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你姓张?那叫什么名字?”他笑咪咪的,又抓到一个题材发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恨恨地说。
钟立文脸色一整,看着张笑艳,看着看着又笑出来。
“你笑什么!”她真的生气了。
但他还是不停地笑,还夸张地抱着肚子,好不容易才止住。
“喂!听着!”他说:“记恨你的敌人之前,首先要先认识你的敌人。这是‘孙子兵法’第一百零一计,知道吗?我叫钟立文,刚从国外回来,现在在一家学术机构从事生化研究工作,正值二十六岁大好青春!”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心想这家伙还真有意思!所以也就老老实实地对他坦白了。
“张笑艳?哈!哈!哈!张笑艳?”他听了她的名字,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喂!你什么意思?真的那么好笑吗?”她在一旁生气得皱眉鼓腮。
“哈!对不起!你的确是美慧文艳丽!”他又哈哈大笑起来。
男孩子一听到她的名字,总是这样的反应。其实她虽然比不上秦可咪娇艳动人,玲珑楚怜,身材也干扁如豆,可是她知道,她绝对是无以伦比的美人。
她气质好,大家都这么说,虽然个性不好。可是,为什么男孩子对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因为他们要掩饰内心的不安。”她母亲大人这么说。
“你有一股令人不安的气质。在你面前,很容易就觉得自己比不上你,而自惭形秽--我真的好羡慕你!”阿咪这么说。
全是一些安慰人的屁话!如果真的是这样,她也不会捱到二十二岁了,还交不到一个男朋友--就连钟立文,最后还是娶了可人的阿咪。
她对钟立文究竟是什么心情,她也说不上来。每次见面,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她骂他粗鲁、不懂得体贴;他就回敬她鲁莽,一点也不温柔。
可是他对秦可咪完全不是这样的态度。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话稍微讲大声一点,就会惊吓了她。三人一起出游,他也总是先照顾阿咪,才来招呼她。
她还记得,他第一次和阿咪见面时,就对她说:
“那个女孩像个搪瓷一样,不小心呵护的话,很容易就破碎了。”
是的!他的观察很正确!秦可咪生来就是要人保护的!她看来是那样弱不禁风,风一吹就倒,那样地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想去怜爱。
原先是三人玩在一起的。追求秦可咪的人多如过江之鲫,他们全都没放在心上,每回三人总是玩得开开心心。后来,就在她们刚进大学不久,有一晚她和钟立文大吵了一架,她负气离开。阿咪前去安慰,情况就完全变了。
那一天--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晚她失眠了--那天天蒙蒙亮时,阿咪才回来。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她问她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回答。后来钟立文赶来了,一整天一直陪着秦可咪,始终没有理睬在一旁的她。
从那以后,钟立文每天来看秦可咪,阿咪却都避而不见;他不得已,只好转而求张笑艳,却不敢看她,头垂得好低。他求她帮忙他追求阿咪的那一刹那,她的心微微地痛楚,无奈而苦涩。
总是这样,她告诉自己,男孩子见到阿咪后,总会不舍,总会选择她的。
她对空气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
“好吧!再不答应的话,就要被你烦死了!不过,先说好。三客牛排!钱带好!不准再叫我付帐。”
钟立文笑笑的说好,神情有些微的落寞无奈,而不是恋爱中男人喜上眉梢的清朗。
就这样,秦可咪和钟立文开始交往,男女朋友之间的交往。从此。她退出三人行的世界。三个月后,她们高中毕业半年,大学才念了三个月。他们就宴客结婚,同时传出秦可咪怀孕的消息。
那一晚,张笑艳生平第一次喝醉;第一次知道酒入愁肠原来是那么苦涩。可是那一晚,秦可咪笑得好幸福,全世界的光芒都笼罩在她身上。
她捱到席罢,悄悄地躲入洗手间,擦掉第一滴情伤的泪。
第二章
“……电话是三七五六四三三……哔……张艳,我是大铭,明天晚上要彩排,六点,在礼堂,别忘了!拜!…….哔……艳艳,我是阿咪,你怎么老是不在家?该不会是躲我吧?真是的!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别那么敏感。这个星期六晚上六点半,在‘红磨坊’,一定要来哦,等你………哔--”
张笑艳用力按掉电话答录机,心浮气躁的。这些天被秦可咪这些催促相亲的电话惹得烦躁不堪。秦可咪这么热心,反倒教她为难。一定是她亲爱的双亲大人授意秦可咪这么做的,还有相亲的事--老天!天下怎么会有这种父母,一心要赶女儿出门?
自从三年前,秦可咪生了个白胖的小子后,张家二老一天到晚就在她身旁 嘀咕,恨不得地也立刻剖腹生一个;又不时在她身边唠叨,什么时候带男朋友 回去让他们看看;甚至拜托钟立文帮她留意他的同事对象--就算她是什么行情低落的滞销品,也不是这样的拍卖法吧?
更有甚者,二老多事,看她迟迟不带拥有“亚当的苹果”特征的人回去,三个月前,竟将她扫地出门,硬是要她搬到外面独立生活,尽快找个人嫁了。后来又兴冲冲地拿了些照片叫她挑,她不依,上个月更切断了她的生活费,害她四处打工奔波。
天下就有这种宝贝父母,张笑艳边想边摇头,电话铃响了起来。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不接--张笑艳心想。
“艳艳,我是阿咪,我知道你在家。拜托你接电话吧!立文不在,我……”
“阿咪!”她抓起听筒,线路已经断了。她急忙抓起外套,冲出门,火速赶到钟立文家。
“阿咪!”张笑艳边叫边按门铃,边敲拍着铁门。
门打开了,秦可咪笑咪咪的,一点事也没有。
“你来了!”秦可咪说:“你一直躲着我,不接我的电话,也不回电话,我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了。”说着。将张笑艳拉进屋里。
“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担心死了!”张笑艳埋怨道。
“知道了!”秦可咪吐吐舌头。“可是不这样,你根本不会来。”
秦可咪爱娇带俏,有股楚怜的气质,令人不忍心对她发脾气。张笑艳叹了一口气说:
“好了!我来了!你的目的达到了。”
“别这样,艳艳。”秦可咪将她挽坐到沙发上。“立文今天会晚一点回来,你就算是陪陪我吧!”
“陪你可以,先说好,不准提那档子事。”
“艳艳!”
“做不到?好!那我走了!”她做势起身,又被秦可咪拉了回去。
“好!好!不提就不提!”秦可咪说。
秦可咪是个幸福的女人,这点,从她眉目间散发出的喜悦光采就可窥探而知。三年了,张笑艳心想,三年幸福的日子的确足够将一个原本即已光彩动人的搪瓷,雕琢得更加完美光艳。
而三年了,她的心也慢慢淡了。什么大悲大痛、大喜大乐的事经历多了,心情的落差起伏也不会太大了。看他们这么恩爱,她想,她当初的决定是没有错的--何况三年了,足够让她沉淀许多的往事。
“艳艳!”
“啊--?什么事?”她太投入于自己的心绪中,差点忘了身在秦可咪的家中。
“艳艳,你就答应我吧!就算只是一次也好。拜托你啦!否则我心里会很不安……”
“怎么又提这件事!”张笑艳皱了皱眉头。“是不是我爸妈死缠活赖着要你……”
秦可咪轻轻笑出来,打断她的话:“那倒没有!不过他们知道你山穷水尽时会找上我--曾要我藉机要胁你。老人家真是有先见之明!”
上个月被断粮以后,她付不出房租,只好找秦可咪帮忙,秦可咪把她丢给钟立文,钟立文倒慷慨,一口气借了她三个月的生活费。她看了秦可咪一眼说:“所以,你现在‘挟恩自重’。要以此逼我就范了?”
秦可咪又轻轻笑出来,微仰着头,娇怜可爱。
“看情形……”她说:“如果你再如此冥顽不灵,我就只好使出这招杀手简。”
“秦可咪!”张笑艳忍不住叫起来:“你太卑鄙了!”
秦可咪看着她,一脸童稚的纯真。她甩甩头发,微倾着头,眨着洋娃娃般的大眼睛说:
“艳艳,别这么倔强,有个伴不是很好吗?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世间再自然不过的定律。更何况,我妈说的没错,女人的身价是一天比一天低,眼光却是一天比一天高,行情跟眼光成了反比,结果总是错失良缘。你啊!都快三十了,再这样下去。不但没行情没身价,几年后我儿子都交女朋友了,你这个阿姨还像个孤魂野鬼一样就不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