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的笑容立时僵住,她完全没有想到少爷会去见丁姑娘,而丁姑娘又那么好心地想要帮她,只好道:“我爹已经好几天没出现了,我想他应该另有发展,到别处去了。”
韩文尧质问:“如果他又回来呢?”
董小福的心一窒!是有这个可能的,但她尽量不愿去多想,不然当初遇到了爹,她早该跟娘搬走的,只是搬走了她就再也见不到少爷了,她勉强地笑笑,“不会啦,少爷。”
韩文尧再一次说道:“如果他真的回来呢?”
像是要说服自己似的:“我就说了啊,少爷,爹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声音里开始有了压迫:“回答我,小福。”
不会啦、不会啦,何况丁姑娘那她是再也无法去借了,她也真的真也没有法子可想了,局促又呆呆地笑着:“到时候一定会有办法可想的,少爷。”
韩文尧硬声说道:“我说过少爷我喜欢你,你懂吧?”
她害羞地将头给低了下来,就因为她懂,所以才更不舍得离开啊。
他教了小福很多的事,小福也很容易就上手,本以为小福的脑筋是灵活的,可是如今他明明就说得这么白了,喜欢的意义就等于可以为对方承担任何事情的,为什么这个小福就是不懂?他不禁大声了起来:“那少爷我就在你的面前,你爹的事我可以帮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说,难道你以为少爷的喜欢是喜欢假的吗?”
她被凶得将脖子一缩,这个法子她不是没有想过的,可是……
韩文尧一定非要她说个理由不成可,沉声喝道:“董小福!”
被逼得没法不说的她,一开口就是:“对不住,少爷,我爹他要钱,不会只要一次而已,而且是愈要愈多,要是爹知道少爷出手帮忙,我怕爹会拖垮少爷的,我不想要少爷为了我变成那样。”
“你这是在看轻少爷我是吧?”
看轻?少爷为什么要这么说?她话里的意思不是这样啊!“少爷,小福是怕给您添麻烦啊。”
“所以你去求秋蝶的时候,就不是麻烦了?”
少爷怎么愈说愈不了解她的意思了,“少爷,我就是怕给您添麻烦——”
韩文尧不想再听下去,他怕他再说下去就不会有什么好话了,“你回房去,这里用不着你服侍了。”
近来董小福更显得闷闷不乐了,比她爹带给她的困扰还要不快乐,经过了那一晚之后,小福的解读是少爷再也不需她服侍了,让她难受得不知道要怎么办;平日总是秉持着什么事都可以解决的她,只一劲地想着,少爷不再喜欢她了,那这个地方,她是不是再也不能住了,她再也不能看到少爷了……
从书坊回来,她头低低地入了韩府,突然发现今日的氛围很是不一样,丫鬟家丁的步伐都走得极快,看她的眼神,不是少了平日的亲近,就是可惜的模样,而他们手上有的还搬着大小不一的家具,貌似有什么重要的人要搬进来。
刚好有两个丫鬟从她身边经过,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地,总之声音是大了些,恰巧能飘进她的耳里,“喂,听说凌烟阁的头牌丁秋蝶要住进来了。”
“对啊,听说等一下就会来了,我啊,一定站个好位置,好好看看这个传闻中的大美人儿。”
这会儿的声音就有点小了,“喂,你说,少爷这样是不是代表看要娶丁姑娘了?”
这话也对才飘进董小福耳里,大门口外就传来马车停下来的声音,董小福转过了头,便看到一道俪影从马车上被人扶了下来,此刻仿佛所有的光亮全都在她身上似的,亮得只让她感觉很是自卑。
就在这一闪神间,丁秋蝶已走了过来,微微地笑着,熟稳地说着:“小福,刚回来啊?”
听丫鬟们说,丁姑娘就要搬进来了,所以说是少爷不再喜欢自己了吗?因为关于爹的事她的处理方式,少爷对她很是不能认同,甚至是生气的,也有好些日子都不再理她了。
也对啦,自己怎么比得上丁姑娘呢,人家什么都会,自己能拿得出来的长处,也只不过是天生力大而已,把头儿再次低下,轻轻地出了声:“嗯。”
嗯?怎么了吗?小福爹的事,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还是郁闷的模样,“小福,你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呢。”
不行,不行,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人家丁姑娘是客呢,自己得打起精神来才是,“可能昨天睡得不好的关系。对不住,丁姑娘,我娘咐咐我一回来就得去找她的,再见。”叫自己打起精神的她,结果却是落荒而逃。
董小福刚走,经过下人的通报,韩文尧也特意来到前头,“你来了啊,来,我带你去,我安排你要住的地方。”
韩文尧走在前,丁秋蝶往小福刚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然后便跟了上去。
这是一个独立的院落,前庭种着花草,清清幽幽的,让她一看就觉得很是喜欢,满意地浅浅笑着,“谢谢你,文尧。”
韩文尧也回以一个笑意,“是我遨你来住的,当然得置办你喜欢的才行,来,先进来坐吧。”
两人各自坐定,丫鬟倒上茶后,韩文尧就像个老朋友似的,“之后,你想要搬去哪?”
已经决定要离开青楼的她说道:“还没决定呢,或许等我出游之后,看哪儿喜欢,就在那住下了也说不定。”
“呵呵呵,那我就等着你的来信,告诉我各地的风情了。”
丁秋蝶掩着嘴儿笑着,“一定会的。”然后静静地喝了一口茶,说道:“我刚才见到了小福,她看起来好像有心事呢。”
韩文尧身上的气息一变,觉得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我跟她闹别扭了。”
丁秋蝶不解又关心地道:“怎么了吗?”
董小福总是能让他伤神啊,“前些天我就问她,如果她的爹突然又出现向她要钱,她该如何做?她无论怎样的回答,就是不会想到要来找我帮忙,你说,我明明已对她明讲我喜欢她了,为什么她偏偏就是要忽略掉我?”
丁秋蝶理智地问着:“那小福总该有她的理由吧?”
韩文尧心里仍是气的,“小福说,她爹的贪是永远都填不满的,她说她不想要拖累我。”
丁秋蝶很中肯地说道:“这是小福在为你着想,你不是该高兴吗?”
韩文尧道出了重点:“我是那种没有肩膀,不能依靠、不会解决困难的人吗?”
丁秋蝶以袖子掩着带笑的嘴儿,以前他们互相意爱的时候,可不见文尧会这么地容忍一个人的行为,早就当面摊开来讲了,不过,这个理由她这个旁人听来,只觉得是文尧在耍少爷脾气。
于是公道地说:“你已把小福的爹安排好,做了又不说,小福那性子怎么会懂呢?你得让小福慢慢地了解你的本事是很强的嘛,往后她就会想到你了,不是吗?”
这道理他早就明白了,可他还是觉得闷啊。
书坊总是会有休息的时候,照例董小福是该到韩文尧那儿的,可是想想少爷已不要她服侍了,所以她跨出去的步伐又收了回来,反而转向后院的花园,她的弟弟来福还是蹲在那,偶尔看到了蝴蝶飞过,还会开心地笑着,小福像是受到了感染,心头的那个愁啊稍稍地去了一些;她走了过去,想跟弟弟说说话。恰巧韩夫人走了过来。
她紧张地问礼:“老夫人。”然后赶紧扯了扯弟弟,要他起来问个好。
韩母却是一点也不介意,伸出了手制止道:“小福,不用啦,你弟弟看着正欢喜呢。”
董小福不好意思地道:“对不住,老夫人,不然我替来福跟您行一个礼吧。”
不待韩母说什么,她又行了一个礼。
这个没有心机的丫头,韩母是满喜欢也很满意,只是最近她和文尧好像闹别扭了,“今天你休假对吧?怎么没去文尧那,反而来这里了?”
她的样子是落寞的,“少爷说不用我去服侍,因为我爹的事情,我惹得少爷不高兴了,我也不知道少爷的气什么时候才会消,可是既然我住在这儿,总不能什么事情都不做,所以我来这儿看看有什么事是可以帮上忙的。”
小福的爹的事,她也是发觉小两口最近闹僵才问文尧的,眼看婚事就要成了,怎还发生这种事呢?明明就是彼此喜欢了,互相互相一下不就得了,文尧昨晚虽然没明说症结点在哪,可是做母亲的,除了屡屡逼婚不成外,还得弄成好大的耐性等待,一再的等待外,哪能猜不出那个点来,关于男人面子的问题啊,既然儿子不说,那由她来,“小福……”
她叫出口的小福和另一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她朝声源看去,不解:“文尧,你怎么也来了?”平日儿子很少来这里的。
韩文尧叫了一声娘,然后回道:“我是来找小福的,今早小福没来,我去问过董伯母,才找来这里。”意谓着他的事,请娘不要插手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