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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微妙的变化轻微得像涟漪,不明就里根本察觉不出来,是以谢阿蛮他们并没有感到佟曼芸的异样。

  “妳也听过这家店吗?”黑皮仍然兴高采烈。

  “听过。”佟曼芸姿容婉约,含笑对黑皮点头。

  “黑皮!”谢阿蛮恨不得将黑皮踹到大西洋,自己则挖个洞躲起来,眼不见为净,也少丢脸。

  想当然耳,唐伯共一定把她在“维瓦第”驻唱的事告诉过佟曼芸,而且还不知怎么诽谤她;黑皮却拿它当宝献,殊不知人家肚里也许在偷笑。

  而且,不知为甚么,佟曼芸脸上浅浅漾着的那笑容让她觉得不安,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突然有种疙瘩的感觉。她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却突然又莫名生出这种情绪,一颗心跳得很不安适。

  她突然害怕接触到佟曼芸的视线;佟曼芸察觉甚么似的,朝她嫣然一笑,柔得像水一般淹漫过来。

  然后她略微侧身,顺势自然地挽住唐伯夫,仰脸看着他,眼神极快地闪过一抹和方才眉间相同的复杂的颜色。

  唐伯夫从未跟她提过谢阿蛮在“维瓦第”驻唱的事。她觉得疑惑不安。

  那是甚么时候的事?是在他们上次遇见谢阿蛮之前,还是之后的事?他从来没有瞒过她任何事,为甚么这回不将这件事情告诉她?

  他甚至连和谢阿蛮同处一校的事,也没有告诉她。上次遇见谢阿蛮,他对谢阿蛮一脸陌生的表情,她还以为他们并不相识--

  而谢阿蛮对唐伯夫认生的态度,也叫她难以释怀。既然同处一校,她相信,谢阿蛮应该认识唐伯夫的。但上回相遇,她为甚么要装作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对了,阿蛮,这是我先生,妳还记得他吧?”佟曼芸挽着唐伯夫,如水似的浅笑依旧,像是顺带提起,看不出刻意的痕迹。

  “嗯……上次见过。”谢阿蛮硬着头皮点头,微低了脸,小心不去看唐伯夫,怕碰到他的视线。

  唐伯夫轻蔑的态度不曾稍改,却倒是破天荒的吐了句人话说:“你们也组乐队?玩真的?还祇是办办家家酒?”

  他如此说话的态度算是和善的了。对谢阿蛮,他从来没有这样和言悦色过。

  “当然是玩真的!”黑皮急躁的表态,不得了似地说:“我们还报名准备参加‘金唱奖歌唱大赛’呢!你可别小看我们--”

  天啊!大嘴巴那黑皮!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光,脸也被他一个丢光了!

  谢阿蛮气急败坏地拖开他,困窘又狼狈,灰头土脸的。她一手拖着黑皮,一手挟住黛咪,唯恐这两枚不定时炸弹又出甚么意外,迅速撤退,边退边僵着笑脸说:“佟--嗯,唐太太,很高兴又遇见妳,我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和妳聊天很愉快,不过,我跟朋友还有点事,不再多聊了。很抱歉,再见!”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清楚又锥心地感受到背后唐伯夫那噙在嘴角要笑不笑的嘲谑与轻蔑到底的视线。如芒刺在背,刺得她又多了一层瘀伤。

  唐伯夫挑了挑眉,冷眼像箭一直追着谢阿蛮,经过空气的鼓动和摩擦,发出金属性的光芒,笔直射入她的心脏,挑动她的心房。

  他嘴角略略一勾,勾出邪气阴森的线条,猫脸在微笑,瞳孔收缩成细细的绳索,牢牢地捆住谢阿蛮。

  她知道,但她不敢回头看。

  第六章

  “第一届金唱奖全国歌唱大赛”假国际会议中心举行,盛况空前,参加的个人和队伍不下数十组,与赛者和观众超过千人,把偌大的会议中心挤得水泄不通。

  初赛已进行到中场,舞台上的“光源氏”表演结束,就轮到谢阿蛮他们的“黑色摇滚”上台。

  谢阿蛮紧张得直冒冷汗,变得口吃又神经兮兮;一向最冷静的小沈也显得沉不住气,不时走来动去。

  “不行……我真的……那个不行啦!”谢阿蛮哭丧着脸,嚷嚷起来,“光源氏”的表演已接近尾声。

  “轻松点!阿蛮,还有我们在,不必害怕。”黑皮一脸镇静安慰她。但谁也看得出来那是故作镇静强颜欢笑,他的声音不但在发抖,连脚也在发抖。

  “没出息!”黛咪讥嘲说:“这种小场面也紧张成这样,还妄想拿冠军、上电视。真要那样,你们不全都昏倒了?”

  黛咪和赛门是乐队唯一不“变色”的两个人,镇定如泰山。这大概和两个人接受的教育背景有关,美式那一套,从小就惯于鼓励个人表现自我和才干,让他们习惯面对群众,而少有怯场的毛病。

  “来,阿蛮--”赛门将谢阿蛮拉到他身前,扶着她的肩膀。放缓放柔了声音说:“来,把眼睛闭上--”

  “做甚么?”谢阿蛮紧紧兮兮地问。

  “先别问。听话,把眼睛闭上,深呼吸……对,就是这样……”赛门的声音像催眠一样,缓缓柔柔地哄着谢阿蛮。

  他一手扶着谢阿蛮的肩膀,嘴里念念有辞,像在念咒一般。而后,他的手在半空中画些不规则的图形,然后往自己的嘴唇轻轻一按,再将它轻轻点住谢阿蛮的额头。

  “这样就可以了。”他要谢阿蛮睁开眼睛。

  “这甚么?”谢阿蛮摸摸自己的额头,大感疑惑。

  “这是‘定心咒’。是一种巫术。它能使人消除紧张,安定下来,不再感到那么焦虑。”赛门说到巫术时,表情很严肃。接着脸色又转柔说:“怎么样?妳现在觉得镇定一些了吧?不会再感到那么紧张了?”

  “的确是好多了。”谢阿蛮点头,忍不住笑出来。她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赛门还这么幽默。

  “像你们这种呆子,就是要人家骗一骗,才成得了事!”黛咪甩甩辫子,对着镜子,调整头上那顶朱红的棒球帽。

  她今天像那次一样,将满头红燥的鬈发编成两条粗辫子,底端各系了一条火红的丝带,再戴上一顶血朱色的棒球帽。底下则是一件大红色的紧身T恤,露出中空的腰身,再搭上一条大红色的迷你短裙。整个人像团火一样。

  谢阿蛮则一身艳蓝。她同样也穿了一袭紧身T恤,配上迷你短裙,露出肚脐。但她不像黛咪那样,将棒球帽端正的戴在头上,而是斜歪在侧边,带一点调皮吊儿郎当。

  男孩子们则或T恤或衬衫,下半身则穿着褐灰、黑、篮等颜色各异的牛仔裤。他们并没有刻意添置舞台装,但放眼过去,整个会场就属他们最闪亮。

  前头主持人在介绍他们出场了。大家互望一眼,最后一次深呼吸--谢阿蛮闭了闭眼,反正丢脸丢定了!

  一切就像在黑皮家练习的那样,小沈的贝斯先带出前奏,然后黑皮的主吉他、健盘、鼓,再和上她倒嗓似略带沙哑的歌声……

  她并没有像多数的参赛乐队一样,电线杆似地矗立在舞台中央定点演唱,顶多祇是做些小幅度的摆动,姿态僵硬保守。

  她在台上又吼又叫,来回嘶喊奔跳。这是首轻快动感,充满节奏、摇滚的曲子,如果像死人一样,那就完了。是以,她的表演方式,几乎不像是在比赛,而完全是登台演倡会的实况形态。

  观众的情绪被他们挑起,跟随他们的旋律摇摆,把他们当成明星歌手,几乎忘了他们祇是参赛的团体。而台下观众热情激昂的情绪也感染了他们,表演得更加卖力。

  中段间奏的时候,贝斯、吉他、健盘和鼓,大胆的各自来上一段独奏,然后四部相合,互有抑扬顿挫。

  这是很冒险的。因为贝斯音色瘠哑,和鼓一样同属旁衬的角色,压不过主吉他明亮的音色,容易显得沉闷。这首曲子充满动感,让贝斯跃上主角,一个不好,感觉怕完全走样。

  但效果出奇的好。强度、力道,比起四部相合,毫不逊色。整个现场的气氛被带到最高点,不像在比赛,而像在开演唱会了。

  最后一段清唱,祇剩下鼓声伴奏和观众热情的击掌相和。谢阿蛮由舞台中央走到前方,把帽子旋到脑后,半弓着身体,大力撕开喉咙,朝台下吼唱着--跟我说你不再为爱情烦恼……

  她就这样,和那个人面对面相向。

  那个人面无表情,像机器一样没有五官似,冷得可以结冰的眼神,直对着她的心脏射出一枚一枚淬毒的铅箭。

  她像被定住穴道似的,差点忘了该怎么唱。好不容易才勉强把歌像背台词一样念完,虽然没惨到荒腔走板,终是打了点折扣错下完美的缺憾。

  “他怎么会在这里?”下了台,她喃喃自语,不相信地转头看了又看舞台下第一排的评审席。

  那只公孔雀唐伯夫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震撼。居然被唐伯去看见她那么“拙”的样子,而且还是面对面相冲撞……

  她本来不打算走到舞台前方的,更不打算加上那些那么“拙”的动作的。但观众反应太热烈了,她一时心血来潮,忘了自己是在比赛,不是在登台演唱,随兴放肆大胆,好死不死,竟然犯冲上那个唐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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