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王爷提起,那欧阳芸也有一事想请教王爷。那日在客栈,为何王爷一眼便能看穿我的身分?”男女之间的事,欧阳芸不作它想,料想多半是感情因素居多,就不知这羁绊到底有多深便是了。
“如若本王说,本王和你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纠缠不清的关系,你信么?”不答反问地试探。
“……”欧阳芸一时语塞。唉,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本王在你昏迷期间登门求亲,你道,这是为什么?”他问,淡然平稳的语调中多了几分试探。
“……”
果然,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她不该自不量力地在他面前提起此事。过往他们之间是如何如何的纠葛她一概不知,如若他说是她欧阳芸对他死缠烂打苦苦追求,那她岂不自取其辱?
一句话都答不上来的欧阳芸面露窘色,从前那些风花雪月,她之前没参与过,现在也不想深究,索性四两拨千斤道:“那个,王爷……我想,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不介意,咱们换个话题可好?我看我还是向王爷请教琴艺就好……”继续自我催眠,若无其事地说:“还请王爷不吝指点一二。”
不待他说好或不好,欧阳芸径自起身,一脸殷勤,笑意吟吟地将梨花琴挪至他面前,摆明了强迫中奖。蔺初阳倒也出乎意料地配合,扬手便是拨弦成调。只是在近身置琴之时,她隐约听见他近乎叹息地说了句“不记得也好”,至此,话题打住,不再继续。
欧阳芸默默退至一旁。
他的琴艺实在令她惊叹,却也令她的信心大受打击。同样一首曲子,换个人弹,竟有云泥之别。
待他一曲终了,欧阳芸款款走上前,语气有些哀怨道:“王爷,欧阳芸真不该请您赐教的,听过王爷琴声后,便知何谓云泥之别,小女子这手琴艺,一会儿要如何登台献艺。”信心崩溃,彻底崩溃啊。
“本王想起第一次入殿议事时,当时也如你现在这般忐忑不安。”
“王爷当时如何因应?”每个人舒压方式不同,欧阳芸心想向他寻个说法当作参考也好。
“不如何因应,便是一直故作镇定罢了。”
“啊?”没想到答案这么简单,原先还有些期待的欧阳芸楞了一下,“王爷果然表里一致呀……”倘若能够故作镇定,那她便不需要在此发愁了。
未料到自己这样说她便信了,蔺初阳莞尔,“欧阳姑娘,本王逗你的。”
“啊?”欧阳芸又是一楞,还真没想到这谪仙般的人原来也会开玩笑呀,更没料到这人笑起来竟是这般好看,实在教人舍不得移开眼光了。
“本王自幼居宫外,直到太祖皇帝驾崩后才被先皇召唤回宫,入宫时孑然一身,身上便只带了此物。”
欧阳芸看着他所示之物,是一对晶莹通透的白玉戒指,戒身雕着精致的雄凤雌凰纹,两只戒指并在一块便是一对凤凰,雌雄两鸟紧系相依,乍看似交颈鸳鸯,别具深意,尤其戴在修长的手指上更显出其高贵气质。
然而欧阳芸却不明白他出示此物用意为何,于是便问:“此物于王爷有何意义?”
“此白玉对戒乃本王年幼时母妃所赠,当时此物于母妃的是寸寸相思,到了本王手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意义。刚进宫时内心仿徨无人倾诉时,唯有藉此物解愁。”
对于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来说,哪怕只是一丁点小念想也会变得弥足珍贵,称不上有多珍贵稀奇的戒指,在他内心仿徨时,默默照亮一方前路。
“此物能解我忧愁,但愿,也能解你的。”
来不及深思他话中之意,蔺初阳便已摘下其中一枚戒指,犹感纳闷的她,见他将摘下的戒指徐徐朝她递来,这才总算明白了意思。
当下既震惊又错愕的欧阳芸直觉摇头推拒,“王爷,如此贵重之物,我不敢收。”
“无妨。此物只是暂时借予你,寿宴结束之后你再还本王便是。”蔺初阳拉过她的手,将触感沁凉的白玉戒缓缓套进她的手指。
再无法推辞,葱白柔荑传来他的温度,戒指套进手指的瞬间,欧阳芸仿佛有种幸福的错觉。
刹那寂静,两人相视而立。
就在此时,回廊处传来急促步伐声,正是先前被调去前厅支援的喜儿,伶俐的丫头人未到声先到?
“小姐,夫人让喜儿来通知您……”
正巧撞上这一幕的喜儿倏然噤声,整个人僵在廊檐下,好些时间才缓过神来。
“奴、奴婢参见王爷!”喜儿赶紧上前施礼。
蔺初阳淡淡瞥她一眼,“方才是你伺候凤阳王么?”
“回王爷,正是奴婢伺候凤阳王。”
“凤阳王还醉么?”
“回王爷,凤阳王适才喝了些醒酒茶汤,酒意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喜儿恭恭敬敬地回答,微转过身,再对自家小姐说道:“小姐,夫人让喜儿过来问小姐准备好了吗?夫人说,小姐若是准备好了,那便赶紧到前厅,莫让宾客们久等。”
在寿宴上给自家爹亲弹首拜寿曲,本来是件稀松平常的事,偏偏这位千金大小姐日前才指婚给了摄政王当侧妃,多少人眼巴巴想看这两人的互动,于是堂堂欧阳千金登堂献艺,便成为一件引人注目的事情,招来众多期盼的目光。
“嗯,知道了。你去告诉夫人,我这就过去。”
喜儿得令,匆匆退下。
“王爷,看来欧阳芸得慷慨就义去了。”她苦笑,话中颇有苦中作乐的意味。
“不知王爷是否愿再做一回知音人?”想起那枚套在指间的戒指,芙蓉面颊还晕染一抹嫣红未褪的欧阳芸,再做邀请时语气不自觉轻柔许多。
“再做一回又何妨?”
说罢,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同移往前厅。
前厅一片热闹喧腾景象,欧阳贤很快领她见过众人。欧阳芸逐一施礼,表现得落落大方;最后来到双王面前,抬头便是温润俊雅挂着淡笑的脸庞,她含笑翩然施礼,再过来,一熟悉面孔映入眼帘,令她一时愕然。
“你……”欧阳芸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在她惊讶未定之际,耳畔传来欧阳贤殷殷介绍之声,告诉她眼前之人乃“凤阳王殿下”,并要她赶紧施礼。
“欧阳芸,本王说过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高高在上的凤阳王嘴角挂着抹讥笑,似乎很满意她一脸惊愕的表情。
这人摆明乐看她一脸惊呆的表情。
欧阳芸默默叹口气,恭恭敬敬地向他施礼,“小女子欧阳芸,见过凤阳王殿下。”
他是凤阳王?就是那个陈兵在外,和摄政王对着干的凤阳王W那他扮刺客是故意寻她开心吗?不对,他从没说过自己是刺客,打从一开始便是她会错意了。
客套施礼过后,欧阳芸便在众多目光注视下登台献艺;一首曲子弹下来,只有小瑕疵,并没有出太大的纰漏,比她预期中好很多,也庆幸众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从她一出现开始,大臣们的目光便不停在她与摄政王之间打转,敢情是因为方才两人一同出现的缘故?
宴后,欧阳芸本欲将凤凰玉戒物归原主,怎奈却遍寻不着戒指主人的踪影,后来才听下人说起,摄政王不小心多喝了两杯,有些不胜酒力,所以提早离席了。
倒是凤阳王在离去前,还特地过来问欧阳芸是否准备好怎么用给她的那枚玉佩了,令她当场无言,再加上心里多少有点气他隐瞒身分,当下只说了句“暂无头绪”便将那高高在上的凤阳王晾在一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当众让凤阳王碰了记软钉子这一幕不少人都看到了,为此,欧阳贤事后还说了她两句。
第4章(1)
夏日炎炎,欧阳芸一片愁云惨雾地倚坐在窗前,看着院里琼花正盛,心里只觉得烦躁的她,扭过头对一旁正给自己拓风的喜儿问道:
“喜儿你说,怎么就突然喝多了呢?”
“哎呀小姐,你都问喜儿好几回了,喜儿又不是摄政王,怎知摄政王有没有喝多,倒是喜儿听伺候的小翠姐姐说,摄政王好像饮不惯咱们府里的酒,只抿了一口就没再碰了。”
“既然饮不惯咱们府里的酒,那你说他怎么还会醉呢?”欧阳芸又问。
喜儿动作略微一顿,被问得哑口。自家小姐今天不知是怎么了,老在相同的问题上打转。
“摄政王日理万机,指不定突然有什么事要处理,小姐您今儿个老把摄政王挂在嘴边,是不是有什么喜儿不知道的事?”昨晚撞见那一幕当下就觉得有古怪了,加上自家小姐今天又不断问起摄政王,喜儿便是再迟钝也知道事情不寻常。
“能、能有什么事?我就是好奇问一问而已。算了算了,不与你说这些了。”心事遭人说中的欧阳芸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岔开话题,起身往外走去。
“小姐您上哪去啊?”喜儿见状,连忙跟上去,一双拿扇的手仍非常尽责地扇呀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