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朵回头瞪着她。
何晁俪假装无辜道:“啊!抱歉,不好意思,我赔你。”说着从包里抽出一张大钞扔在地上,看着她笑,“这种廉价的东西,砸多少我赔多少,怎么?生气了?你能把我怎样?告我吗?我爷爷是议员,我爸是大律师,我哥是检察官,随时奉陪!哼,怎么?吓到了?你以为自己有多不起啊,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你,我哥能看上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这种女人能嫁进我们家指不定上辈子烧了多少——”
啪!
何晁俪迟钝的伸手,捂住火辣辣的面颊,张口尖叫,“你居然敢打我?!”
雨朵冷冷看着她道:“这一巴掌是叫你说话前先经过脑子,孤儿怎么了?被亲生父母抛弃是我们愿意的吗?难道我们和你不一样,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生就没有父母?难道你投胎生得好,就有权利这样践踏别人?”
“你——”何晁俪被她咄咄逼近的气势和愤怒冲红的眼眶吓到,她强自镇定扬手想打回来。
雨朵一把握住她,盯着她。
“你,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何晁俪被她的眼神吓到,那是仇恨的眼神。
丽朵冷冷甩开她。
退后两步,何晁俪不甘心道:“你、你说的关我屁事,我只是就事论辜,我们家这种背景,我哥那么优秀,多少女人想嫁给他,他说要娶你,你该——”
“我该感激涕澪,该放下一切匍匐着谢主隆恩?”丽朵看着她笑,“就像那个女人一样,为了嫁进你们家抛弃自己的孩子?”
她笑着,可眼里却丝毫没有笑意。
何晁俪愣住,“你是意思?”什么嫁进她们家,抛弃什么孩子?她为什么一句也听不懂。
“滚,如你所愿,我和你哥分手了,以后别来烦我。”丽朵下逐客令,蹲下身捡萝卜干不再理她。
何晁俪讨了没趣,忿忿走出育幼院,回头瞪着半敞门内的那个身影,火大吼道:“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个个全都跟着了魔一样将火发在她身上,她招谁惹谁了?
她委屈,气呼呼走去停车的地方,坐上车,刚刚发动踩油门驶出巷口,一辆车从旁边冲过来。
“啊!”何晁俪吓得急打方向盘踩煞车,窗外响起刺耳的煞车声,车子在离她车子不到五公尺的距离停下。
她捂着胸口颤巍巍下车,刚想开口骂人,看到对方车上跳下来的人愣住。
“哥?!”
何晁仁凝眉走过来,握住她胳膊扫一眼,确认她没事,冷声道:“谁让你来找她的?你找她干什么?”
何晁俪火大,她都吓成这样了,大哥居然开口就替江丽朵打抱不平,“她这么快就告状了?该告状的是我好吧,她打我!”
从小到大没人打过她。
“你说了什么?”
何晁俪气极,“哥,你太过分了,不管我说什么,你小妹我被人打了,你居然还向着她,那个女人哪里好?”
何晁仁将她塞进车里,“回去,以后别再来打扰她。”他甩上门,大步走回车里,上车踩油门往巷子里开。
何晁俪看着大哥甩尾疯了一样往育幼院开,气得跳脚尖叫。
育幼院里,丽朵蹲在地上捡萝卜干,捡着捡着,有水滴落在脚边的水泥地上,一滴,两滴,她停下动作,闭上眼睛再也忍不住的哭出来。
很好,太好了,那女人就为了这种女儿会弄她这个亲生女儿!真是太好了。
身后有人将她搂住,她顿住,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拥抱,让她的心一颤。
“对不起。”何晁仁将她抱在怀里,所有的所有,他唯一能说的,只有这句。
丽朵推开他,他手中的文件掉落,吸引她的目光。
何晁仁屏息,“监定结果证明,她的确——”
“她不是。”她飞快打断他,进屋往楼上走。
何晁仁追上来,经过一楼看到躲在角落里的江小磊向他挤出一个笑容,这孩子和他一样过早懂事,怕姊姊被欺负打电话给他。
丽朵跑进屋关门,何晁仁一手挡在门缝,关门的劲不小,夹到他的手,他不禁闷哼一声。
她一愣飞快放手,转身进屋。
何晁仁叹气,推了门进去,看她坐在床边背对他,他无声走过去,默默坐在她身后,不说话,不碰她,就只是陪着她。
他知道她有多难过,他知道她该有多讨厌他,知道她不愿意看到他,可是,他不愿让她一个人。
夕阳西下,雨朵背对着他,干干瞪着墙壁,眼泪一滴一滴无声掉落。
不知哭了多久,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因为两天没睡,最后她竟然睡着了。
再醒来天色已晚,屋里屋外暗淡一片,她翻身扭开灯,房间里,没人。
门被叩响,推开,院长妈妈端着盘子走进来。
“醒了?”
丽朵忙下床上前,“我来。”
院长妈妈拉她回床上,压她坐下,“我还没老糊涂到什么都不能做的地步。”
她涩涩抿笑。
“嗓子都哑了,从昨天到今天几平没吃什么,喝点吧。”
抬头看一眼院长妈妈,她低头小声哽咽,“抱歉。”院长妈妈都这样了,她还让她担心。
院长妈妈叹气,拍拍她消瘦的肩膀,“该道歉的是我,我们雨朵这么伤心,我什么也帮不上。”
丽朵凝眉“院长——”
院长妈妈搂住她,“院子就这么点大,我都听到了。”
她哽咽,埋头在院长妈妈怀里,眼眶再度发红。
“她一定有苦衷的。”院长妈妈心疼的搂住女儿。
雨朵咬唇,眼泪簌簌掉下来,再也抑制不住的哭出来。
门外,何晁仁听着她的哭声,握拳静静站着,天空黑压压一片,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眼眶发热。
半个小时后院长妈妈从房间里出来,看到他比个嘘的手势,他悄悄跟她下楼。
“让她一个人待着吧,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开的,虽然这么多年她没说过,可小时候她没少说,等妈妈来接她、妈妈会来接她,这孩子,唉,以为我不知道,为了不被领养走……”
为了不被领恭走,从小就帮着做事,做完就怯怯的说丽朵会乖,会帮忙,不要送丽朵走,送走了,妈妈就找不到雨朵了,为了怕父母找来认不出自己,整整一年她都不让人碰她的衣服,衣服洗了穿穿了又洗,天天穿那一身。
还曾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去警察局,问有没有人寻找长得像她的孩子……
听院长妈妈低声讲,何晁仁疼得不能呼吸。
院长妈妈拍拍他的肩,“给她时间,让她释怀。”
他走出育幼院,仰头着着二楼她房间里发出来的光,暗夜里,就像一盏孤星。
他多想上楼抱着她,多想能够安慰她,多想将哭泣的她紧紧抱进怀里,可是偏偏,他是最不能安慰她的人。
第9章(1)
临近午夜,何晁仁踏进家门,他来告诉顾裴蓉监定结果,想找她谈谈雨朵,却意外看到何晁俪一脸凝重的站在客厅里。
她看到他奔过来,“哥,你怎么来了?是爸叫你来的吗?”
“怎么了?”
“她、她要跟爸离婚。”
“顾姨?”何晁仁惊讶。
何晁俪点点头,下午她一进门就看到顾裴蓉的行李箱放在门边,脸色苍白的顾裴蓉看到她只说了一句,“我决定和你父亲离婚。”
她原本不相信,可没过一会老爸回来,继母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摆在桌子上,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
接着人被老爸拉进书房,两个人在里边关了将近一个小时,她听到继母大声哭泣,这是第一次她见顾裴蓉这样。
“我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女儿、女儿的,那个女儿,是江雨朵?”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联想到下午江雨朵说的话和今天大哥、顾裴蓉的反常。
何晁仁听着二楼书房里的哭泣声,无声叹息,“不关你的事,回房间去,我去跟他们谈。”
他拾级而上。
“哥。”何晁俪叫住他。
他回头。
何晁俪咬咬唇,“你知道的,我恨她,如果没有她,妈或许不会那么早死。”
何晁仁叹气,“晁俪。”
“听我说完。”何晁俪泄气,“可是,突然听她说要跟爸离婚,我、我反倒没预想中的开心,你去告诉她,她欠我们的债还没还完呢,想走没那么容易。”说完,转身跑开。
何晁仁愣了一下,无奈失笑,转身上二楼,走到书房外还没敲门,门从里边啪的打开,顾裴蓉捂住嘴低头冲出来。
“顾姨。”何晁仁凝眉看着她狼狈的神情,迟疑了片刻道:“监定结果出来了,丽朵,是你的女儿,。”
顾裴蓉擦掉泪水道:“我知道。”她早该知道的,从第一眼起就对雨朵莫名喜欢,虽然模样变了,但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第一次见她,她甚至想过,如果被她抛弃的女儿长大,应该就像雨朵的样子,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她早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