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说得口沫横飞,怀青带着温和笑脸从头听到尾,最后接了一句:“我也想应承下来,只不过孙侄儿的婚事,怕是皇上那边有想法。”
谁敢和皇帝杠上?!怀青一句话,堵掉所有后续。
关关笑着推蕥儿一把。
“我不晓得你卖东西也卖出粉丝团了,居然有人这般挂念你的安全,是谁啊,是不是那些想招你回家当媳妇的贵妇们?”关关挑眉,笑得很暧昧,惹得蕥儿脸红不止。
这些日子确实有些高门妇人看上能干的蕥儿,想替自己儿子说亲事,蕥儿的人气指数正迅速窜升中。
蕥儿扭她一把,撅嘴道:“什么粉丝团?老是说一些怪里怪气的话。”偏偏他们听过几次,揣摩出意思后,还会跟着琐琅上口。就说嘛,关关不是人,是病气!谁跟她走得近,就会染上。
怀丰道:“那些丫头的事儿再闹个两三回,大约就可以把御史大人给捅出来。”
“嗯,蕥儿再接再厉,接下来还得看你的。”怀青拍拍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干么指我啊,好像我是个惹祸精,不行、不行,这会败坏我的名声,往后这等事,大哥交给关关。”
关关接话:“是啊,这事交代给我行了,咱们家蕥儿现在得顾着名声,想当蕥儿的婆婆们都睁大眼睛在看呢。”
“邵关关!”蕥儿恼羞成怒,瞥一眼始终保持沉默的吴卫。
眼见她真要生气,怀青赶紧转移话题。“蕥儿,年终庆的事,你那边准备的怎样?”
年终庆再过十来天即将开打,从腊月初八到二十五,整整十八天。
沟渠水道的工程结束后,张诚领着想承租摊位、买卖年货的工人家属,已经做好登记,最近正忙着等批货、做糕点,等着在年终庆时赚点外快。
“差不多了,开幕庆时准备不足、卖到断货,这次我多准备了四成,再看看情形,如果生意好,夏凉轩那边就不放假,如果情况不如预期,我会提早让她们回去准备过年。”
蕥儿的口气越来越像个商人,自信的表情、散发光彩的目光,让吴卫不自觉往她身上多看两眼。
人都需要成长,眼界宽阔心才会宽,关关老讲:别埋怨后宅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们的见识是让男人给限制的。
亲眼看见蕥儿的蜕变,怀青、怀丰越加赞同关关的话。
“怀丰,你那边呢?”怀青问。
“除客栈外,衙门里已经登记了不少民宿,车马也安排好了,会在城门口、万年坊等六个点等候载客。”怀丰回答。
年终庆的事,早在一个多月前,怀丰便命衙役在附近几个州县大量贴上布告、分发宣传单,并把各种优惠方案写在上头。
这次的宣传做得相当成功,虽然还没有开卖,但已有不少附近州县的百姓想承租摊位,这代表广告打得够大,做生意的都能看到商机。
他们估算,如果有那么多的外来客,泉州城里的客栈必定不够用,于是发下布告,让百姓家里有空房的,可以到衙门里登记、办理民宿事宜,并由专人审核后,订下房钱。
年终庆时,城门口会贴上客栈、民宿的房间数量、位置、房价等等,并将会有一批人专门接待外客,将他们领到住宿地点,如果客人慷慨,就会给点赏银,如果客人没给,客栈民宿也会掏腰包,给几文钱。
因此招募人手时,不少农事结束的男人、妇人纷纷来登记。
至于接驳车,坐一趟只要一文钱,钱不多、只能勉强收支平衡,但它可以解决交通和停车问题。
这个想法很好,但困难在于车行里没有这么多马车可以承租,怀青灵机一动,向商业区的商家征用马车,他们也希望人潮多、来客多,好在过年前赚上一笔,因此出马车、出车夫,大家齐心协力把此事办妥。
至于买多少送多少,有上回的经验,各商家纷纷推出优惠专案来刺激买气,这就不需要关关上心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虽然诸事皆齐,关关那龟毛性子,还是成天往商业区跑,开会、开会再开会,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我听说你要雇清风坊的歌妓唱贺年歌曲?”
“是啊。”聘人唱歌要花银子,不过清风坊的老板够义气,拿到关关的贺年歌曲,眼睛一亮,愿意免费义演,让关关为筹办活动向各商家征收的费用全省进自己的荷包里。“我还安排幼稚园的小朋友上台表演呢。”
她设计可爱到不行的红色衣衫,到那天肯定会让所有观众眼睛为之一亮。
“表演什么?认字?背诗?发表会办得不过瘾,你还想藉年终庆再赚一笔?”怀丰调侃。
“首先,这回我们不只表演认字背诗,也要唱贺年歌曲。”
厉害的是,前面的小新生唱歌、表演动作,后面的老学生会站在高台上,将歌词一个字一个字贴在板子上,让所有人亲眼瞧瞧,这么小的孩子能够认识很多字。
至于幼教专员嘛,不必怀疑,除了维护小朋友的安全外,还得负起发宣传单的责任,这大过年的,送家里小孩银锞子,不如送他们开智慧。
第二十五章 再掀奸计(2)
“孩子不会怕生吗?”
难得地,从头到尾保持安静状态的吴卫加入话题,他一开口,蕥儿的眼光立刻粘在人家身上。
这会儿,怀青也嗅出异样。
关关认真回答:“会,所以要练习,多上台几次、练出胆量,以后面对陌生人自然能够侃侃而谈,这是在帮助孩子学习自信,至于赚钱,只是附加目的。”
“才怪!”怀丰唬她一声。谁不晓得她让吕文华做足准备,不但印了数量惊人的练习本,还做出不少“益智玩具”,颜色漂亮、五花八门,比外面卖的陀螺、波浪鼓还要吸人眼珠子。“你还是少说话吧,一说谎就被戳破,有意思吗?”
“不让我说话,唱歌也行。”关关笑道。
听见这话,蕥儿连忙捂住她的嘴巴。“不行、不行!你千万别用魔音祸害人。”
怀青、怀丰失笑,人没有十全十美的,总不能样样行、般般成,关关已经够厉害了,嗓子差一点……呃、差很多点……绝对可以理解。
“什么祸害人,是你们不懂得欣赏。”
她也觉得那戏子咿咿呀呀的歌声很吓人,不是她的声音烂,实在是时代不同、欣赏角度不同,关关努力自我安慰。
众人笑得前俯后仰时,吴卫耳朵微动,突然站起身来。“你们慢聊,我先走。”
“怎么了?你有事?”蕥儿问。
“有人来了。”还是讨厌的人来了。吴卫撂下话,走到门口,身子一跃,瞬间看不见踪影。
他一消失,小杏立刻进屋禀报:“少爷、小姐,谷娘子来了。”
听见是谷嘉华,瞬间四个人脸上都冷下来。
来了吗?准备动手了吗?谷嘉华安静好一段时间,关关还以为她看清楚处境,打算放弃不可能的任务,计划平心静气、住满三年孝期,然后寻门好亲,替谷家传后代。
没想到,她还是耐不住性子。
也好,谷小花迟迟不动作,关关总感觉有条毒蛇在暗地里蠢蠢欲动,倒不如亮出招数、一拍两瞪眼,该怎样就怎样,就算会因此被毒牙咬上一口,也得个心安。
四个人都没说话,互望对方一眼,心里都有底。
怀青握住关关的手,把她的手拉到桌面下紧紧握着。
他没说多余的话,关关却能理解他想表达的。他在说:相信我,不管她想做什么,我会保护你。
关关用力点头,抛给他一张大笑脸。
那话是怎么说的?不怕人使坏,就怕不知道人家要使坏。
既然有准备,她就不害怕,即使怀青无法保护她,她再也不是那个刚从围墙里跳出来的孤女,她有朋友、有人脉、有银子、有脑子……有许许多多可以妥善保护自己的事物。
谷嘉华进门,朝怀青、怀丰屈膝致意。
她脸上笑容恬适、表情温柔,要不是被怀丰撞见福临酒馆那幕,他们会相信她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可怜女子。
她对花隐和绿杨示意,两人上前把手上的酒坛放下,再将吴卫用过的碗筷从桌面收拾干净,让主子坐下。
谷嘉华说道:“年关到了,京里的管事送不少东西过来,这两坛酒是从京里最有名的‘十里飘香’买的,拿来给大家尝尝。”
“多谢。”怀青笑道。
他心里微冷,脸上却笑意迎人,怀青的表现与过去无差异,只是心底唏嘘,望着谷嘉华五味杂陈,前世的她只对自己狠,今生的她却对别人狠,命运重来一遍,他变了,她也不同,这样的两人在擦肩而过后,越行越远。
“说什么谢呢,宋家收留我,我才应该说声谢谢的。”
她客气婉和,笑容不褪色,即使一进来蕥儿便对她没有好脸色,她也不以为意。
“谷娘子别这样说,谷大人是我大哥的恩师,这是该做的事。”怀丰面上圆融,心底却猜测,这回她想做什么。