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环对于杨太妃的言论没有附和,只是低着头劝道:「娘娘,王爷怎么说也大了,又遭了劫难,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娘娘千万不可就这样放弃了王爷。」
「罢了!若他不是我亲生的儿子,我早除了他。」杨太妃轻叹口气,然后搭着她的手走出佛堂,望着屋外的蓝天,自嘲的笑了笑。「你说,我图谋了这许多年,结果一朝事败,害了娘家人不说,自己也被关在这院子里,那儿也不能去,呵!」
玉环低下头,只轻轻的道了句,「娘娘,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我也只能这么盼着了。」杨太妃轻叹着,「不知道在我有生之年能不能……能不能看着我儿皇袍加身的那日。」
玉环的眼闪了闪,只是垂着头无人能看见,她也不说什么,即使这话有多大逆不道。
「罢了,不说那些了,去接言姐儿的人马也不知道如何了,若是到了希望能赶紧传信给我,我好好的儿子什么样的人物配不上,那不知哪里来的山地野妇,也配站在他的身边?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唉!若是言姐儿来了,我这心啊,也就放了大半了……」
秋风起,妇人低低的说话声散开在风中,落叶萧萧而下,徒增些许萧瑟之意。
自那日钱多多好似瞧见弟弟后,就揣着一件心事,虽说仍然忙碌着她的赚钱大业,但是一颗心还是忍不住分了一些给那个看起来比她还瘦弱的孩子身上。
她虽然没真正和那孩子相处过,从原主的记忆中也知道那孩子个性倔强,要不然也不会当初爹一死,他就托了人将他带下山,说要去找份好差事、学门手艺,撑起家,让家人可以搬到山下的村落里,过上好日子。
只是他下山快两年,只有一开始还有几个口信,到后来口信就没了,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好不容易她见到了一个相像的人,结果却让霸道的夜嶑南干扰,让她一想起来就感到懊恼。
本来还在山上的时候,没有半分消息,钱多多也就只记着有这件事,但也没多放在心上,现在疑似看见人,心就整天挂着,幸好她的创业计划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够完善和做出产品,要不然她都不知道在一心两用的情况下,她是不是还能够做出没问题的产品了。
她忙得很,却不知道夜嶑南为了解决在她心中占了一个位置的钱小弟,早已经派了人出去找人,找了数日,窝在破庙里的钱小弟突然被几个黑衣人押走时还以为自己遇上了什么歹人,吓得差点腿都软了。
这一日,钱多多正在屋子后头煮皂,这是她想了许久才确定下来的配方,混合了当地一种特别的花卉——秋瓜菊,一朵朵小小粉粉的花儿,有着细嫩的花瓣,层层迭迭的组成一朵只比一颗瓜子还大上一点的花,掺在白色乳皂和透明皂里头,别有一番俏皮艳丽。
而且这样做出来的皂不只好看,香味也是轻柔淡雅,保证会有一定的客群,虽然西南能够用上的人大概不多,但是据说京城可比这里繁华很多,若能销往其他地方,那就不愁赚不了钱。
她一边仔细的将皂液倒入刻成花型的模子里,然后放到阴凉处,一边抹着汗,一边抬头看着院门,心想平日夜嶑南好像跟屁虫似的赶都赶不走,今儿个怎么一直不见人影?
结果说曹操曹操到,夜嶑南从院门外走了进来,他今儿个穿了一身的藏青,明明是老气到不行的颜色,但是他一穿这颜色就衬得他多了不少贵气,那高挺的鼻梁、带着浅笑的唇,让她差点一瞬间就看傻了眼。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颊上的红晕看起来自然点,才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装作不在意的说:「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想到换了别的颜色的衣裳了?」钱多多没话找话说。
夜嶑南看她虽然只看他一眼就转过身去,却又如此精准的说出他换了衣裳的颜色,心里泛着柔柔的涟漪,只觉得想把这倔强的姑娘搂在怀里疼爱一番,看着她又嗔又怒又喜的样子,心中不知道有多快活。
只可惜这些日子来,虽说他处处约束着她,却也明白有些事情不可做得太过,否则别扭倔强的小姑娘马上会成为张牙舞爪的小猫,爪子抓了虽然不疼,也会让人不痛快一段时日。
「没怎么,那日你不是说男人整日穿得黑漆漆的不好看吗?所以特地让人赶了几套别的颜色的衣裳出来。」夜嶑南没说的是,这衣裳今日刚制好,他马上就把衣裳换上了,就是想让她看看他也有穿别色的衣裳,想从她的嘴里听到几句赞赏。
钱多多一听这话,心忍不住一软,一回头对上他的眼,看着他那种隐含期待的眼神,她更是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他本身就是衣架子,之前虽瘦了点,但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跟着她吃吃喝喝,也跟她一样开始长起肉来,无论穿怎样的衣裳都挺拔好看。
人帅身材好,她就算想说出什么坏话,也掰不出来啊!
「是挺好看的。」
钱多多说不出违心之论,只好小声的表示称赞,对于耳力过人的夜嶑南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他难得的露出一抹柔情的微笑,在初冬太阳的映照下,显得别有一番味道,差点将容易犯花痴的钱多多又迷得忘了自己在哪里。
夜嶑南对于她这样的反应也很受用,轻轻将她拉了过来,柔声说:「过来见个人。」
钱多多诧异的看着他,一脸她一定听错的表情,「你居然会主动让我去见人?」天要下红雨了?还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些曰子以来他也说不上是软禁她,毕竟她要出门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她在大街上如果只是随意看看,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但若是视线聚焦在什么东西或人的身上,夜嶑南就会有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了。
如果是物品还好,那她大概当日或者是隔日就会在自己的房里看见那东西,害得她现在如果不是真的有兴趣,绝对不会把注意力放在物品上面超过三秒,就怕又收到只是一时好奇看看,结果就出现在自己房里的奇怪东西。
至于人嘛……那他的反应就更大了。
不管男人女人,就算是个孩子她也是不能多看几眼的,只要她多看几眼,他整个人就像成了冰块一样,不要钱的冷气拚命的往外发散,然后独占欲就会马上发作,一定要马上牵手,甚至要抱着才能够安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见什么外人了,就算她院子里的丫头,她除了吩咐做事外其他的话也是不敢多说的。
因为她要是想要跟她们多聊个几句,某人的阴沉视线就会马上杀到,让那些本来就不知为何怕他怕得要死的丫头们一个个抖得跟筛子似的,几回下来不说那些下人不敢往她面前凑,她为了她们好,话也是都不敢多说几句的。
这样一个独占欲夸张得近乎病态的男人突然说要让她见一个人,她自然会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起码她耳朵听不清楚这个可能性比他突然改了性子来得更大一点吧。
而对于夜嶑南来说,这也是一个很不容易的决定。
她这些日子以来只是有些分心,却没有跟他大吵大闹,甚至自己偷跑出去找人,令他感到微微的安心,这样的安心让他认为自己可以不用再保持着高度的戒备,也就不介意将早已「请」来的钱小弟和她见上一面。
「看来你是不想见了?」夜嶑南的心理转折难以言说,只能冷下声音反问。
钱多多难得遇上他情绪感觉正常一点的时候,哪里会错过,连忙摇摇头,腆着脸道:「见!难得你都说让我见了,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富贵?真的是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院门口有个畏畏缩缩的男孩,忍不住一声尖叫就要扑过去。
钱富贵听到声音,一脸惊喜的看着钱多多,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也跟着大喊,「姊!真的是你?」
钱多多一直奋力的想往前奔,却发现自己和钱富贵之间的距离一点都没有缩短,她回头一看,忍不住又想发火了。
「你又扯着我衣裳要做啥?衣裳老这样拉很容易坏的!」重点是他不只扯了袖子,还抓着她的衣领,感觉像是在抓狗一样啊!
钱富贵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的,看着自家姊姊对他大呼小叫的,整个人都狂冒冷汗,好想问她怎么敢这样对那个人说话。
他站在一边动也不敢动,一部分是自己不敢,另外一部分是因为那男人警告的眼神。
只有钱多多的嗓音充斥小院,喋喋不休的抱怨着,「我说你都说要让我见人了,还是我亲弟弟,我就是想近一点看看,你怎么就扯着我的衣裳啊?!你……」
夜嶑南低头看着她动个不停的小嘴,只淡淡丢下一句话就让她马上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