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惊,家里怎么还会有人?
走出房门,看到齐辰志端着两盘丰盛的早餐摆放在餐桌上,而原本一片狼藉的客厅早已收拾干净,恢复原有的整齐。
她无奈地笑了。
这个人不可能再出现的,所以这绝对还是在梦中。“齐辰志先生,您真是神通广大,连我的梦都可以闯入?”
对她冷冷的话语,齐辰志没有反击,反而语带关怀地说:“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吗?折腾了一夜,你一定饿了,吃点早餐吧,我做了火腿煎蛋和烤吐司,赶快来吃。”
“你……怎么可能?”她闭上眼,反复按摩着太阳穴,“这是梦,我一定还没醒。”
他走到她面前,轻抚着她的脸庞,“是我,是真的,不是作梦。”
被碰触的她像是触电似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不是不愿意信任我吗?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眼神柔和,带着满满的歉意,倒了一杯豆浆给她。“还头晕吗?要不要先喝点豆桨?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第5章(2)
她对他态度的转变非常不解,心上还有伤痕的她,话语里仍有防备:“你还在开玩笑吗?”
“我对你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我阴晴不定的个性也让你备受煎熬,明明是我承受过的痛,却加诸在你身上。我只顾着憎恨过往,却不懂得珍惜现在拥有的。维志说得对,我实在没有良心。对不起。”一直以来,他从没有像这样诚实地检视过自己。他看了她一眼,继续柔声说着:“我不想解释什么,只希望你吃完早餐以后,能和我到天使阶梯一趟。”
说服自己的心,需要极大的勇气;但为了梁若瑶,他要正视他以往所不愿面对的一切,并为目前犯下的过错赎罪。
他要向她坦白一切,让她知道,为什么他对感情毫无信心,也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误解她。
只因他真的不想失去她。
心中对齐辰志的好感并未完全消退,只是她真的怕了;如果这一切又是短暂的火光,她不想再被欺骗了。于是,她淡淡地说:“我在天使阶梯的外景工作已经结束了。”
“与工作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想和你分享心事,就像你和我分享过往那样。”他对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我保证,如果你跟我去了之后,还是觉得从此不想再见到我,我不会再打扰你。”
“齐辰志,我累了,真的累了。”她对他摇摇头。“很抱歉,我并不想和你走一趟。”
“真的连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他失望地放下了手。“不过还是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是那么面目可憎的。”
看着他带着歉意且落寞的面容,竟揪动她内心。
他哀伤的瞳仁里,也藏着和她一样沉重的故事吧?想到这里,她竟不忍再向他追究。
她不发一言,在餐桌前坐了下来,默默吃起他做的早餐。
很难得遇上懂得料理的男人,荷包蛋煎得恰到好处,是她最喜欢的半熟状态;火腿略为焦黄,却不油腻;而一旁的吐司,他一定是考虑到她在意体态,并没有涂上奶油,还选了较易消化的全麦吐司。
从这些细心的小动作看来,也许,他真的不是个糟糕的男人,而是他口中的“那个女人”让他不得不武装起自己。
爱越深,伤口就越深,他一定曾经很认真地付出过。
等等!她怎么自顾自地帮他找起借口来了?不是早下定决心不再重蹈覆辙了吗?此时此刻的不舍为的是什么?
她深吸了一口气。唉,也许在哪一世,她曾经亏欠过他吧,所以这一世才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他破坏原则。
“东西很好吃,谢谢你。”她以眼神示意他在身边的座位坐下。“一起吃吧。”
他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但还是坐了下来,拿起刀叉开始用餐。花了一整晚整理房子,靠在沙发上没睡多久,又起来做早餐,他真的饿了。
“吃完以后,你先去把车开出来吧,我换个衣服就下去。”
她的态度非常平淡,让人看不透她的情绪;但听到她这样说,他立刻有了笑容。“好,我知道了。”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看了那些东西以后,我也不一定会如你所愿的。”
“只要你愿意跟我过去,那就够了,不管结果是好是坏,我都接受的。”话虽如此,但齐辰志还是在内心暗自祈祷着。
一个小时后,两人踏入天使阶梯的大门。
齐辰志带她来到挂放样本海报的长廊,指着那张以他为主角的海报,对她说:“你来过这么多次,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这张海报?这是我五年前拍的;这个女人,是我的前妻,喔不,应该算是前未婚妻或前女友,因为我们并没有履行婚约。”
她仔细看着画面中女人的面孔,很美,有种楚楚动人的柔弱感,想必是许多男人看一眼就会喜欢的典型。“你带我来,只是要我看这个吗?”
“她叫涂心宁,我们在高中时就认识了。她有先天性心脏疾病,体力和抵抗力都不是很好,所以总给人柔弱的印象,让人心疼;而她的内在,就像她的外表一样,纤细、敏感,且容易对人不忍。本来在学校时我们并没有多少交集,但在高二那年,她因为病情恶化而住进了医院,当时身为班长的我,代表全班前往医院探视她。无意中闲聊了几句后,我发现她是个很有深度的女孩,即使体弱多病而不常到学校来,仍有惊人的阅读量,自学吸收了很多课本上学不到的知识。更让我讶异的是,她很有商业头脑。关于商业学,大部分的女生不是没兴趣,就是不擅长,她虽然还是个高中生,却对股票的走势和市场的概况非常了解。自此之后,我常找她聊天。有句话不是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就给了我这样的感觉。久而久之,对她的佩服变成欣赏;欣赏,又在我还措手不及的时候,变成了爱慕。”
说着过往的时候,梁若瑶觉察到齐辰志的面容非常平静,并不偏激,惯有的阴郁也稍稍舒缓了。也许,这段青春往事,还是曾经带给他很大的快乐。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那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愉快的岁月,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那时,她对婚纱很有兴趣,还买了不少杂志来研究;所以,毕业后,我和维志,还有几个对摄影有兴趣的朋友创立了天使阶梯。一开始,只从简单的工作室做起,规模比现在小了许多。为了减轻我的负担,她找了一个收入稳定的工作,也利用其它时间和我商讨公司的经营方针。实际上,我在管理天使阶梯时,有很多行销方针都是出自于她的建议;而公司能够推陈出新,扩展到现在这样的规模,她的确有很大的功劳。”说到这里,齐辰志的笑容稍微有了变化,看来有些勉强。“我们计画了许多方案,但碍于资金不足,迟迟无法进行。再加上,那时候我才二十五岁,很多人,包括亲戚,都不太看好我,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等着看我失败。所以,她拿出积蓄投入公司的运作。我知道她家里并不富裕,那笔资金是她存下工作收入,预备留给自己的医疗基金。她毫不保留地付出,当时的我真的无地自容,唯一能回报她的,就是给她加倍的幸福,于是我正式向她求婚,她也答应了。接下来,筹备婚礼、拍摄婚纱照,我们忙得不可开交,也很愉快。只是……”
“出了什么意外?”她实在很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做了什么,让他有如此大的改变。
“你看得出来这婚纱照里的她,有什么破绽吗?”他苦笑。
“看不出来。”她摇摇头,“她看起来很幸福……也很……也很爱你。”
“对,她对我那么好,凡事都为我设想,几乎每天陪在我身边,我甚至一度以为,她爱我比我爱她还要来得多,可惜我错了。”他叹了一口气,方才的笑容已然消失。“有一天夜里,她的父母来到公司告诉我们,他们有一个生死之交,希望涂心宁能够嫁给他的孙子——陈毅轩。原来,她从小到大的医药费一直是她父母非常沉重的负担,他们有时负担不起,便会向那个生死之交求助;几十年下来,已向他商借了一笔为数不小的费用,虽然对方从没催促他们还钱,但她父母一直觉得欠了对方很大的恩情。”
“那,有需要以婚约作为报答?她心脏不好,不怕嫁给她孙子之后,变成另一个沉重的负担吗?”梁若瑶皴起了眉,觉得这个故事实在有些荒谬。
“我和你有一样的怀疑,怎么可能因为报恩而牺牲掉她的幸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做足准备,才能继续说完下面的故事。“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陈毅轩是跟着他爷爷到她家拜访时,被她吸引,便想展开追求。虽然他不像一般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仗着自己有万贯家产,行事高调,却完全不顾虑这么做可能会破坏涂心宁已有的感情,就大胆地对她父母提出了这个无理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