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我陪爹到严府,诸祭哥也在场,还有严家侄小姐,她冲着诸祭哥喊阿震,喊了许多声。”
“诸祭哥的表情呢?”她想知道。
“面无表情,最多只是笑笑,紫乔,怎么办?上回你问过诸祭哥认不认识阿震,他说不认识不是吗?为什么现下他成了阿震?”
“没有可能啊。”
太吊诡的事小心求证有其必要性,她不想再摆乌龙,万一弄错就不是刷尿桶可以解决的。
“我怕诸祭哥真是阿震。”马双飞咬了咬下唇。
玲珑剔透的莫紫乔,旋即明白了马双飞的心意。“你这么关心这件事,是因为你对诸祭哥动了心?”
马双飞红着脸,想正面承认又怕惹来嘲笑。
“你别胡说。”
“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对与错,喜欢就喜欢呗。”
“如果他真的是阿震呢?”
“你在乎吗?”她若爱他,不在乎他是谁。
“我爹会在乎,他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女婿,我若忤逆他,就只有断绝父母情。”
莫紫乔自我解嘲地道:“这么说来,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最幸福了,没人管。”
“你现在有丈夫管。”
“他管不着我,过几天他一走,我更悠闲。”她苦笑。
马双飞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能不能问季雍哥?”
“阿震的事?”
她和严季雍已经好几天没说话了,要她打破僵局,不如叫她去死。
没办法,她就是好面子,不肯先低头。
“好不好啦?帮我打听阿震是不是诸祭哥!”
莫紫乔撇了撇嘴,面有难色。“不如你自己去问嘛,他是你的季雍哥啊。”
“我担心诸祭哥知道我多事会不高兴。”
莫紫乔左右为难一阵。
“好啦,我看情况行事。”她勉为其难的答应。
“谢谢你,好心会有好报的。”
是吗?怎么她这几个月恶运连连不说,连个贵人都没见个影。
*
莫紫乔写了张纸条搁在书斋的案上。
短短一句,阿震是谁?
严季雍被问得没头没尾,只好亲自向留下纸条的主人询问清楚。
“你问的是哪个阿震?”他很高兴她肯跟他互动了,哪怕只是张纸条。
“有很多个阿震吗?”她没想到他会来找她,所以心跳如擂鼓,似要窒息。
“碰巧我就认识两个。”他说。
“哪两个?”
“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阿震的事?”
“是双飞要我问的,想答就答,不勉强。”她以不耐烦掩饰她内心的澎湃。
“我没有不回答。”他忙不迭地道。
“那就快说啊。”她暗喜。
他没辙,比较在乎的那一方通常处于劣势。
“一个阿震是诸祭的字,另一个阿震叫卜震,解答你的疑惑了吗?”他殷切的道。
“诸祭哥也叫阿震?”她没想到。
“是的,诸祭字单名一个震,有时候朋友以阿震称之。”
她今天看起来没有那么防备,刺猬的刺隐藏得很好,他开始奢想,可能她有点在意他将要远行。
“还有一个叫卜震的,又是谁?”这才是关键人物。
“北京城里有名的草药商,是个出名的牙人,开了一间牙行,双飞问他作啥?”
“双飞关心的是另一位阿震,不是牙人卜震,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反正你也不会懂。”女人的心思他哪里明白,死板板的人,只会欺侮她。
“卜震得罪你了?”
“我怀疑他和瑛儿的癫病有关,你是瑛儿的堂哥,怎会没注意瑛儿和卜震间发生过苦恋?”
严季雍叹息,“你又来了,还没证实的事说得这么早,万一误会人家了呢?”
她尴尬一笑,“猜测也不行吗?”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可是卜震会怎么想?如果他认为你恶意中伤他,暗中报复呢?”
“别小题大作,反正你都要去江南了,说这些话是要教训我还是提醒我?”莫紫乔心情低落的说。
严季雍打量着莫紫乔,她看起来有些不开心,好像瘦了些,难道她不希望他去江南?
“如果你不高兴我去工作,可以……”
她打断他的话,“我没有不高兴你去江南,也许我该谢谢你的远行,这样我就不必为了该如何同你相处而伤神了。”她口是心非地道。
一个女人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想留住她的丈夫而开不了口,开了口却又留不住,丈夫无心无情是女人最大的悲哀,独守空闺亦是。
“你就是这么巴不得我消失?”他被刺伤了。
“是你自己要接圣旨的,扯到我这里作啥?”她撇清关系地道,有些情绪太沉重,她现下不想面对。
他微愠,“无情的女人。”
“你说什么?”她被骂得很冤。
“我说你无情冷血。”他再说一遍。
好熟悉的台词,不久前她也这样形容过他,那时她是天下最倒楣的女人,不只货被退还沦落至严府刷尿桶。
她求过他,他无视于她的哀求。
“跟你学的。”她回嘴。
“此言差矣!”
“我刷贵府尿桶时,如果你肯发挥爱心,我现在会把你当恩人好好膜拜。”
“什么贵府?现下严府也是贵府,你既然嫁给了我,就不该有分别心。”他想弥补。
她不语,转身欲离去,双飞肯定急着知道诸祭哥到底是不是阿震!
“你去哪?”他问,
“不是去干坏事,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
寒风吹来,路上行人无不瑟缩成一团。
莫紫乔想着严季雍方才的态度,她承认她被迷乱了。
这几个月,她天天咒骂他,天天希望他没有好下场,每每想到他被恶整的惨样,总能令她窃笑在心头。
虽然,他还没有真正被恶整过。
她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对他产生了异样的情怀,在恨他与爱他间挣扎、拔河,不知该如何消除对他的埋怨,却控制不住对他的在意。
他们就要分开了,分开之后的日子和现在一定会不相同,但心情呢?
“紫乔,你在发呆?”
她回过神,对马双飞虚弱一笑。
“阿震的事我替你弄清楚了。”
马双飞忍不住紧张,“是不是和我怀疑的一样?”
“诸祭哥确实叫阿震,震是他的字。”
马双飞垮下肩头,心凉了一大截。
这么一来,她若想和诸祭哥在一起,就没那么容易了,爹会怎么想?严家侄小姐该怎么安排?
“看来没什么希望了。”
“另外还有一个阿震,卜震,是北京城有名的草药中间商,开了一间大牙行。”
马双飞松了一口气,“也不早点讲,害我难过得想哭。”她微嗔道。
“你自个儿不去问诸祭哥,还敢怪我!”她取笑马双飞。
“诸祭哥还不知道我对他有意思,先瞒着吧!我要先弄清楚他的心意,免得先说破之后,对方无心,以后见面尴尬。”她丢不起脸。
“你打算瞒多久?”
“放心,不会到地老天荒,我这个人很敏感,只消旁敲侧击就能明白诸祭哥的心意。”
“这么厉害?教教我如何旁敲侧击法。”她也想敲一敲、击一击,严季雍对她是否也有情。
“假装生重病,病中最能见真情。”
装病?身强体健的她能生什么病?“一定要生病才能试出所以然吗?”
“当然,我要看看病得快死掉时,诸祭哥会不会真情流露,会不会爱我像爱他自己一样。”
*
回严宅途中,她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她是否也该学双飞一样装病试炼真爱?万一自取其辱呢?值得吗?
“大姐姐,小鹌鹑跑出来了哟。”严家瑛压低嗓音神秘地说,一边拉着莫紫乔的手。
“是吗?你去吵它们哦?”
“没有、没有!我没吵过它们,是它们自己跑出来的,大姐姐,你快来看。”
鹌鹑窝里有三只幼鸟,本来应该有五只幼鸟的啊,另外两只呢?
“大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变成鹌鹑?飞、飞、飞……我要飞、飞、飞!”严家瑛做出飞翔的举动。
“瑛儿,阿震来看你了,你要不要去见他?”莫紫乔随口探问她的反应。
果然,严家瑛停下动作,迷惘的看着她。“阿震啊……”
“是啊,阿震是你的朋友,他来看你了。”
“阿震最坏了,咦……不对啊,阿震哥会弹琴给我听,阿震哥……带我飞、飞、飞……”
“阿震哥不会弹琴,他是卖草药的啊。”
“不是啦,阿震哥会弹琴,他那天才弹过的。”
莫紫乔明白,严家瑛所说的弹琴阿震是诸祭哥,诸祭哥会弹琴这事她知道。
“瑛儿,我们不要变成鹌鹑了,不好玩。”
“为什么?鹌鹑好可爱呀,它们会飞、飞、飞……我要飞、飞、飞,飞去找阿震。”
“你想找阿震吗?”莫紫乔顺水推舟。
严家瑛点点头,“阿震……不会弹琴……不对,不对,阿震哥会弹琴……”她摇了摇头,“我搞胡涂了。”
莫紫乔怕她发病,赶紧道:“别想了,阿震走了。”
“阿震走了,他为什么走了?他为什么不等我?”她开始哭,像个孩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