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有趣,在她的认知里猴头菇是极上等的食材,不过在这里却成了众人不屑一顾的东西,这里的人似乎不清楚它的妙用,因此她乐得用低廉的价格买入。
听着她如数家珍,似乎真对这方面有深入的研究,表情又是那样神采飞扬,邹定睿看着,心神微微乱了。
忽然她停了下来,目光直直看着他的唇,他还没回过神,她已经从袖口抽出罗帕靠过来。
“你的嘴角沾上了,我帮你擦擦。”她想也不想的说,大刺刺的抬手探向他的脸。
他一窒,感觉鼻间充满了她身上的馨香,那张秀致的脸蛋近在眼前,长长睫毛像两排黑色羽扇,掩不去眼中的盈盈水光,小嘴扬得高高的,笑容煞是甜美可人。
等到替他擦好了嘴角,江初香一扬眼才迟钝的发现自己这个动作有多么主动,又是多么的暧昧。
他阗深不见底的眼瞳倒映出她的身影,里头似乎还多了些什么,她怔了怔——那是一个男人看着女人的眼神。
火热得让人浑身发烫,脸儿发臊,却又无法将双眼移开。
她楞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捏着绣帕的柔荑就这样悬在半空中,俏脸抹上了胭脂似的,水嫩的肌肤透着一层红晕。
对一个血气正盛的男子来说,这模样无疑是世上最诱人的画面。
她紧张得猛舔嘴唇,悄悄地想收回纤手,冷不防的却被他一把握住。
她心口一跳,整个人僵住,水灵灵的眼儿瞪大,怔怔的与他对望。
“你这是在诱惑我吗?”他眼神深黯,嗓音听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比平常的声调来得低沉沙哑。
她又舔了舔唇,觉得喉咙干痒难耐,良久出不了声,只能猛摇头。
天地良心啊!她这动作完全是不经大脑,现下想想都悔得肠子青了,想不到还得被扣上恶意诱惑的罪名。
不行啊,她好不容易才提升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这下子不就全毁了?
“世、世子爷,我是无心的,你千万别想歪。”她心急得结巴。
“所以你说喜欢我,全是假的?”邹定睿忽然弯起嘴角,笑了。
那一笑当真是百媚生,看得她心儿乱颤,星眸瞪得更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等等,他怎么会知道她喜欢他?!
莫不是那时跟邹家姊妹闲扯淡时,那些话全被他听去?
思及此,江初香一张小脸如同盛开的红花,满面托红,心慌得更厉害。
“我……我……”心一急,她结巴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那握住她手腕的妖孽美男又对她勾魂一笑,登时她觉得魂魄全飞了,耳边只听得见胸口的怦跳声作响。
然后就见那张俊脸凑过来,唇瓣贴近她,她才想眨眼看仔细,下一刻,他已经结结实实的吻住她。
再然后,她彻彻底底的傻掉了。
这人、这人不是极讨厌她吗?!怎么会……亲她!
待到这蜻蜓点水似的一吻结束,江初香的眼眸仍旧呈现瞪圆状态,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活似被什么噎住了。
见她傻成这样,邹定睿被逗笑了,松开她的手,若无其事的恢复冷面。
就连这一吻,她的反应也跟过去不一样,看来他渐渐感兴趣的这个江初香是真的改头换面,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段日子住在南园还习惯吗?”他的口吻听起来与往常没什么两样,却少,一点冷淡。
“啊?”话题岔太快,她傻住了。刚才那一吻,他不打算解释吗?
“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
“什么叫做不寻常的事?”
邹定睿扬起了眉,目光若有似无的扫过她脸上的红霞,眼中升起一抹促狭。
“南园过去死了一个姨娘,后来那里老是不太平静,为免下人们多心闹出事情,所以才会将那边空下。”
“啊!”江初香顿觉方才笼罩心头的暧昧瞬间消散无踪,她一向最怕鬼了,听他这么一说,背后开始发凉,心中发毛。
邹定睿眼中的笑意更浓,语气却若无其事,“如果夜里听见什么奇怪的声响,记得别随便出房,若是真碰上怪事也别多管,尽管做你自己的事便好。”
一想到这段期间自己居然住在闹鬼的院落,江初香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双腿开始发软。
“别担心,有事就来找我。”见她怕得脸色发白,他笑笑的说。
看来,焕然一新的江初香不仅良善好欺,就连性子也变胆小了。
这样的她,说实话在他看来可爱得紧,更忍不住想逗逗她。
想不到曾经被他避如蛇蝎的心头大患,今日此时竟然勾起他的满腹兴趣,往后的日子似乎会越来越有趣。
第4章(1)
对江初香来说,接下来的日子可惨了!
先前不知内情也就罢了,自从知道南园曾经出过人命又闹鬼,她夜里吓得不敢睡,总要将屋内的灯烛全点上才能够勉强入睡。
“真过分,他是故意的吗?为什么偏偏要告诉我这种事,就不能让我继续胡里胡涂的住下来吗?”一想起那时邹定睿促狭的表情,江初香心里就上火,可是往往思绪一转,又会兜回那个吻。
他究竟为什么会亲她?是一时把持不住吗?不,不可能。
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这种人,就以他与原主当了好几年的夫妻却听说从来没碰过她来说,便足可证明原主吸引不了他。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任她想破了头,还是想不出原因。
夜正深,江初香穿着白色中衣与白绸里裤在软炕上翻来覆去,一双秀眉打了几个结,怎样就是无法入睡。
蓦地,临窗的那盏灯影闪了一闪,格子窗外隐约似有黑影掠过。
她心下一惊,声音硬生生的噎住,两手绞紧了被子,将自己毫无血色的小脸遮去大半,薄薄中衣已经被吓出的冷汗浸湿。
“是谁?谁在外面?”呜,她超怕鬼的,她被迫穿越求生存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承受被鬼惊吓的恐惧?
老天爷啊,祢也太会玩人了!
“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观世音菩萨……”她缩进被子里,反复念着佛号。
尽管再怎么不愿意,可江初香还是听见了嘎吱一声,似是门被强行推开的声音,当下她吓得直发抖,念着佛号的嗓音也抖得不象话。
“不管来者何神,记得冤有头债有主,小女子只是过客,千千万万别来找我……拜托拜托,千万别来找我……”
听见江初香这些话,行走无声的黑衣人当场无言了。
这是怎么回事?遭逢一场大变之后,江相的虎女就变成软弱的绵羊了?
莫非是情报有误,江初香根本不住南园?
“小姐?”黑衣人试探地问。
小姐?一听见男人的声音,整个人蒙在被子里的江初香睁开了眼,立刻翻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进房的根本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女鬼虽然可怕,不过大半夜的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不明男子就这么大刺刺的闯进她房间,恐怕她的人身安全更堪虞。
“你是谁?我警告你别想乱来,否则我要你好看!”她往软炕里挪了挪,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露出抵死不从的表情。
黑衣人露在面罩外的双眼充满了惊讶。“小姐,是我,沐荣,你不认得我了?”
“沐荣?”她谨慎的看着黑衣人,心中七上八下的。
照声音听来这人应该挺年轻的,又是在夜半时分闯进将军府还夜探她房间,莫非江初香行为不检,还与其他男子私通?
“我不认得你,你最好快走,否则我要喊人了。”生怕声誉受损,她怒气冲冲的指着门口方向。
“小姐怎么可能不认得我,我是老爷的左右手,那个沐荣啊。”说话的同时,黑衣人像是怕她不相信,赶紧扯下面罩露出一张还算清秀的男子面孔。
老爷的左右手?这么说来这个黑衣人应该是江丰的手下,也就是江家的走狗?
“江家已经倒了,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江初香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可没放下戒备。
“小的听说小姐在将军府里的遭遇,想来小姐是受了刺激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沐荣见她不说话,只能续道:“小姐请放心,老爷眼下虽然有难,但是我们这些人多年来受到老爷的照顾,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老爷与小姐。”
江初香闻言心中暗暗一惊,听他这说法似乎在密谋什么大事。
抱持着打听情报的心,她只好假意演戏。“江氏一家除了我全都流放边疆永远不得踏入皇都,你们这些人没被牵连已经是万幸,还是赶紧另外找别的主子,或是做正经事去吧。”
“小姐这么说是小瞧了我们的本事。”沐荣笑了一声。“小姐放心,属下等人前些日子已经跟老爷连系上,我们也已经查出究竟是谁在老爷背后搞鬼,竟透过奸细逮住了老爷的小辫子,好让皇帝能够名正言顺治老爷的罪。”
“喔?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眼前这人看来不好打发,她只好可有可无的问上一句,假装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