赛门的吻,其实祇是靖蜒点水似地轻轻在她唇上一沾,算不上真正的吻。她之所以那样震惊,实在是因为那是她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的嘴唇--而且是男性的--那样亲密地接触在一块。
听起来好像有点驴,但就是因为如此,她的反应才会那么“拙”。
她并不讨厌赛门,所以对他的吻也不感到讨厌--这个想法也让她心惊,难道她真的天生一张性感的嘴巴适合接吻,所以对赛门的吻不感到排斥?
在她想象中,接吻该是很肉感的,带点挑逗,有些下流的风骚,就像盘旋在她脑海中公孔雀吻玛丹娜的那一幕。但赛门的吻轻描淡写,干净又健康,引不起任何猥亵的遐想,所以她震惊归震惊,感觉其实也没那么糟糕。
她懊恼的是,她伟大的初吻就那么报销掉了。她原来以为,她的初吻该是惊天动地、轰轰烈烈,天会转、地会旋那样,所有的飞禽走兽都为之震撼--现在甚么都没了,结果也甚么都不是。
但这都还在其次。她羞于启齿,内心强烈受到冲击的是,在她这样想的时候,她脑中竟浮起那个唐伯夫邪气横生、坏坏的笑脸!
这比赛门亲吻她更让她觉得荒唐和震惊。她到底哪里不对劲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幻想?对方居然又是那只她最看不顺眼的公孔雀!
她感觉糟糕透顶,越强迫自己不去想,脑袋偏偏不合作,不住地浮出唐伯夫噙着阴森地诡魅、要笑不笑的充满邪气的脸。
“该死的公孔雀!”她迁怒地朝前方空踢一脚,对着空气龇牙咧嘴,一副恶形恶状。
正面对一个彷佛在那里等了很久的美丽少妇,莲光轻移,轻缓地走到她面前,出声叫住她。
“阿蛮!”
“佟……”谢阿蛮吃惊地抬头,目瞪口呆,久久不能把嘴里的名字喊出来。
第七章
“请进!自己随便找个地方坐,别拘束,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佟曼芸亲切地领着谢阿蛮进门,不断用可人的微笑鼓劝她迟疑的脚步,甚至握住她的双手,牵引她到客听。
谢阿蛮被动地踏进屋子,束手束脚着不敢乱动,尽管佟曼芸要她别拘束,但一想到这是唐伯夫和佟曼芸共有的天地,她就感觉像又闯进甚么不该去的地方,偷窥到甚么不该知道的事情那般。
“怎么站在那里?过来这边坐啊!我说过,别拘束,也不必客气。”佟曼芸端了两杯茶出来,再次亲切招呼她。
她祇好拖着不安的脚步过去。小心翼翼地,如履薄冰、正襟危坐着。
“来,喝茶。”佟曼芸把茶端到她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在另一边坐下,说:“我不知道妳喜欢喝甚么,就作主泡了茶。我泡得很淡,味道应该不会太烈。”
“谢谢。”谢阿蛮欠个身,立刻端起茶喝了一口。她还是觉得很拘束,随便有个动作,感觉好像比较不会那么不安。
房子的布置很素雅,米色的地板,米色的墙,家具多半也是同色系的套组,典雅中带着柔净,处处释出温暖的情调。墙上挂着几幅色彩柔和的水笔画;角落里一盏造型简单的台灯柔柔亮着;落地窗前,及地的白纱窗帘无言地散放着。
整个屋子的风格就是“简单”。因为简单,显得更加耐人寻味。身在其中,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布置出这一切的人,柔情似水的温暖的拥抱。
无疑的,这是佟曼芸的格调;这个屋子代表了她的人;屋子里所有的一切,无一不是她的化身。
谢阿蛮沉默地喝着茶,突然之间不知该说些甚么,她感到佟曼芸在打量她,接近窥探的意味,怀有目的以的观察。
又在街头巧遇时,她感到意外吃惊的心情多于欣喜。
佟曼芸叫住她的时候,柔婉的浅笑中充满惊逢的喜悦,但不知为甚么,她却感觉佟曼芸好像跟了她很久或在那里等了她很久似的。
内心深处,她有些不确定,真的是巧合吗?
但也祇是一种说不出感觉的狐疑,而且也不确定。
不过,三次巧遇,世界实在太小了。她尚不及整理思绪,佟曼芸就拉住她的手,热诚邀请她到家中。
她张口结舌,忙不迭地摇头拒绝;佟曼芸却很坚持她的热诚,近乎固执地要求,甚至有些殷切渴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