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何必恼羞成怒,我只是说出事实罢了。”杜小夜嘟囔着小声抗议,但显得气壮理直。
织田操那么蛮横霸道,也唯有这点“事实”才能稍微压抑下他的气焰——虽然这实在是很无聊又没什么意义的举动,而且不见得能产生什么作用,然而,聊胜于无,免得她总是被他“欺负”。
“事实就是事实。”她犹不知死活地撩拨这个禁忌的话题,继续说:“我就说嘛,你的个性那么差,脾气也不好,丝毫看不见成熟男人应有的风度,原来是年纪还小的缘——”
“你这混蛋——”织田操的脸色愈变愈难看,狠狠堵住杜小夜喋喋不休的嘴。
他的“威胁”,并不只是装腔作势、说说而已。他说得出做得出,从来不打折扣,连给对方有缓冲或后悔的机会也不留。他的作风是绝对的,而且蛮横;当然,规矩和道理,是他自己订的。
偏偏却遇上一个不知好歹的杜小夜。不管存心或无心,有意或故意,她总是惹得他火冒三丈,怒发冲冠。多半时候,她好像很可怜,总是被他欺负;但天晓得,他被她气得只差没吐血。
杜小夜的嘴被他狠狠堵住,错愕地睁大眼睛瞪着他。
她没想到他真的会这么做——唉,不!她早该料到会有这种后果——不对!不对!不应该会这样,不应该发生这种事……
唉!她的脑子完全混沌了,思绪变得乱七八糟——
“你怎么可以随便乱来!”织田操的嘴唇一离开她的嘴,她立刻恼恨说:“你连我是谁都不清楚,凭着自己高兴,就随便侵犯别人,不仅野蛮.又不道德!”
她真的生气,气他也气自己。她气他随意“侵犯”她;
气自己下意识里把它当作“理所当然”的事、她更气——明明他比她小,但他对她的态度却像个主宰,立场颠倒。在他面前,她成了一个“小人”,只要惹他不高兴,就没完没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亲你怎么能说是‘随便’?”织田操面无愧色,不把杜小夜的气恼当回事,漫不在乎地回答她的话说:“你叫杜小夜,身高一六八公分半,体重四十八公斤七,三围33、23、34,今年二十一岁。家居南部乡下,父母务农,你排行老大,下头有一个读中三的妹妹。高中毕业后,你北上赁居,连续四年落第,无颜见江东父老,不敢回乡,经由冯妙仪介绍,在‘卡布奇’担任助理的工作。生活习惯枯燥,不抽烟。不喝酒、不喝咖啡、不过夜生活——当然,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说到这里,他歪嘴笑了一下,贴着她的脸,眼睛对着她的眼睛,说:“怎么样,你的‘底细’,我清楚得很。我怎么可能连我的女人是谁都搞不清楚,就随便搂随便抱?我说过,我的吻很宝贵的!”
“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杜小夜呐呐的。她的底细,他的确是知道得够多了。
“自然有人会告诉我。你应该也听过许多我的事才对吧?”
“大概知道一些。”
“那就扯平了。”织田操挑了挑眉。既不问她知道一些什么,也不提他自己的事。与她两眼对着,看了一会,微微偏过脸庞,再一次吻住她的唇。
又来了!他总是这样,只凭自己高兴就随意侵犯她。
但——她慢慢伸出手,搂住他的头颈……
“不行!”她突然又睁大眼睛,抗拒说:“我们这样子……这么暧昧……如果让别人撞见,我就完蛋.别想嫁人了!你快走开,别再跟我纠缠不清!”
“不要!我觉得这样很舒服。”织田操毫不考虑就拒绝,又一次将唇贴上她的唇。
这一切实在太莫名其妙了,但又发生得那么理所当然——她心跳着迟疑又矛盾,想排斥却又出于本能地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的吻像海浪,一波又一波,时而激烈时而柔缓,带着硷涩的味道。她觉得有些羞惭,没想到自己居然那么“淫荡”,在半夜里露天赤地之下,毫无遮拦地和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亲热地亲吻拥抱,而且还恣意地享受、陶醉在他的吻带来的那醉人的滋味和充满诱惑的感觉里头。
她只觉得她的思绪比先前更混沌了……
四下遂归诸静寂,只有海潮不断涌起一阵一阵的骚荡,企图掀覆一场潮浪,回到最初的洪荒。
第五章
结束海边的工作后,日于又摆荡回寻常的轨道;尽管空间和场景掉换,“忙碌”依然是杜小夜生活的写照。
忙、忙、忙,成了她生活唯一的方向。
“杜小夜?跑到哪里去了?这份样品急着送到“风采’杂志社——”戴着眼镜的设计师,左顾右盼找不到人,急得哇哇大叫。
“杜小夜?我叫她送成品给客户,大概快回来了。”另一边埋头苦思的设计师听到叫嚷,抬头招呼了一声。
设计室一片混乱。设计师各据一方山头苦干穷忙,整个景象乱成一片,杂乱之间偏偏又各不相干,各自自成一格。
这些年轻的设计师是“卡布奇”不可或缺的命脉,他们个个才华洋溢,潜力十足,对流行有独到的见解与诠释,加上天马行空的想像力,每每能创造出独特的设计,引领风骚,进而开创出所谓的“卡布奇传奇”。
早先冯妙仪也是其中之一,满怀热血和梦想,期待有朝一日能挤入世界设计舞台之林,成立自己的品牌。后来她中途“变节”,改走造型设计,一开始为“卡布奇”的散户做整体造型设计,慢慢地才熬出一点小名堂。原先,她是希望能为电影或电视连续剧做人物的服装造型设计,也比较容易出名,但这机会根本不可得,她干脆放弃设计服装而专做造型设计,总算有了一丝小小的名气。
说起来,这是杜小夜带给她的“启示”。和杜小夜邻居多年,她看她连年落第而犹不知觉悟,美梦顿时惊醒,狠下心放弃成为世界设计名师的梦想,才总算熬出另一片天,有了今天这等小小的局面和成就。
不过,她要的不只是这样。在这个圈子,她这点“名气”根本还算是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不足以沾沾自喜。
天外有天,她要爬上最上头的那一层——
“小夜?”她匆匆地进门,看不到杜小夜,询问一旁的设计师说:“成玲,你有看到小夜吗?”
“不知道。”对方忙得没时间抬头。
“杜小夜呢?回来了没有?我要她帮我拿的布料样品取回来了没有?”门口刮进另一道混乱的气流。
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在找杜小夜,搞得鸡飞狗跳。
“怎么搞的?都去了那么久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跟她交代过了,那很急的,我急着要用,偏偏耽搁到现在还不回来!”连串的急躁,抱怨不满。
既然是急着要用,为啥不自己跑一趟,而要假手他人?
冯妙仪不以为然地看了抱怨的设计师一眼,嘴里却没有说什么,默不作声,沉默地听着那些对杜小夜不满的埋怨。
没多久,杜小夜一身汗淋淋地冲进来,眉眼、发梢、脸庞——几乎全身的毛细孔都散发出窒人的热气。时近正午,外头火伞高涨,热浪袭人,接近摄氏三十八度的高温,将整个大地烧成酷热的地狱。
“怎么现在才回来?我等得都快急死了!”先前抱怨个不停的设计师,一看见杜小夜回来,立刻冲上前去,一边抱怨,一边检视要杜小夜取回来的布料样品,连给她喘息的时间都不留。
“杜小夜,你回来得正好!”那戴眼镜的设计师很快地抢到前头。说:“麻烦你再跑一趟,这份样品急着送到‘风采’杂志社,他们催了好几次了,你现在赶快送去。”
“啊!可是……”杜小夜张口结舌,来不及反应。
从进门到现在,她连喘口气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只听得这些女人一声声不停地叫着赶赶赶,就又被人催着往外推赶。她从早上忙到现在,在外头跑了一上午,丝毫没有歇腿的空档,累得半死,天气又那么热,直想好好躺一会,但这些设计师却催命似的,连连地吆喝差使叫唤。
她们所谓的“急件”、“很赶”,其实都还没有“紧急”到需要那样对她催命的地步,但每个人的神情、语气都那么夸张,故意为难似的,让她一趟一趟地疲于奔命。
她不由得转头望了冯妙仪一眼。都已经正午了,她希望能好好休息一会。冯妙仪回视她一眼,开口说:
“都已经中午了,现在叫小夜把样品送过去,对方正值午休时间,不好找到人。再说,小夜在外头跑了一上午,又已经中午,该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冯妙仪语气顿了一会,寻思该怎么说才不会得罪人。“这样吧!反正我中午有事要出去一趟,我负责帮你把样品送到杂志社好了。我保证!绝不会耽误时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