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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把他瞪穿一个洞,也不会突然变出一顿像样的饭菜来让他闭嘴!”

  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陡地传来,打断了裴玦的瞪视。

  一转头,殷商商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一脸悠哉的啃著硬馒头。

  “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冷冷丢回她一句,裴玦绷著脸不再看她。

  离开锦城几天以来,裴玦对她的态度依旧疏离冷淡,如非必要绝不开口交谈,但其实他对她几天来的表现很是意外,对她原有的偏见也慢慢改观。

  他原本以为这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只是存著好玩的心态想来找乐子,不出几天大概就会受不了餐风露宿、啃干粮度日的生活,嚷著要回家去了。

  谁知道,看似娇贵的她却出人意料的坚强,几天的长途跋涉下来,她跟著大伙儿一起啃干粮、在荒山野岭打地铺过夜、喝的是山泉水。

  但毕竟是自小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他看得出来她也不好受,白嫩得像是可以掐出水的皮肤,抵不过几天来凛人寒风的摧残,已经开始干裂变粗,原本秾纤合度的身形也消瘦了一圈。

  是的,喊累、喊苦的人不是她,反倒是杨钊那个老仗著采访支使这官衔狐假虎威的无赖,不但累翻了一干随从,也严重拖延了行程。

  想那杨钊,几天前也不过还是个街头的无赖混混,如今得势,动不动就端起一副官架子,对人动辄发号施令、颐指气使,教人简直咽不下这口气。

  “这东西又冷又硬,本官怎么吃得下?拿点像样的吃食来,否则我一个个砍了你们这些奴才的脑袋!”

  一颗馒头被杨钊丢了出来。一路滚到裴玦脚边。

  众人望著那颗馒头,没人敢多吭一声,最后是裴玦弯身捡起它。

  “支使,带来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若您再这样浪费食物,恐怕往后几天就得饿肚子。”他面无表情的提醒道。

  “怎么?你是吞了熊心豹子胆,敢用这种口气跟本官说话?本官想丢就丢,轮得著谁管?更何况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谁吃得下?”杨钊横眉竖目像个无赖似的对裴玦咆哮。

  “你——”袭玦咬牙切齿,搁在身侧的拳头紧握得像是快把自己捏碎,但最终他硬是把一口气忍下来。

  出门在外要应付的状况太多,他不想跟杨钊起冲突、节外生枝,免得这厮又借故吵得鸡犬不宁。

  裴玦忍住气,但一旁的商商可忍不住了。

  “支使大人,我们带的粮食要应付二十几张嘴,万一我们被困在荒山野岭、或者有了个什么万一到不了城镇,都得靠这些。您怎能随便糟蹋食物?”商商挺身义正严词的指责道。

  闻言,裴玦惊讶的微挑起一道眉峰。他一直以为殷商商是个骄纵任性、不知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但如今她竟说出这番晓事的话来,简直教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真看错了她?!

  “本支使是什么身分,怎能吃这些连给猪吃的馊食都不如的东西?再说,你又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口气教训我,你不怕我一声令下让你脑袋搬家?”不堪在众目睽睽下,被一个小姑娘当面指责的难堪,杨钊恶形恶状的对著她又是叫骂又是威胁。

  孰料,商商却丝毫没有惧色,反倒不耐的堵他的话。

  “就算我掉了脑袋也换不到一顿让你满意的吃食来,所以就拜托你闭上嘴,安安分分的让大伙儿启程,早点抵达二十里外的城镇,替你安排一顿像样的饭菜。”

  一旁的裴玦眼中闪过一抹像是惊异,又像是喝采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原有的平静无波。

  “你——”商商这番话合情合理,说得杨钊好半天说不上话来,也找不到理由生气,身为采访支使的面子一时之间不知要往哪儿搁。

  窘著脸好半天,杨钊才终于不情愿的吐出话。

  “不是说二十里外有个城镇,还不快动身,饿坏了我看你们谁能担待得起?!”趾高气扬的撂完话,杨钊一溜烟的爬上马车,好一会儿见众人还没有动作,又从布帘里探出头来吼:“你们还愣在这做什么?还不快启程!”

  众人目光全望向一旁的裴玦,才短短几天,一行人已经把沉稳的裴玦当作值得信赖的头儿。

  裴玦沉声宣布:“大家启程!”

  “是!”

  一群随从闻言立刻准备动身。

  “这群蠢奴才是怎么回事,才出门几天就搞不清楚主子是谁,简直是反了!”

  见一干随从全转而听从裴玦的指令,杨钊自然不是滋味,嘴里又碎碎念起来。

  见众人即将启程,商商迈著沉重的步伐,百般不情愿的转身准备上马车,在马车前,商商偷偷从腰间拿出方才留下来的两小块馒头,努力的搓成两小团圆球,小心翼翼的往耳朵一塞。

  面对那个满嘴牢骚的杨钊,最好的办法就是耳不听为净!

  做好万全准备,商商这才心情好了些,俐落爬上了马车。

  原以为这个小动作神不知鬼不觉,但她方才的举动,却全落进了裴玦的眼里。

  看著那个小人儿躲在马车边偷偷摸摸的举动,尤其是把两团小馒头塞进耳朵里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竟让他差点笑出来。

  及时阻止了即将拉开的唇线,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会为那个如同死对头的女人孩子气的举动而失笑——

  当他意识到那股异样的复杂情绪,心一惊,刻意逃避似的遽然一转身,俐落翻身上马领头率先启程,把那股难以厘清的复杂情绪远远丢在身后。

  “到底还要多久才会到城镇?不是说二十里外有个城镇,都走了多少里路了还没到——”

  才启程不久,篷车里再度传来喋喋不休的抱怨。

  几天以来众人对他的沿路抱怨牢骚,都已经练就一身充耳不闻的本领,可对与杨钊同坐一辆马车的商商而言,可再也忍无可忍了。

  一个多时辰下来,就在杨钊又一如往常的开始对著马车、天候、路况、吃食逐一数落抱怨之际,突然间,坐在马车一角的小人儿一骨碌的跳起身,不由分说的跳下马车冲到裴玦的坐骑前。

  眼前突然窜出的小人儿,让裴玦紧急勒住缰绳,在受惊仰天长嘶的马背上气急败坏的大骂:“你这蠢女人不要命了吗?你这样莽撞跑到马蹄前,知不知道很有可能会被马蹄踩死?”

  “我只知道再不离开那辆篷车,我会先被吵死。”商商忍无可忍道。“我要骑马!”她理直气壮的宣布道。

  “骑马不如你所想像的轻松跟舒服,你还是乖乖去坐马车,别自找罪受!”裴玦讥讽的丢给她一记冷眼。

  “跟他同坐马车才是自找罪受,我宁愿跌断脖子,也不要再听那无赖数落抱怨了!”商商意志坚定的依旧杵在原地,一副不坐上马背绝不甘休的态势。

  看她这副比无赖好不到哪去的样子,他铁青著脸撂话:“我绝不会去坐马车,你休想要我让位。”马是他的、两条腿也是他的,没道理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牺牲自己的权利。

  “你不让位,难道要我走路?”她不满的拧起眉与他对峙。

  “你要坐马车还是走路悉听尊便,但要我让位——免谈!”对她,他可是一点也不客气。

  “你骑马却要女人走路,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商商不满的控诉。

  “你说得对,我不是男人,而是这匹马的主人。”他干脆挑明了说,要他“让马”是不可能的。

  “要不然——我可以跟你一起坐!”僵持半晌,她退而求其次的说。

  跟她一起坐?

  脸色顿时一沉,裴玦想到要跟她骑坐同一匹马,不知怎么的就觉得神经紧绷起来。

  “两个人有多少重量?我不会虐待我的马!”他不带情绪的回道。

  他才不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人,让他的爱驹多承受一个人的重量,虽然她看起来比一张纸片重不了多少。

  “算了!”小气鬼!她才不希罕。

  气冲冲的转身,她也不回篷车了,反倒跟著一干随从徒步走著,但气鼓鼓的小脸、嘟起的嘴都显示著她火冒三丈。

  他硬起心肠不理她,这是他的马,任何人都休想要他让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那个原本精神抖擞,遥遥走在前头的小人儿,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最后竟慢慢落到了队伍的最后一个,脚步蹒跚得像是随时快瘫到地上去似的。

  该死的,她爱逞强、爱睹气都随她,就算昏厥在地也跟他没有半点关系,谁教她不自量力硬要跟来,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他根本用不著同情她!

  但话虽如此,他阴郁的目光却不受控制的,不时往走在最后头的身影扫去,就怕她会突如其来的瘫倒在地。

  在僵滞的气氛跟杨钊的牢骚声中,这二十里路足足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小镇出现在众人眼帘时,不只一群随从发出欢欣鼓舞的鼓噪,连裴玦紧绷的脸部线条都悄悄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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