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不想上庞府去找人,但若不上庞府,她又要如何见到人?
「世子爷,」贺青青在一旁轻声的问:「可要上庞府一趟?」
「让我再想想。」
两人转身离开客栈,往来时路走去,「我先回府去,你也回天香楼——」
突然一阵急促的狗吠声打断了胡奕昕的话,狗叫是很平常,不过突然狂吠就不太对劲了。
胡奕昕本不想管闲事,毕竟时间已经不早,她只想在未被发现前回府,但这里毕竟是她父王的封地,若出什么乱子,她也没好处,于是她对贺青青使了个眼色。
贺青青头一点,飞快的往声音的来源奔去。
胡奕昕没有任何功夫的底子,只能认分的一步步走过去。
稍微走近,就听到打斗的声音,她的心一惊,加快了脚步,突然之间狗叫声和打斗声都没了,夜晚恢复了宁静。
她的眼睛略带焦急地看着四周,眼前不过就是条不起眼的巷子,没有贺青青的踪影。
白日时,巷子另一头的大街是个市集,所以小巷的角落都堆满了杂物,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她小心翼翼的走近,打量了好一会儿,正要转身离开,脚下却好像踩到什么,她的眉头一皱,低头在一堆竹篓下面看到了一只手,她没有迟疑,立刻把竹篓给搬开。
不是贺青青,而是一个穿着紫衣的男子面朝下地趴着,一动也不动。
「喂!死了没?」胡奕昕蹲了下来,将人给翻了过来,伸出手替他诊脉,脉搏还在有力的跳动,看来是性命无虞。
在微亮的月色下,胡奕昕看到对方手臂有一道长长的伤口,正流着鲜血,她用力的撕开对方被划破的衣物,扯成长条布,使劲的绑在伤口上方。
对方痛得呻吟了一声,睁开了双眼。
「今天遇见我,算你命大。」胡奕昕扫了他一眼,这男人长得俊美,不过可不同于她的俊俏中带了丝柔美。虽然脸色苍白,但身上那股尊贵之气是掩饰不住,她可没印象这城里有这号人物,不然都城第一美男子的位置她可能就坐不稳了。「你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受伤?可有看到一个黑衣人经过?」
「痛!」
「废话!这么一大道伤口,不痛就有鬼了。」她不留情的拿出随身带着的药瓶,将药粉直接洒在他的伤口上。
他痛得快要晕过去,「轻点——」
「轻什么轻,要活命就给我咬牙忍着!」虽然是帅哥一枚,但她也没什么「怜香惜玉」之心。「说!到底有没有看到黑衣人?」
「有……」他呻吟了一声,「两个黑衣人——一个杀我,一个救我,他们打架,我就逃了。」
看着他的眼角痛得流出眼泪,抽搐着哭了出来,胡奕昕忍不住翻白眼,「像个男人好吗?这点痛就哭了!」
「真的很痛。」
「怕痛就不要让自己受伤。」像是故意似的,她处理伤口的动作又加重了手劲,好半天才止住他的血。「别再哭了,不然我就拿这个塞住你的嘴!」
她将沾着鲜血的破碎锦布移到他的面前。
他吓得发抖,连忙紧紧的闭上嘴。
看他的样子,她不由得嘴一撇,终于能够专注的处理他的伤口。
就在她一心处理伤口时,冷不防一只大手从后头无预警出现,她来不及反应,手就被用力抓住一折,手被反折在身后,头被压在地上。
她痛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大胆!放开我!」
压住她的手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移开,反而因为她的挣扎而加重了几分力气。
「哥,放开他。」紫衣少年的声音有些虚弱,「他是来救我的。」
压住胡奕昕的手明显的迟疑了一下。
「放开!他是我的恩人!」
胡奕昕察觉对方的手劲一松,她立刻猛然转身,火大的坐起来起身,揉着手腕,瞪着不分青红皂白对她动粗的家伙。
不同于胡奕昕一身夜行黑衣,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飘然若仙的白衣,他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转向坐在角落一脸苍白的紫衣少年,原本俊美的五官带着一丝不耐,「你到底要惹麻烦到什么时候才甘愿?」
紫衣少年一脸的无辜,「我只是想要跟着你而已。」
方继威一哼,蹲了下来,打量着他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的伤口,看来刚才让他压在地上这个没几两肉的小子看来还有两把刷子,拿起被丢在一旁的金疮药,在月光下,仔细看着瓶身上细腻的花鸟图案,他的眼神闪过一丝光亮,转才胡奕昕,「这是谁给你的?」
「关你屁事!」胡奕昕打出娘胎还没人敢对她如此不敬,方才不问原由就把她给压在地上,现在连句道歉都没有,口气还冷得跟冰一样。
她的手一伸,要把自己的药给拿回来。
方继威的动作快过她,身子一闪,挡掉了她的手。
她诅咒了一声,「把东西还给我!」
「这是谁给你的?」他又重复了一次。
「我不要跟你说!」她火大的反击,「还给我!」
她快气炸了,早知道就不要多管闲事,让人死在暗巷里就算了。
「继威……哥,」方继尧有些虚弱的说:「那是人家的东西,你……还给他吧!」
第2章(2)
方继威彷佛没有听到方继尧的话,直接了当的将药瓶塞进自己的衣襟,再一把将方继尧给扶起。
「喂!」胡奕昕怒火中烧的挡住了他们的路,「把东西还我!」
「这不是你的。」
「这是什么鬼话?!」胡奕昕气得快要跳脚,「这是我师父给我的,怎么会不是我的?」
「你师父?」方继威顿了一下,「崔顶天?」
她一惊,「你认识我师父?」
方继威打量了对方一眼,传言勤王世子相貌出众,今日一见果然不负盛名,只是方才握住的手腕纤弱,就如同他的容貌一般,像极了女子。
方继威打量的眼神看得胡奕昕有些不自在,她双眼一瞪,威严的斥道:「放肆!竟然敢这么盯着爷!」
「好一个勤王世子,好大的口气!」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怎么知道她的身份?胡奕昕皱起了眉头。
方继威也没多话,只是扶着方继尧走开。
「喂!你这家伙他妈的真不是人!」她怒斥的声音极度的不满,「本世子出手相救,你不说一声谢也就算了,现在还硬抢爷的东西?!」
她气得上前要把东西抢回来,但是突然不知从哪里出现了四个青衣男子,挡住了她的路。
「王八蛋,仗着人多欺负人,是不是君子啊?」她过不去,只能眼睁眼看着人走远。
「小偷、混账!」她在他的身后吼着,「本世子跟你的梁子结定了,以后就别再让我遇到,不然我要你好看。」
方继威连回头看她一眼的精神都懒,只淡淡的交代了一声,「送世子回府。」
「我不要你们送!」瞪着眼前的人,她一口气怎么也吞不下去,「本世子长这么大,找得到回府的路,让开!」
四个青衣人彷佛没听到她的话,径自跟在她的身后。
「他妈的,没找到人就算了,」胡奕昕气得一路咕哝,「还遇到了个疯子!」
胡奕昕愤愤不平的走向王府,见那些青衣人赶也赶不走的维持一段距离护送着她,让她更是火冒三丈。
她是翻墙出府的,回去自然也是如法炮制,但是那些青衣人跟着,让他们瞧见堂堂世子回府还要像宵小一般,她颜面要摆在哪里?
真是倒霉透了!胡奕昕为了面子,只好大半夜的敲了王府的门。
明天她半夜溜出府的事肯定会传进父王的耳里,她可得好好的想番说词才行,何幼安等了她大半夜,虽然惊讶主子是从大门回来,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急急的拉她进门。
「青青出事了!」
胡奕昕脸上的气愤立刻消失,换上焦急,这才看到半卧在床头,面上没有半点血色的贺青青,「该死!」
她咒骂了一声,今晚一行,救了一个不知感恩图报的家伙也就算了,还让她的青青伤了,这次真的是亏大了。
「昨夜去了哪里?」一早见儿子来请安,勤王看到胡奕昕便开口问。
「睡不着,出去晃晃。」虽然照料了贺青青一晚,几乎没有入睡,但胡奕昕依然精神奕奕,露出灿烂的笑。
勤王轻佻了下眉,看着俊秀的儿子,每每看着他,他就深感安慰,他一生戎马,作梦都想不到自己竟生出这么个俊美又聪慧的孩子。
只可惜儿子在年幼时生了一场大病,所以身子板瘦弱,不适合习武,连基本的防身术都没法子练,这对在马背上打天下的男子汉而言,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该不会又上天香楼去了吧?」勤王若说真对胡奕昕有什么不满意,就是这个儿子醉心于天香楼的花魁,一个王爷世子,镇日流连那些场所实在有失身份,偏偏不管他怎么说,胡奕昕依然故我。
「不是。」胡奕昕懒懒一笑,「这阵子,我应该不会上天香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