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要报仇。”她跳起来,大有冲锋陷阵的气势。
关关拉住她的手臂,强逼她坐下。“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小人报仇,一天到晚。你想当君子还是小人?”
“她当君子我便做君子,如果对手是小人,你难道要我吞忍?”忍忍忍,她要是有本事忍过三年,她的头随人砍。
“这话没错,听起来有点不公平,可既然要报仇,总得深思熟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已经够笨,哪像你,杀敌三十自损三万,你是在报仇还是自虐?”
“所以呢,我应该怎么做?”
“打蛇打七寸,你得耐心一点,小事不提,积成大事一举成擒,才能得到效果。要演小可怜,你不会吗?就算不会演,你至少会绕道走吧?让谷嘉华想下手阴你,也逮不到机会,一次两次三次下来,云青、云丰又不是真傻子,他们难道不会起疑心,难道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力?日久见人心,事情不会总看表面。”
“就算怀疑又怎样?二哥说过,谷尚书去世之前,大哥亲口承诺会照顾谷嘉华一辈子,她是赖定咱们家了。”
“那就替她找个好男人嫁掉,当她的娘家总比当她的婆家好。”
“要是她谁都不要,只想嫁给大哥呢?当年谷尚书曾经向大哥提过亲事的。”她怎么看,谷嘉华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当时云青怎么没答应?”说到这个,她倒是挺感兴趣的,这么好的条件,云青怎不应允?
“谷家的条件是让大哥住进去,日后生的第一个儿子姓谷。”
“哦,是要招赘啊?”关关点头,古代传宗接代想法重,把独生女嫁给云青,还能替谷家留个后代,要是女儿高嫁,谷家就只能到这一代为止,可既然如此,到最后谷尚书怎又把谷嘉华许给沈相爷家?她摇头,弄不清里头究竟。
“不算。”蕥儿直觉否认,但没多久便低下头,低声道:“其实,也相差不多,谷尚书怕女儿受小叔小姑的气,不肯让我们跟在大哥身边,大哥不是贪慕富贵之人,怎么肯为一个女人,把弟妹摆在旁边。”说到后来,她挺直腰背,脸上又是一副对云青满满的崇拜敬佩。
关关微笑,这丫头对云青的偶像崇拜,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了。
拍拍蕥儿的肩膀,她笑得宽怀。“既然如此,你还怕啥?当年的黄花大闺女,云青都没看上眼,如今她成了昨日黄花才来将就,你以为云青有喜欢古董的特殊癖好吗?”
“那可不一定,当年谷嘉华高高在上,看不起咱们家,现在她变成弃妇,说不定就觉得大哥配得上她了,难道你不怕大哥被谷嘉华抢走?”蕥儿着急,比起谷嘉华,她更乐意将就关关。
现在倒是肯替她想了,当时是谁最想拆散他们?关关觑她一眼,人果然是比较级动物,非要吃过大亏,才晓得前任敌人有多善良仁慈。
“你希望我怎么做?大声对谷嘉华说——是我的,你别动,不是我的,你也给我搁在那里。”
关关说得雄纠纠、气昂昂,却惹得蕥儿噗哧大笑。
“说什么呢,大哥又不是东西,爱搁哪儿就搁哪儿。”
她推关关一把,推得关关笑倒在床被里面,蕥儿觑她一眼,当真没见过这种女人,要是换成别人,肯定急得连觉都睡不好,她还能拿来说笑。
关关把手支在脑后,仰躺在蕥儿床上,蕥儿见状也跟着躺在她身边,把手掌压在脑后。
侧过脸,关关认真道:“蕥儿,试金可以用火,试女人可以用金,试男人可以用女人。如果云青逃不过谷嘉华的试练,我还要他做什么?”
“你莫不是说大话吧,忘记了吗?你曾经说过,只要女人肯出手,没有男人逃得走,你说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强扭的人有瓜吃。”
蕥儿被自己的话给困住了?关关摇头,凝声道:“是啊,可那是一般男人,不是方云青、不是教我真心喜欢上的那个男子,我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爱我的那个男人不会三心两意。
“说得出的委屈算不得委屈,抢得走的爱人不算爱人,如果云青连一个再嫁妇的魅力都抵挡不住,日后怎么办?
“成亲之后,我会越来越老,他的官会越做越大、越来越多的女人会对他感兴趣,到时,难道我要练就十八般武艺,拿把大刀不允许那些女人进门?不,我做不来这种事,只有他愿意自己当门神,才能把魑魅魍魉给挡在门外。”
蕥儿对她的话深感同意。“是啊,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女人怎么就这么倒楣?”
“不是女人倒楣,而是女人没有遇到正确的男人,如果哪天有个男人愿意为了你,对其他女人不屑一顾,那么你的一生不会倒楣,只会幸福。”
“会有这样的男人吗?”
“会!有个传说,说人是被叫作上帝的神创造出来的,上帝先造男人,再取下他的肋骨造出女人,当正确的肋骨遇到正确的男人,便能一世和谐,就算那根肋骨曾经断裂或不够完美,但只要是取自男人身上,他便会爱她护她一辈子。”
蕥儿望着关关平和宁谧的脸庞,第一次,打从心底服了她。
“所以呢?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把咱们的店铺看好,赚进大笔银子,吃好穿好住好,令自己身心舒畅,女人越开心、越美丽、越自信,越能吸引异性,越愤怒、生气、埋怨,只会让自己变得越狰狞,你要先把自己爱得透彻,才能让别人爱上你。”
蕥儿红了红脸,道:“我哪里是在问你这个,我是在问,咱们就不管谷嘉华了吗?”
“如果这是一场硬仗,那么该身披盔甲、策马拔剑的是云青,不是我。”
“如果大哥打输了呢?”
“那就是他的命不好,得不到我能与他的幸福。”
第十八章 谷嘉华的手段(3)
蕥儿长声叹息,道:“关关,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羡慕吗?”
“是啊,又羡慕又嫉妒,真希望我也能像你这样。”
她伸过手,揽住蕥儿的肩膀,像死党好姊妹那样。“知道吗?每个女人都是天上的仙子,当她们喜欢上一个男人后,便会折断翅膀、坠落凡尘,所以她们不该被辜负,因为她们已经没有翅膀可以飞回天堂。
“谷嘉华是被辜负的那个,但她被沈习玉辜负之后,又辜负了自己,她丢弃高洁的性子、丢弃女子的纯良,她在折断翅膀后,又把自己变成丑陋的庸脂俗粉。”
“是,以前的她没这样邪恶,虽然有些高高在上,有着瞧不起人的骄傲,至少不虚伪作假,喜欢、不喜欢,清楚分明,是个真性情女子,可现在她的手段让人厌烦,才短短几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记得大哥拒绝这门亲事时,谷嘉华曾经冷笑道:“不过是个小小进士,说不定就是一辈子的七品芝麻官呢,还当自己是宝了,他想娶,也得看看本小姐想不想嫁。”
这话她是对贴身丫鬟说的,但当时自己就站在花棚底下,把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而发现她时,谷嘉华只是扬扬嘴角旋身离去,半声解释不给。
何等高傲的女子,当时的她肯定不屑演戏作假吧!
“没有女人愿意面目可憎,若非男人给的伤害太多,谁肯扭曲自己的真性情?”
“你觉得她可怜?”
“是,但她的可怜都是自找的。”
“矛盾,你刚刚才说伤害是男人给的。”
“傻!”关关赏她一个栗爆。“人家给你就乖乖受啊,不会跑、不会逃,不会自己找个舒心的地方待着?”
蕥儿急了,一个弹身,顺势把关关拉起来。
“胡扯,怎么逃?都嫁人了,丈夫待咱们不好,女人只能想尽办法把他的心给拢回来,若是拢不回来,就得深刻反省,自己哪里做错……”
“等等,这个是谁教你的?”又不是恐龙时期,怎么能够有这种恐龙想法,但……关关回过神,这里离侏罗纪好像还不太久。
蕥儿对她的惊讶才更惊讶。“你没读过《妇德》、《妇诫》吗?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啊,以后嫁人你这性子可怎么办才好?”
蕥儿急得脱口大喊,惹得关关嗤笑不已,什么叫真性情女子?这个才是。
“我读的是另一本、我娘教的是另一套。那书上的道理是:如果用热脸贴男人的冷屁股,女人却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那么在女人看来是爱,在男人看来是烦,在外人看来是贱。我娘说:‘我拚了九死一生把你生下来,可不是让男人作践的。’”
“你、你娘真的这样教?”她瞠大杏眼,不敢相信世间有这样子绝品的娘。
关关摸摸她娇憨的小脸,笑道:“走吧,还不饿吗?都快过午时了。”
“我才不与那女人同桌吃饭。”撅起嘴,她把关关的话记进脑袋里,演不了小可怜,绕道走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