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旅馆醒来後,当她发现自己双手被绑住,眼睛也被蒙住,连嘴也被堵住时,刚开始她很害怕,但等了很久,一直没等到有人进来,於是她开始拚命挣扎,想挣开手上的绳子。
最後磨得双腕的皮都破了,终於让她挣脱了绳子,接著,她取出塞在口里的毛巾,解开绑在眼上的布时,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一凛,连忙再把自己弄成像之前那样,佯装成仍昏迷不醒的样子。
那人看她还没醒,没多久就走了。
她也跟著离开旅馆。刚开始时,她弄不清楚自己在哪里,走了一阵子,才认得路,心里记挂著皓维的安危,便顾不得回家先来这里。
她猜想绑架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崔伊,他突然打昏她,而她担心他也会对皓维不利。
想到什么,她走到床边,拿起电话,试著想打给白皓维,因为她包包里的电话被那个人给拿走了,只好借用他的电话。
才拿起话筒,这时手腕上的伤口突然一阵刺痛,手一松,那具无线话筒掉落地上。
她一手按在床上,一手弯腰捡起话筒,不小心将枕头给碰歪了,露出了原本放在枕头下的一帧照片和一本相簿。
她睐了一眼,发现那帧照片上的人很眼熟,忍不住拿起来看。
那是她!差不多四、五年前的她。
但为什么他会有她这张照片?在这之前,她并不认识白皓维。
带著疑惑,她随手再翻开那本相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婚礼上的照片。每一张照片上的新郎都笑得好灿烂,一看就知道他很开心。
而新娘的笑就腼腆多了,但那双熠亮的眼里,仍看得出透著浓浓的喜悦之色。
照片上的新娘子长得好像她,真的好像,仔细看,简直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眼神接著移到新郎身上,心脏莫名的痛缩著。
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哪里呢?
她翻到另一页,看到照片上的新郎正在为新娘戴上婚戒,隔壁那张则是新娘为新郎戴上戒指。
她脑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些对话——
「让我们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永浴爱河,乾杯。」
「新郎要抱著新娘绕客厅三圈才能入洞房。」
「等一下,新郎要背著新娘坐伏地挺身十下,才能吻新娘。」
「睛欢,你不要心疼啦,我们这可是在替你考验凌宣的体力,老公拥有好体力,才能让老婆幸福嘛。」
随著这些话,一幕幕影像在她眼前晃过,那像涨潮般汹涌袭来的画面,让她承受不住的全身颤抖。
最後,她看到自己打开彩绘著莲花的一扇金色小门,里面放著一只莹白色骨灰坛,坛上贴著一张俊朗的照片,旁边刻著三个字——费凌宣。
死了!死了!他死了!凌宣死了!
「啊——」瞬间,排山倒海而来的心碎与悲恸,令许晴欢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第10章(1)
白皓维他们来到门外,就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悲绝痛苦的凄厉叫声,他心一颤,立刻跑进屋里,直奔自己的房间。
「晴欢!」入眼所见,震得他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不要!晴欢——」
陡然听见身後的叫声,站在窗边,半个身子挂在窗外的许晴欢回头,双眼茫然无神,像是什么也没看见,只看一眼,便又想往下跳。
她的头好痛,痛得像要炸裂开了。
「不要,晴欢!」白皓维惊骇得一个箭步冲上前,及时从背後抱住她的腰,两人一起跌在地板上,虽已无危险,他还是紧紧的搂著她,不肯放手,一路把她从窗边拖往屋里。
许晴欢四肢拚命挣扎著,嘴里却喃喃说著,「死了,他死了,凌宣死了,我再也看不见他了,再也看不见他了……好痛、好痛,我的头好痛。」她一脸痛苦的用力撞向地板。
「没有,我没有死,晴欢,你看看我,我就在这里,我就在你面前呀!」见她这样,白皓维眼眶都红了,心痛得无已复加,拚命的想拦住她自虐的行为。
她的力气出其的大,他一时竟拦不住她,让她把额头都撞出血了,急慌的他把手搁在地板上,不让她再撞伤自己。
这时,他好恨自己,若不是当初他自私得不想让她看见他死前那狼狈的模样,如今也不会害她变成这样。
这时进来的许哲嗣看见姊姊这模样,几乎暴走了。
她现在的样子就跟当初在医院时一样。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回头恶狠狠的瞪向崔伊问:「你到底是对我姊做了什么?!」
见她彷佛发了疯似的,崔伊吓得迭声说:「我、我只是打昏她,把她绑在旅馆里,其他的我什么也没做,我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
这时许晴欢歇斯底里的又哭又叫,「好痛、好痛……他死了、他死了,他没有跟我说一声就死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就死了……怎么可以……」
白皓维绕到她面前,牢牢抱住她,泪流满面的向她道歉,「对不起,晴欢,对不起,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可是我又活过来了,真的!你抬头看看我,我就在你面前啊!」他捧起她的脸,让她看著他。
失焦的双眸望著他,须臾,她的头又剧痛了起来,她承受不住的用力撞向他的头。
他闷哼一声,被她撞得眼冒金星,但他仍是紧紧抱著她,没有放开。
而这一撞,也把她撞得头晕目眩,稍微安静下来。
瞥见摊在床上那本他们婚礼时拍下的照片,许哲嗣握紧拳头对白皓维怒咆。
「你把我姊逼疯了,你现在满意了吧!」
「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了怕她崩溃,我在她面前已经尽力隐瞒自己的身份,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我没想到她会看见这本相簿。」看见她变成这样,他的心比谁都痛啊!
尽管他这么说,许哲嗣还是无法原谅他,他愤怒的想拉开他,不让他再抱著姊姊,但他双手将姊姊搂得紧紧的,怎么都不肯松手。
「放开我姊!」他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费凌宣,只知道是他害得姊姊再次崩溃,就算他真的是费凌宣,他也饶不了他。
「哲嗣,我一定会让晴欢恢复的,我一定不会让她有事的,请你相信我。」白皓维不想松手,更不能在她此刻如此脆弱的时候放开她。
「你……」许哲嗣气得已听不进他的话,动手想就将姊姊抢过来,这时却听许晴欢喃喃自语。
「好冷、好冷……凌宣,我好冷,你抱紧我……」空茫的眼神像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谁也看不见,谁也听不见,完全沉浸在她黑暗的世界里。
见她这样,白皓维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双臂用力抱紧她。
「好,我抱紧你,我会一直抱著你,你不要怕,这次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我当初只是不想拖累你,更不想让你看见我最後四肢瘫痪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无法动弹的狼狈模样,所以才不告诉你,所以选择跟你离婚,我不知道这样做反而对你造成这么大的打击,对不起,晴欢,原谅我。」
看著声泪俱下的白皓维,许哲嗣也无法再狠心拉开他了,他红著眼眶,直到此刻,他终於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费凌宣,因为除了他,不会再有人如此深爱著姊姊了。
「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但也许是上天垂怜,让我有了再一次重生的机会,弥补我做错的事,所以,晴欢,你看,我回来了,凌宣回来了,他就在你面前,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他捧著她的脸,让她那对失焦而空洞的眼睛对著他。
「你醒醒,只要你醒来,就能看见我了。」
她仍没有反应,让他心揪得俯下脸吻住她的唇,深深的深深的,倾尽他所有的感情吻她,希望能吻回她的神智。
她的眼睛依旧像木偶一样眨也不眨,嘴里还是喃喃重复著那几句话,「好冷、好冷、好冷……」
一旁的叶威见他们这样,也忍不住鼻酸,心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遂道:「我看我们还是先送晴欢去医院吧。」
***
住院五天,许晴欢的情形依然没有改善,而这几日白皓维一直守在她身边陪著她,寸步不离,每天都抱著她,不停的对著她说话。
「等你好起来,我再带你去看流星雨好不好?你还记不记得,我就是在带你去看流星雨时,向你求婚的,那时候我说,我愿意成为你的流星,帮你实现每一个愿望。
「你知道吗?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赶快好起来,哪怕是要我再死一次我都愿意。」
弄成这样,许哲嗣也很自责,当初用催眠想让姊姊遗忘姊夫,费凌霜曾劝阻过他,说那样太危险了,可是他见不得姊姊那么痛苦,所以还是贸然使用了。
谁知道姊夫会死而复生,藉著另一个人的身体再次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