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太爷见状恼火,今天是新媳妇见长辈,她非要摆出那张势利脸孔,她自己坏了名声不打紧,两个女儿还在别人家里呢,也不怕被夫家看轻。
黎老太爷本想出声说几句,却没料到黎育岷抢在前头。
他走到童心身边笑道:“二婶,你这是在为难童氏呢,岳父的股份不是给她而是给了侄子,侄子答应过岳父,大通票号的股份永不易名,传子不传女。”
“怎么可能,你这是在说二婶呐,你当二婶是三岁孩子?”哪家的岳父会把女儿嫁妆过到女婿名下?何况童老爷子是个精明人,怎会做蠢事。
童心在心底笑道:就是眶你呀。关起门来,东西是谁的,只有他们夫妻知道。
这会,她对黎育岷有点感激了,虽然自己不是没有能力解决二夫人的贪婪,可他愿意为此事出头,这棵大树,傍着傍着……还挺不错。
“够了!”黎老太爷脸色一沉,庄氏就是有再多的话也不能出口。“育岷,你带童氏下去休息吧,中午再过来-起吃个饭,全家人聚聚。”
“是,祖父。”黎育岷向长辈告辞后,领着童心往外走。
黎育莘、黎育清飞快向祖父等一干长辈告辞后,跟着离开大厅,像两块牛皮糖似的巴上黎育岷夫妇。
黎育莘搭上黎育岷的肩膀,“四哥,我从幽州带回几坛好酒,咱们同妹婿乐乐。”
黎育清勾起童心的手臂道:“四嫂,我去看看你那丫头成不成?”
两个人亲亲热热,一下子就把童氏视为自家人。
童心才要应下,黎育岷却板起脸孔道:“你们都回去,你们四嫂累了,得歇歇。”这话说得人脸红,不过童心承认心头有几分甜滋滋的,对自家大树益发顺眼。
黎育清噘起嘴不满道:“我早知道,有了新娘就没爹,有了四嫂就没四哥。”黎育莘也揶揄一句,“没办法,谁让四哥的心全偏到四嫂身上。”
黎育清朝黎育岷吐舌头,“四嫂,以后我就认你了,那个坏哥哥……我不要了。”
几句话彰显三人交情,旁的兄弟姐妹可没像他们这样儿。
童心微哂,心里有些羡慕,她没有可以支应的兄弟姐妹,这些年才会过得任重道远。
心微暖,她拍拍黎育清的手背道:“行,认四嫂就成了,往后吃香喝辣有四嫂照应。”
这边一团和乐融融,另一边却是气愤难当,为中午那餐团圆饭,二房的宅子虽然在京城,却也还不能回去。
两个媳妇见婆婆不开心,找个借口避开,儿子被二老爷叫到另一处说话,屋子里就剩下庄氏和她的外甥女徐灵雪。
庄氏忿忿不平,徐灵雪也满心怨慰,庄氏嫉妒,徐灵雪亦然,只不过庄氏嫉妒的是落在大房的金银财富,而徐灵雪嫉妒的是童心。
昨儿个敷了厚粉还看不出,今儿个她可是从头到脚都给打量清楚了。
虽然穿的是上等绸布、戴的是昂贵饰物,整个人打扮得花团锦簇,却也掩饰不了她的平庸姿色,长得不美就算了,身量又不纤细动人,那副模样同四哥哥站在一起,简直就是糟蹋人,黎老太爷怎能为银子断送四哥哥的一生?
徐灵雪是庄氏同母胞妹的女儿,妹妹过世前怕丈夫再娶的妻子不善待女儿,便求着丈夫将女儿送到同自己感情深厚的姐姐身边,指望藉着黎府名声替女儿寻一门好亲事。
徐灵雪本属意两个表哥,却发现表哥、表嫂鹣鲽情深,自己插不进去,后来见着一表人才的黎育岷,芳心便寄托上了。她不时在黎育岷身边晃,黎育岷待她虽然有几分疏离但也算客气,可惜黎育岷受皇帝看重、经常因皇差出京,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她本还盘算着,如何怂恿姨母去向大房说亲,却没想到一转眼,老太爷就将黎育岷的亲事给定下,这盆兜头淋下的冷水,教她怎么忍?
越想越怒,庄氏一掌拍在桌上,吓得徐灵雪心头一震,转头望向姨母。
“我就不相信童老爷会这么糊涂,怎么可能把嫁妆归在女婿名下?”
徐灵雪怯生生地望向庄氏,突地灵机一动。
以前她向姨母透过口风,对黎育岷有好感,姨母想也不想就否决,还斥责她一顿,说是看男人不能只看长相,还得看出身、身家,这黎府上下有多穷,自己是见识过的,怎能让她嫁进去。
那时徐灵雪便隐约猜测,姨母想把自己嫁给某个大官或富商,利用自己的美貌替姨父、表哥谋前途,既然如此……不如就让姨母利用一回。
徐灵雪扬声道:“其实也不是不可能,若非童老爷开出这样的条件,以四哥哥的好模样、好前程,满京城想嫁给四哥哥的名门淑媛多得是,老太爷怎会为四哥哥挑选一个商户女子为妻?”
“你的意思是育岷没眶我?”
“灵雪是这样猜想的。”
庄氏定心一想,还真有可能,四房老爷是个废的,除了玩女人没啥特长,现在有公主撑住房头,往后日子定是好过的。
三房老爷在外地为官,听说私底下营生做得不错,在当地买屋买田买铺子,生活宽裕得很。现在大房得了一个富媳妇,日后吃香喝辣、舒坦得紧。只剩下他们二房,里里外外就是个穷字,站到哪儿都矮人一截。
“这童老爷是精明多年、一时糊涂,万一育岷宠妾灭妻,把童氏给谋害,童老爷还能把嫁妆给要回去吗?宠妾……”她猛地转头望向徐灵雪,脸上的笑意加深,目光定定落在外甥女身上,许久缓声问:“灵雪,你不是挺喜欢育岷的吗?”
听见庄氏的话,她知道自己勾动姨母的心思,红了脸垂下头,抿唇轻笑,柔柔回一句,“灵雪但凭姨母吩咐。”
第八章 关起房门针锋相对(1)
紫襄、紫裳站在新房门口,满脸焦躁。
守了一夜,紫襄眼底下有淡淡的青痕,但紫裳发觉嫁妆不对,硬是把她从床上给挖了起来,两人再次核对后,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远远地,看见小姐和姑爷回来,紫裳跳起来就要奔上前禀事,却让紫襄一把将她拉住,紫襄眼睛四下瞄了猫,这屋子里多数是黎府下人,事情要是闹将起来,前头定会知道,而这种事……只能关起门来讲。
紫裳会意,强行按捺住满心惊狂,她深吸两口气退开几步,等着小姐进房。
不多久,童心和黎育岷走进屋子。
童心满脸笑意,大树相公的表现令人满意,至少他没把自己给摘出去,懂得替新媳妇护住嫁妆,这样的表现,可以算得上夫妻一条心。
紫裳心头虽然焦急万分,却还是先拧来帕子、泡上茶水,伺候小姐和姑爷。
紫袖和紫衣也跟着进门。
看着满屋子丫头,黎育岷不舒服了,又有地界被侵犯的感觉。压着眉头,他挥挥手道:“都下去吧。”
下去?!这是要隐瞒事实吗?能够隐瞒多久啊,她们家小姐可不是见识浅薄、眼界狭
窄的闺阁女子,会被几几句傻话哄得不知天南地北,早晚要东窗事发的。
紫裳不满,故意不理会姑爷的命令,直接走到童心跟前双膝跪地。
这是挑衅?黎育岷横眉,他还不想在这时候立威,可对方不识好歹,还当这里是童府,是她家小姐的玉琼轩?
紫裳的动作也让童心蹙眉,只不过她恼怒的点与黎育岷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谁规定丫头禀事得先用膝头贴地,童府可没这个规矩,难不成是黎府嬷嬷到这里训诫她的丫头,要她们遵守规矩?
紫襄摇头叹气,这丫头恁地沉不住气,这番做派是要给谁难堪,姑爷吗?难不成她要小姐为几个婢女同姑爷对峙?这才新婚呢,若真闹将起来,小姐该如何自处?
她气紫裳,想把她给拉起来,却被甩掉手臂。
“到底怎么回事,起来说话!”童心口气怏怏,目光扫过黎育岷,却见他面上波澜不兴,唯有眉心微聚。
“禀姑娘,方才奴婢整理过姑娘的嫁妆,发现除上好的家具用物和几十箱刻了小姐闺名的头面首饰之外,只有一千两银子。”紫裳看也不看黎育岷,一口气说得飞快。
原来是为着这个?黎育岷微沉的眉头瞬地展开,若是为此事,就不能怪紫裳心急,人家忠心耿耿嘛。
还以为被折腾得没力气下床的童心,会缓个几天才想起要整理嫁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让下人动作,可见得岳父料得无误,自家闺女不会安安分分待在后院。
所以要拘着她……怎么拘?确实是他该费心的地方,不过他早有准备,刚抓来的野驹也会冲撞几日栏笼,何况是童心,要她当个安分贵妇,自然得多花点心思。
听见紫裳的话,童心心头震惊。
怎么可能!她虽没看过嫁妆单子,可娘分明清楚告诉过自己,要把一半的家业随她嫁进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